第304章 彈劾,送葬

第304章 彈劾,送葬

祁歡沒在街上逗留,「偶遇」了蔣氏一下就回了家。

星羅和雲兮卻是買好了零嘴兒,拎著去楊府門前邊吃邊看熱鬧。

等兩人回府,都已經快過午了。

彼時祁歡正在楊氏那,等著吃午飯。

楊成廉那邊近期發生的事,楊氏也有所耳聞,她雖沒打聽細節,但是想也知道楊家這麼密集頻繁的倒霉,巧合也沒有這麼巧合的,這其中必有女兒的手筆。

祁歡是不想她跟著操心,所以未曾事無巨細的告訴她,這會兒正趕上了,她也沒什麼好瞞著對方,徑直便問兩個丫頭:「楊成廉那邊都散了?」

「散了。」剛看完了一場熱鬧,雲兮且正興奮著,根本就沒給星羅表現的機會,「那個糟老頭子又要打光棍啦,他家夫人……哦不,現在已經是前夫人了,前夫人的哥哥那位蔣大人可真厲害,雷厲風行的,直接叫人抬上自家妹子的嫁妝就回去了,和離書也簽好了。楊家老頭子該是怕丟人,自己沒有親自出面,蔣大人當場拎著他們家管家代為去衙門重新改戶籍,辦好了一應文書手續,蔣家姑娘現在和他家徹底斷絕,毫無關係了。」

休妻或者和離,這本就都是極丟臉面的事,更何況楊成廉這把年紀,都快入土的人了,還家宅不寧,鬧出這樣的事——

那就更是足以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他與寧氏又是那樣虛榮要臉面的人,後面起碼得半年以上沒臉出門了。

雲兮看事就看個表面,飛快的傳完話也就再沒了后話。

星羅見祁歡是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就也介面說道:「蔣家人確實挺厲害的,本來他們兩家人關起門來在宅子里爭執的什麼,旁人又怎麼會知曉?但凡是遇到休妻和離之事,不明真相之人多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直接將過錯歸於女子,蔣家姑娘就這麼回了娘家,以後楊家一定會編排她的,可就在蔣家人搬嫁妝的那兩個時辰之內,附近街上都傳遍了,說寧氏母子包庇外人,縱容野路子身份還未核實的所謂侄子害了自家嫡出的子嗣,既要維護兇手不肯徹查,還不肯給蔣家姑娘補償,蔣家不甘自家姑娘這般受辱,這才與他們鬧掰,當場和離走人了。」

很顯然,這些消息就是蔣家提前準備好,並且趁熱打鐵故意散布和傳播出來的。

祁歡再問:「那楊家呢?他們總不會坐以待斃,應該也放出點消息來挽回聲勢的。」

「是有些別的說法。」星羅道,「好像說蔣大人獅子大開口,強令楊家將一半家產現在就先給了蔣家姑娘,可是哪有婆母夫婿健在就分家產的道理,因為楊家不肯,蔣家才一怒之下要求和離的。」

因為這說法太過分,也顯得太沒腦子,星羅是對楊成廉母子先入為主的看不上,便直覺的認為這消息是訛傳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就對了。」不曾想,祁歡這才滿意的笑了出來,「若是蔣家低聲下氣好言相商的過去談和離,楊家一定不會答應。楊成廉都那把年紀了,何況他家如今醜聞纏身,人人敬而遠之,即使蔣家姑娘以後要子嗣艱難,至少還賢惠能幹,可以給他家繼續當牛做馬做門面,這次和離之後,他要想再續弦也不會續不上,可是以他目前的年歲與口碑,想要找到家世性格能力這些都比蔣氏優秀的女子就不要指望了。蔣家若不出奇制勝,而是叫他們冷靜的權衡利弊,楊家母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人的。」

星羅這才恍然大悟:「所以,蔣家先拋出一個極端的要求直接激怒他們,楊家兩母子一向瞧不起親家,只會以為是蔣家誠心訛他們,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就會毫不猶豫的拒絕和談。」

只要他們認定蔣家的目的是要產業錢財,那麼就會認定他們提和離只是虛張聲勢,嚇唬人的。

畢竟——

以蔣氏的情況,和離回了娘家能得什麼好?

