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想聽我的解釋嗎?

第332章 想聽我的解釋嗎?

祁歡心下好奇,就偏過頭去小聲問身邊站在她側後方剛好護住了她的顧瞻:「我三叔怎麼來了?是宮裡給他專門下的帖子嗎?」

這個問題,也有點超出顧瞻的認知範圍。

他搖頭:「不知道,並未聽太子殿下提過。」

可祁歡卻知道,即使真是宮裡特意下的帖子……

但凡是祁文晏自己不想來,他也有的是辦法推掉。

這會兒她那三叔正沒事人似的專註觀禮,祁歡再是八卦,她也沒有不要命到敢追到她這三叔面前當面要瓜吃,心裡卻忍不住暗自琢磨猜測——

那位應該是不會怎麼太開竅的小公主究竟有沒有發現這腹黑男的心意啊?

人家都在專心觀禮,她卻認真盯著她三叔研究起八卦來。

可是這審視又曖昧的眼神太持久太專註了,這便導致祁文晏本來不想搭理她都難,終於忍無可忍的自人群的另一邊側目甩了一記鋒利的眼刀警告。

祁歡雖然自詡膽子大,可是全家上下她就是莫名其妙的打從心底里最是害怕她這三叔。

祁文晏即便是臉上沒什麼太明顯的表情,可就這一個冷眼掃過來……

祁歡也是心肝兒一顫,竟然誇張的下意識後退躲了一下。

不期然——

就踩在了顧瞻腳上。

顧瞻連忙抬手護了她一下。

他本來就高出祁歡將近一個頭,又是站在側後方的,祁歡這一退他又一護……

姿態就多少就幾分過分親昵。

乍一看去,像是祁歡小鳥依人靠在他懷裡被他摟著了。

若在私底下,親親抱抱的都沒什麼,可這是在人堆里,大庭廣眾!

旁邊有幾個人被驚動,紛紛側目。

顧瞻臉皮薄,當即乾咳一聲,扶正她的肩膀幫她重新站穩,又欲蓋彌彰的低聲提醒:「人多,就站這吧,別亂走。」

祁歡臉上也跟著一紅,反而當真有幾分不好意思,連忙別開視線,垂下了眼眸。

他們倆定親那會兒弄得很高調,全京城的勛貴人家都知道,雖說兩人之間的互動是有幾分過分親密了,但旁人不好置喙,也就看看熱鬧罷了。

而被這麼一打岔,之後——

祁歡便是一眼也沒敢再去多看祁文晏。

與此同時,與她同樣有些關注祁文晏的就是今日的主角——

昭陽公主雲澄。

她出來那會兒,花園裡已經人山人海,場地外圍花花綠綠的圍滿了等待觀禮的人群。

按理說,在這種兩三百人盛裝出席的大場合,祁文晏穿的又是最平平無奇的官服,混在人群里,即使他容貌出眾,也不該這麼顯眼的。

可是——

雲澄還是在走出來的第一眼就瞧見了他。

他站在人群里,長身而立,面容一如平時所見的那般冷淡漠然,而他的目光卻是專註又直接的,十分明確而堅定的在看她。

雲澄當然知道,今天的這個場合他其實是不該出現的。

並且——

她又想起前幾天這人特意送她的那份禮物。

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個瞬間,少女心間是有驚起一層漣漪的。

即便只是短暫一瞬間的走神就被她剋制住了,卻是不得不承認——

這位鄰居今天的出現,叫她心情起了一些變化,開始覺得這一場奢華至極的儀典彷彿也並非就是那樣的難以忍受。

之後,她都盡職盡責做好一個朝廷的門面,父皇母后的好女兒,全程沒再分心於別的事,只是循著禮官的指點分毫不差盡善盡美的走完了所有的儀程。

整個過程,冗長而繁瑣。

進行了足有一個多時辰。

等到終於禮成——

帝后二人和昭陽公主殿下一起去了後殿重新更衣,其他人才能重新自由活動。

長輩們大多都是直接去了稍後要舉行午宴的水榭之上,年輕人則是三五成群的散落於花園各處,閑聊或者散步。

而絕大多數人談論的中心話題——

無非就是這位幾乎算是橫空出世的昭陽公主殿下的容貌。

雲澄那臉上,明顯是外傷,並且又因為是家醜,更是皇室秘辛,帝后二人禁止大肆宣揚,故而除了宮裡老資格的幾個嬪妃和宗室里的一些長輩,其他人都無從知曉,私底下都好奇的不得了。

