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因為是你!

第333章 因為是你!

雲澄站的並沒有離他們很近。

臉上表情輕蔑,彷彿看笑話一般的漫不經心。

而站在她與祁文晏之間的葉尋意,卻覺得自己成了兩人中間多此一舉的陪襯和背景。

在發現雲澄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時候,葉尋意便已經花容失色,死死的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大腿以疼痛來克制情緒,同時已經出了滿頭冷汗。

她見識過這位小公主無理取鬧的囂張與惡毒。

臉上之前被劃破的那道傷口癒合之後,雖然現在傷疤用脂粉遮掩了就已經基本看不到,可剎那之間她依舊再次感覺到了臉上被利刃劃開的那種痛。

她幾乎以為下一刻雲澄就要衝上來,以她卷在手腕上的軟鞭再狠狠給自己一下了……

說起來這位小公主也當真是奇葩,在她母後宮里,她自己辦及笄禮的大日子裡還隨身攜帶著武器!

然則,雲澄今天卻像是連對她動手的興緻都沒有。

她與祁文晏對視。

明明是該聽見葉尋意前面說的那些話了,卻也沒表現出任何明顯的情緒波動來,反而在聽了祁文晏的問話之後便是爽快抱臂往身後一根手臂粗細的竹子上一靠。

少女的眼角眉梢,甚至還帶了幾分揶揄的笑。

她目光越過站在中間的葉尋意,沖祁文晏挑了挑眉:「那就解釋來聽聽吧!」

語氣,頗是好整以暇!

葉尋意知道自己該走了。

可是她剛說了那樣的話,又落在了雲澄耳朵里,她又不敢動,因為依著這小公主的脾性肯定是要與她追究的。

是以,她就只是掛著滿頭的冷汗,尷尬又膽戰心驚的杵在那。

下一刻,祁文晏終於沒再無視她,而是徑直舉步越過了她去,直接走到雲澄面前站定。

雲澄年紀小,身量還沒完全長開,本來身高也只堪堪能到他胸口上面一點,現在這樣靠著竹子站立,就越發顯得體型相差懸殊,小巧玲瓏的。

大片翠色的竹木陰影之下,是少女艷麗奪目的裙裾。

那畫面,有種震撼的美。

美到連葉尋意這樣對他們滿是敵意之人,也有那麼一瞬是覺得她臉上那道刺眼的傷疤都可以被忽略不提的。

這少女眉目之間的驕傲與自信,是她傾盡兩世的努力都遙不可及的東西。

這種彷彿鴻溝一樣的落差,叫葉尋意心裡翻騰的厲害。

她就這麼站在人家的地盤,人家的主場之下一刻不停的演著內心裡的獨角戲。

祁文晏看著面前的少女。

雲澄甚至沒有半分將要著惱動怒的跡象,表情閑適極了。

祁文晏鄭重開口:「那座宅子,的確是陛下有意為之,雖然他從未明著對我提及此事,但也確實……我承認,是在我決意搬進去之前就已經洞悉了他老人家的意圖。」

雲澄是沒懷疑過她老爹的,也的確是因為那老頭子無論是明裡暗裡,是從沒慫恿暗示過叫她去和這位祁大人接觸或者試試看的。

並且,又因為祁文晏這人脾氣執拗古怪,她就當真以為當時他是賭一時之氣,才非要跟她分的這個宅子。

而他這人的本性該是不壞的,所以等到真的做了鄰居,日後接觸下來,他就沒有再耿耿於懷的刁難。

現在——

卻證明這差不多該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狩獵遊戲,全局只有她一個人是蒙在鼓裡的。

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欺瞞甚至算計的感覺!

即使……

迄今為止,他們並不算對她造成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少女眸中浮現一抹冰冷的厲色,就連唇角揚起的那個弧度都一瞬間變得冷硬些許。

但也許是因為還有葉尋意在場,她並不想成全了這女人看笑話的惡劣心思。

所以,她表現出來的依舊是心平氣和冷淡不甚在意的一副高傲表情:「那麼現在呢?以後呢?你當是知道,這事兒你或者父皇,你們任何人的想法都不算數。做了這麼久的鄰居,本宮是什麼脾氣,祁大人也是知道的,現在當面予我坦白……」

說話間,她意有所指,視線越過祁文晏去,瞧了眼立在不遠處的葉尋意。

然後,就又再次嘲諷的勾唇笑了:「是打算就此收手,適可而止?」

以她的脾氣,知道祁文晏這麼久以來都是別有居心的接近和戲耍於她了,對方狡辯不承認是要翻臉的,可就算祁文晏坦白……

也是一樣!

因為,即使他承認,也改變不了他曾經刻意欺瞞的事實。

昭陽公主生來尊貴,是決計容忍不得這種卑劣的行徑的。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看,祁文晏敢這麼當面承認——

無非就是找個合適的契機,準備知難而退了!

並且,就算事後如果皇帝不悅,質問於他,他也可以全部推脫給葉尋意,就說是因為葉尋意一再糾纏,他無意中說錯了話,被小公主給聽去了。

皇帝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自己的女兒,自知無力回天,也便只得作罷!