就像是楊成廉不可能再娶到方方面面都比她優秀的女子一樣,她和離之後,也完全沒可能再攀上能與楊家匹敵的門戶了。

殊不知——

蔣家對利弊的評估標準與他家截然不同,蔣家兄妹擺這一道目標明確,就是沖著和離去的。

「娶到蔣家姑娘這樣的媳婦兒,楊成廉當真是運道極好,可惜他心術不正,雙目蒙塵,硬是把人逼走了。」一直冷眼旁觀的楊氏終於開了口,語氣嘲諷之中又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即使蔣家為了脫身,曾經說過要分家產的過頭話,可是今日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卻是對楊家分文未取,只抬了自家姑娘的嫁妝走的,就算這閑話傳出去,外人品評也是蔣家人有風骨,一心一意只為了護著自家姑娘,無情無義認財不認人的鍋還得由那家人來背。」

蔣氏沒了肚子里的孩子,並且還有可能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這個弱者的形象先一步樹立起來,她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然後後續處置得當——

不僅她自己順利脫身,甚至還為家裡博得了一份重情重義的好名聲,錯處全在楊家那邊。

這一波,蔣家算是里裡外外都血賺不賠的。

當然——

這也得是在蔣大人夫妻當真覺得妹子是自家人,並且願意為她出頭的情況下才能這麼算。

祁歡此時在意的並不是這些已經發生過的事,她只是感慨:「女人嫁錯了人選錯了路,挺可怕的,像是蔣氏這樣能孤注一擲的脫身出來,及時止損,也不容易。」

雖然她不打算對蔣氏做什麼,但是針對寧氏母子的報復卻難免殃及池魚。

祁歡明白,蔣氏之所以能下定決心與楊家了斷,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來源於自己的推手。

雖然——

她沒打算逼著對方往這條路上走。

當然,蔣氏之所以不肯在楊家繼續過下去,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肯定還是在楊家母子自身。

蔣氏那麼心思縝密的人,可以將楊成廉那個有二十多個妾室和大小十來個庶女的宅子牢牢把持在手裡的人,說她是被兩個初來乍到的市井潑皮算計沒了孩子,祁歡是壓根不信的,這明擺著就是蔣氏下定決心從楊家脫身之後將計就計,演出的一場戲。

她雖做了推手,但又在寧氏母子面前替蔣氏背了黑鍋,兩人之間算是兩不相欠。

蔣氏既然離了楊家,那以後與她也就再沒有分毫關係,牽連進來的人又少一個,祁歡還是頗感釋然的。

思及此處,祁歡又抬手摸了摸旁邊正挨著她專心玩積木的祁元辰。

那天她去楊家找茬,要不是這小子神來之筆喊了聲「小妹妹」,也或者蔣氏也會這麼痛快就下了決心了斷。

彷彿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自有註定。

另一邊的楊府。

蔣大人在他家清點蔣氏的嫁妝,為了不留人口實就叫自家人和楊家的賬房一起拿了嫁妝單子,就站在大門口一件一件的核對。

禮單上念出來一件,裡頭就搬出來一件,一件不多,一件不少,就為了證明自家沒貪楊家一針一線,這當真是將寧氏母子噁心的夠嗆。

可是鬧到這個份上,他們要是趕著出來阻止,反而更顯得沒風度,口碑只會更差,也只能眼不見為凈的任由蔣家折騰。

蔣大人這一番忙碌,一直折騰到中午時分才清點完蔣氏所有的嫁妝,帶著自家人裝車離開。

之後,擠在巷子裡外圍觀的百姓則是熱情持續高漲,又在楊府門前指著繼續議論了好一會兒,沒再見到楊家門裡有人出來,這才意猶未盡的相繼散了。

隨著人群散去,街面上也逐漸恢復如常。

時間過午,在外尋歡作樂徹夜未歸的冒牌楊懷真、那個叫單久成的痞子才極是低調的轉進巷子,自小側門進了府里。

顯然他也是知道楊家今天又出事了,進門之後依舊是遛牆根直接回了他與「杭氏」住的院子。

進了院子,剛大搖大擺的晃蕩起來,早已等候多時的「杭氏」卻不知道從哪裡突然竄出來,劈頭蓋臉先給了他兩巴掌,邊打邊是壓著聲音叫罵:「你個喪良心的小混蛋,我叫你給我找的明明是轉胎葯,你卻騙我,你今天差點害的老娘沒法脫身你知道嗎?」

單久成平時欺男霸女,又哪裡是個任打不還手的?

猝不及防之下挨了「杭氏」兩下打,隨後就一把將人推了個踉蹌,甩開了。

他顯然也是顧忌這是別人的地盤,瞪著「杭氏」低吼:「你發瘋也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想死嗎?再鬧就一起死!」

「杭氏」險些被他推倒在地,也正惱怒。

聞言,卻瞬間蔫兒了。

她賊眉鼠眼的四下飛快掃視了一眼,單久成已經拍拍衣袍,然後扯了她回房。

進了屋子,關上門,「杭氏」就抹起淚來:「你敢說不是你坑我?昨天你給我找回來那葯……你個殺千刀的小混蛋,你還躲出去了……他們家盼了幾十年才盼來的男孫,後院的老太太和那楊成廉都跟瘋了一樣,要不是你乾娘我有張巧嘴,這會兒你回來就直接給我收屍吧!」

她倒是沒想到,楊家若真要查她,肯定也會順藤摸瓜抓到單久成頭上去,他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杭氏」說著,就后怕的掉起眼淚。