葉尋意心裡如今也是恨上了這位曾經「欺辱」過她的嫡公主,趁著盛賢妃現在對她言聽計從,儀典剛完她就借故親近,親自上前想去攙扶對方:「母妃是要在這裡繼續坐坐,還是移步先去宴上等候?」

盛賢妃的定力還是有的,並且緩了這一個多時辰,也已經足夠冷靜。

剛好坐在她兩邊的人都已經走開了,她便坐著沒動,並且示意葉尋意一併落座。

然後,作婆慈媳孝狀,借著喝茶做遮掩小聲閑聊:「槿蘭苑的事進行的可是順利?」

葉尋意麵皮微微一僵。

即使楊盼雨真的瘋了,她也不會承認是被自己給刺激瘋的,何況她還懷疑對方是裝瘋賣傻在躲避於她。

她尷尬的扯了下嘴角,面露遺憾:「出了點岔子,那楊氏被關的久了,似是有些精神失常,兒臣尋過去,還沒說上兩句話她就開始發瘋追打,口中語無倫次的……」

她話音未落,盛賢妃反而一驚:「你是說她瘋了?」

葉尋意道:「看著像,但也未必。我覺得母妃可以事後再叫人過去觀察或者試探一下,也有可能是她想徹底脫身,進而耍了花樣。」

楊盼雨確切的下場和狀態,盛賢妃此刻的確是十分關心的。

倒不是一心還想利用,而是祁歡的話如同當頭棒喝,她還是聽進去了的。

如果皇帝真的是一直都將他們母子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並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一直在網開一面,那麼他們若是繼續一意孤行下去,楊盼雨的下場就是她最真實的榜樣!

她心頭微微一悸,勉力點了點頭:「好,那我知道了。」

頓了一下,她又重新打起精神,再次看向了葉尋意問:「若是楊盼雨這步棋走不得了,就得另外想別的法子,崢兒現在不在京城,凡事只能是你我多替他謀划操心著點兒,他若得了更好的前程,那自然也是你的福氣,明白嗎?」

她對葉尋意一直都是個看不上的態度,即使最近被對方洗腦,結成了聯盟,私下相對,也還是保持主導,是個高高在上的態度。

這番言語,就無異於敲打,聽上去就是逼著葉尋意要繼續盡心儘力為他們母子賣命。

葉尋意心裡冷笑,面上也是演戲,表現的十分恭順:「是,兒臣都明白的。」

見著盛賢妃面露滿意,她這才瞅準時機,話鋒一轉又問:「母妃,之前我與那位昭陽公主殿下就曾有過一面之緣,卻一直忘了問,她那臉上是怎麼回事?瞧著是外傷……是從軍之後受的傷嗎?」

盛賢妃現在心裡對她已經有了隔閡與戒備,自然不肯將宮中秘辛透露給她,只含糊道:「好些年前的舊事了,陛下疼她,不準後宮提起這些不愉快的事,知道的太多沒好處,你就不用打聽了。」

這位昭陽公主得寵,葉尋意是上輩子就知道的,否則也不至於叫雲珩都當了皇帝了還要耿耿於懷的嫉恨。

看盛賢妃這態度,也是不可能告訴她了,為了不討人嫌,她依舊還是表現溫順的閉了嘴。

盛賢妃卻並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又耐著性子喝了口茶也就放下了茶盞起身:「這裡日頭有些大,本宮就先去宴上了。」

她願意是先甩開了葉尋意,但是又不便明說。

但是葉尋意那裡滿腦子尋思著雲澄的事,自然也不想黏在她身邊受她制約,連忙推脫:「先過去席上的好像都是長輩,兒臣這身份,到底不是府里正妃,有些辱沒了殿下與母妃,我還是晚些隨大流再一起過去吧。」

她這話說的,當真是一心一意為著雲崢母子二人著想,又謙遜又聰明的。

盛賢妃不由的深深看了她一眼,心裡不免動搖,立場又開始打轉兒。

但隨後,她也就暫且移開了注意力,冷淡提點:「嗯,別生事。陛下拿那昭陽跟眼珠子似的,今日她這及笄禮上是斷容不得半分差錯的,惹誰也別惹她。」

「是,兒臣謹記。」葉尋意嘴上應著,心裡卻十分不屑。

她甚至覺得這位皇帝陛下怕不是有病!

像是長寧侯府楊氏那樣偏袒女兒的母親,她見過,畢竟養女兒的確是會和生母更親近更有感情的,可一般家族裡的父親,都是拿女兒當聯姻工具和棋子的,所謂的寵愛,就僅像是養條狗似的,心情好了逗逗賞賜一點好物件而已,哪有什麼真情實感的?

這位皇帝陛下還是個日理萬機的天子,又不是沒兒子給他教給他寵,怎麼就會拿著個女兒如珠如寶的稀罕?

盛賢妃其實是察覺了她的心不在焉和言不由衷,可到底也沒點破,遞了個眼色,她那大宮女就上前扶了她手,主僕一行離開。

等到走上水上迴廊,四下無人。

大宮女便主動稟報:「奴婢吩咐連雨先回去了,她說的情況與方才葉氏所言差不多,葉氏才進去槿蘭苑沒一會兒裡頭楊氏就發起瘋來,多虧是侍衛衝進去的及時把人制住了,否則葉氏都未必能全須全尾的出來。至於祁大小姐當時是否已經藏在暗處守株待兔了……連雨也說不明白。」

可是不管怎樣,葉尋意今日的行事,的確是完全掌握在人家手裡了。

是因為人家未曾當場發難,他們現在才有機會在這裡琢磨研究內情。

盛賢妃想了一上午這些破事兒,覺得腦殼都隱隱發痛了。

她按了按太陽穴:「先不說這些了,趁著現在,你去宮門外頭找劉管家。」

她示意宮女附耳過來,將祁歡透露給她的葉尋意懷孕和小產的內幕說了,打發了宮女前去確認,后又囑咐:「悄悄地去,如果劉管家說確有其事的話,那你就囑咐他,事後也千萬莫要叫葉氏知道本宮問過此事。」

大宮女也已然是被這消息震得七葷八素,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這才謹慎應諾,轉身往回走。

回到岸上,遇到迎面走過來的其她嬪妃相問,她就隨口解釋:「我們娘娘說方才喝茶帕子弄髒了,叫奴婢回寢宮再取一塊過來。」

這些後宮女人平素里養尊處優,日子過得精緻,這算正常需求,其他人自然不會多想。

另一邊,儀典結束之後,祁歡本是鼓足了勇氣想去找祁文晏打招呼,順便就上個月替雲兮尋解藥一事當面道謝的,可是由於儀典的後半程她沒敢再偷看對方,等結束之後人一多到處走動,她便尋了一圈也沒再瞅見她三叔的人影了。

祁文晏這種人,神出鬼沒又深不可測的,祁歡是完全不擔心他在宮裡落單或者亂走會招惹上什麼事,只要他別一時興起親自搞出點什麼事……

東道主就該燒高香了!