單久成則是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倒了杯冷茶就往嘴裡灌,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道:「乾娘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我這笨嘴拙腮的,怕說露餡了反而給您拖後腿。」

「呸!」「杭氏」這種人姦猾的很,「你這些鬼話就只配拿去騙鬼,真當我是三歲孩子?」

單久成見她又要糾纏此事,連忙岔開話題:「老頭子那小媳婦兒懷著的真是個兒子?不是說起碼得四五個月才能看出來嗎?」

「杭氏」思緒果然被他帶偏,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大夫說像。哎呀,反正流都流掉了,管它是男是女。」

話到此處,她也就不再糾結舊事,抖擻了精神盤腿往椅子上一坐:「不過歪打正著,沒想到蔣氏那麼個好脾氣的人,氣性居然可大了,直接抬著嫁妝回娘家去了。老頭子現在連媳婦都沒了,這把年紀想再生兒子基本也就斷了指望。你最近也別著急出去耍了,趁著這個機會想辦法哄哄他,早點給你過繼上了族譜,這偌大的一份家業才是真的掐在你手裡。」

單久成手上可不止杭家三條人命,他一個亡命徒,混得一日是一日,其實他比「杭氏」看得更清楚,在過繼侄子這件事上楊成廉母子都很猶豫,他們這種年紀閱歷又是官宦人家的老狐狸,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勸動的……

他就想及時享樂,熬著時間慢慢等。

反正只要楊成廉生不齣兒子來,他年歲漸漸大了,如果不想死後無人祭典變成孤魂野鬼,他就遲早得過繼了唯一的侄子。

他不著急!

所以「杭氏」催他,他也只口頭上答應著,後面依舊是花天酒地的出去享樂。

楊家賬房上不准他支取現銀,他出去耍就挑著大的酒樓妓館,全部掛楊府的賬,橫豎楊成廉是個家底豐厚的大官,之前他認親的動靜鬧的大,京城已經傳遍了,就是不知道的人稍加打聽也知道……

他是楊成廉親自領進門去的侄子。

楊成廉和偌大一個楊府指定是不會逃這點酒錢的,所以各大店家也都放心大膽的賒賬。

而另一邊的蔣氏回了娘家以後,便是足不出戶的坐起小月子,認認真真的休養身體。

蔣大人上朝時候偶爾遇到與之不對付的同僚,會挖苦譏諷兩句,他一個文官,嘴皮子也不賴,總之是擺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一力護短維護親妹妹的態度來。

旁人調侃幾次,傷不了他什麼根基,自然也就不再自討沒趣。

反而是楊成廉府里頻繁鬧出丟人現眼之事,他雖是不再上朝和去衙門任職,畢竟官階還在,御史台的人看著風向,很是參奏了他幾次,將他視為朝廷和文人之恥。

皇帝前面才剛重罰過他一次,這回卻只道他上了年紀,難免糊塗,就不要苛責老人家了……

用這樣的理由含混著,雖是言語之間不算維護他,但也沒有進一步的追究處置。

天氣日漸轉冷,進到十月里。

高家將軍府辦足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風光葬禮,終於到了要將高長捷下葬的日子。

祁正鈺父子不可能持續告假這麼長時間守在高家幫襯,就是頭七天弔唁的人最多,他們才在高家幫忙,之後也便回到了朝堂之上,各忙各的。

由於喪禮的時間太長,旁人倒是還好,祁文婧母子三人都眼見著熬得面黃肌瘦,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裡全部大變樣。

皇帝陛下一向體恤上陣殺過敵的武將,高長捷此次罹難,雖不是死在戰場上,但也是死在了大成人的陰謀之下,皇帝應該也是為了安撫並激勵南境的軍心,親下御旨叫太子云湛代他前往高家送高長捷最後一程。

是以,高家的葬禮又辦的空前的隆重熱鬧。

祁歡一直扮鴕鳥躲到今天,也是怎麼都得露面了,天沒亮就跟隨父母一起去了高家。

倒是不用她做什麼,只是湊個人頭而已。

整個葬禮上鬧哄哄的,不過說實話,除了至親,其他人就是再狀似悲傷也並非發自內心,只是做做氣氛罷了。

祁歡也很難對素未謀面之人的死共情,只是這靈堂上太過壓抑,她心情也的確不怎麼好。

等到高雲澤兄妹帶領送葬的隊伍離開將軍府往城外高家祖墳安葬之後,聚集在高家的親友也都陸續的散了。

祁歡因為之前一直沒來弔唁,心裡很有些過意不去,斟酌再三還是停了腳步,隨手扯了個丫鬟傳信:「你去大門口跟我母親說一聲,叫她等等我,我今日過來還沒當面給姑母問安,我去后宅跟她打個招呼再走。」

丫鬟應諾追出門去尋楊氏他們,祁歡就獨自去了後院祁文婧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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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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