所以,既然錯過了,祁歡也就沒再執著於找他,領著顧瞻過去尋了楊氏打招呼。

而彼時的祁文晏,的確落了單。

儀典將要結束時,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雲澄身上,他便悄然轉身退出了人群,獨自晃進了小花園旁邊連著的那片竹園裡。

今天御準的活動範圍是在那片小花園裡,這裡又是顧皇后寢宮院內,事實上但凡懂點分寸和規矩的人都不會擅自往這地方來。

他像是為了躲清靜,站在一處林蔭茂密的小徑上,閉目傾聽微風過處竹葉摩擦發出的沙沙聲。

極愜意的模樣。

葉尋意腳步刻意放輕的從後面走過來。

其實是故作高深神秘,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的。

而祁文晏本來就是在等她出現,並且以他的警覺和耳力,從對方進了這園子之後的一舉一動就已經盡在掌握,只是他佯裝不察,在葉尋意出聲之前沒有睜眼回頭罷了。

葉尋意在他身後站了一會兒,確定了對方毫無反應,這才輕笑一聲開口:「祁大人這是心情不好還是心情太好,太子殿下可是到處尋您呢,您卻一個人躲到這裡來了?」

而她之所以能精準找到對方,是因為她壓根對雲澄的及笄禮沒興趣,反而全程都拿眼角的餘光盯著這男人的一舉一動,包括他專註觀禮瞧向雲澄的眼神。

潛意識裡,葉尋意是不肯承認祁文晏這樣的人會對任何女子動情的,可哪怕明知道對方是演出來的專註……

這也叫曾經在這男人面前屢次吃癟並且遭受冷遇的她心裡生出極端的不甘和惱恨情緒來。

一個破了相的女子,性格又是乖戾且目中無人的,縱觀全身上下就毫無一絲的可取之處!

可就是因為她有一雙好的父母,有一個全天下最尊貴的嫡公主身份,就也能使得祁文晏這樣驕傲冷漠之人心悅誠服般的對她低頭,並且「另眼相看」嗎?

她去找他時,他冷言冷語的嘲諷,拒絕與自己為伍,甚至為了祁歡那種和他根本也不會有什麼親情在的所謂親人就打壓迫害自己……

葉尋意這前後兩世,都有太多的不甘與不平,這些越積越多的怨憤,已經將她的平常心徹底吞沒。

所以,她心裡明明有種直覺,祁文晏這樣的男人危險不能招惹,也還是忍不住……

忍不住尾隨他過來,想要試圖挑戰將他擊潰!

祁文晏沒有對她視而不見,聽她說完,就重新睜眼並且迴轉了身來。

但,他臉上也什麼情緒外露。

「我記得我說過叫你少來招惹我。」他開口,只冷冷的給了這麼一句回應,甚至連惱怒斥責的意思都沒有。

但也就是這種太冷淡和無所謂的態度卻又激起了葉尋意的勝負心,她直視這男人的面孔,勾著唇角冷笑嘲諷:「以前我找你,是以為你不流於俗,是個不肯屈服於命運與權貴之人,故而想與你聯手,一起與這些不平不公去抗衡,可到底也是我高估和看錯了,祁大人你如今終是為了權貴折腰,成了趨炎附勢的小人。您那宅子,是皇帝陛下安排您去住的不是嗎?就為了製造機會叫您與他的寶貝女兒可以日久生情?是為了官位還是富貴?居然叫您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大理寺少卿大人折了腰?」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她說出這樣的話,可以說是句句都在往人家心口上扎刀子。

別說是祁文晏這等高傲之人,就是個普通人也要被激怒,怕是有理沒理都要當場與她爭辯的。

可是祁文晏沒有。

他與她面對面的站著,依舊面無波瀾。

可是因為站的近,葉尋意卻能清楚的看到他那雙本是幽深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眸子里,那裡壘砌起來的冰雪壁壘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融,化解。

漸漸地,那雙眸子里也有了情緒,變得柔和而清澈。

這種變化出現在面前這男人身上,簡直不亞於百年難見的天文奇觀。

這本就是個極出色的男人,葉尋意的心上甚至都被他不期然觸動了一下,一時彷徨。

可——

她又很清楚的發現,他其實不是在看自己的!

就在這兩個人對峙的場面之下,祁文晏突然溫雅平和的開口:「想聽我的解釋嗎?」

他願意心平氣和說話的時候,聲音其實是極其醇厚好聽的。

葉尋意這回是驚覺自己心上都跟著劇烈一顫。

但她循著這男人的視線緩慢轉身回頭,卻看到了面容恬靜純美站在她身後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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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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