葉尋意心裡甚至也是這麼想的。

心裡明明是怕極了稍後雲澄會對她秋後算賬而膽戰心驚,她卻居然也有幾分躍躍欲試的硬著頭皮看過去,再等著看祁文晏和雲澄當面鬧翻。

可是,祁文晏從她面前走過去之後,卻是當真只當她是不存在的。

他只是目不轉睛,注視著面前的少女,果斷搖頭:「不,我是想問,因為我是當真對你有所企圖,現在既然話已說開……那麼,你我之間是否可以開誠布公,更進一步?」

犀利果斷的打直球,這是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在公堂之上的一貫作風。

可私底下雲澄認識的他——

卻卻向來都是淡泊隨性,又十分的無欲無求的。

她甚至覺得有些荒唐,倒不是因為自己的容貌而不自信,畢竟從小到大她就沒為這個自卑過,只不過……

這男人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皇帝的意圖,並且甘心入局的,那就說明他是從那時候起就對她有所企圖了!

可是怎麼可能呢?

在那之前,他們之間就僅有一面之緣!

雲澄覺得好笑,就笑了出來。

而後面的葉尋意,則是震驚之餘,不可思議的甚至本能往前移動了一小步。

她絕不相信祁文晏這種人會對這位昭陽公主殿下有本分真心實意,他那人冷酷又薄涼,他絕不可能!

她甚至惱怒不甘心的差點脫口就再次質問出聲……

卻在觸及雲澄眼神的瞬間意識到這裡根本沒她開口的餘地,又咬住了嘴唇,死死的閉了嘴。

雲澄在看見她的瞬間,心中也終於起了幾分惱意,於是言語瞬間就刻薄起來:「更進一步做什麼?祁大人你現在官場得意,自有你的大好前途。官位和富貴這些,你什麼不能自己謀到?反而若是跟了本宮……」

祁文晏這人,心氣兒高,這從他寧肯孤身奮戰,官場上打拚這麼多年也不肯對祁家老爺子低頭就可見一般。

並且,他還有這個逆天改命獨當一面的本事,想要什麼都能自己拼出來。

可是大覲朝的駙馬……

對那些一無是處混吃等死的世家子弟來說,的確算是條捷徑,冠個虛名,享受無邊富貴,從此以後就可以安心混吃等死了。

而對於祁文晏這樣的人來說,但是卡著駙馬不可掌實權領要職這一條,就能將他的自尊心捶得死死的!

他拼了這麼多年,才算是背負著他那個不堪的身世證明了自己,眼見著才剛爬出泥潭……

若是尚了公主,成了皇家女婿,就等於一巴掌又被打回了原型。

這也是雲澄覺得他該是因著皇命難為,故意佯裝追求過自己,又被自己所拒,這才演了這麼一齣戲的原因。

「得失之間,總得有個抉擇。」雲澄故意把話說得難聽,祁文晏卻沒等她說完就驟然出聲打斷。

他說:「因為是你,我覺得值得!」

雲澄唇角那點尖刻又故作輕蔑的笑還掛著,下一刻,卻是心跳猛然一滯。

她費力的,僵硬的扯了下嘴角。

十五歲情竇初開的少女,其實對男女之情都是懵懂的,又因為從小到大因有盡有,什麼都不缺,連她父皇對她的態度都是縱容討好的時候多,其實多了一個追著她跑的男人而已,這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可……

她見過祁文晏為家族打壓不容時候的落魄與他身上幾乎能毀滅天地般的那股頹廢氣息,所以她便很明白祁文晏的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他這該是真的喜歡她吧,否則何至於為了自己退讓到這個地步?

雲澄心跳的一時有些亂,終也是沒忍住,問出了心中疑惑:「為什麼?即使你到了年紀該娶妻生子……」

可選擇的餘地也明明有很多啊!

「不是。」祁文晏打斷她的話,表情依舊認真而慎重,「最起碼在遇到你之前,我沒想過這件事。」

他說:「那個雨天,在大街上遇到你的那一天,你告訴我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所以我想,我該試著放下心結,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他說:「後來我知道,陛下看中了我,想要撮合你我二人。正常人的生活不就是娶妻生子過日子嗎?剛好我又不討厭你,於是我又順水推舟的想,這樣好像也可以。」

這男人的感情表露的太過熱烈直白,一時之間就只叫雲澄覺得無措。

她嘴唇再次動了動,還想抓著他話里的漏洞再說些什麼。

然則,祁文晏並沒有給她迴避和顧左右而言他的機會。

「不管是顧暄暄還是雲澄……」他說,「若你現在一定要問我,我會告訴你,我的確是想娶妻生子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我唯一想娶的妻子,那個人,就只能是你。無論你是平民還是公主,如果不能是你,我會再選擇過回以前的日子。」

一開始,他是以為因為他想要改變,又剛好可有可無的遇上了這麼一個人,所以後面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恰到好處的順水推舟罷了。

可是今日回首,才驀然發現原來他自己的那些以為從一開始就都以為錯了。

不是因為想改變時剛好遇到差不多的人,而是——

因為遇到了那樣的一個人,所以他才想要去改變。

為了她……

去改變!

進而,一步一步,一直走到了現在!

這是個順水推舟的過程,可他在那前面的二十四年,想的更多的卻是想要隨波逐流的墮落下去,直到遇到這樣一個人,就彷彿尋到了畢生的救贖,他想要試著向光明處走一走。

盡量的拋開過去,忘記仇恨……

即使,那很難!

可誰叫這人生的際遇如此,叫他遇見了這樣的一個姑娘。

她尊貴、豁達、愛憎分明,那種光芒四射的美好,會誘使迷途之人只要看她一眼就想死死的抓住,為此,不惜拼盡一切去追逐。

人應該怎麼活著?

陰暗的?自私的?虛偽的?

雖然只要內心足夠的冷漠狠辣,他也能摒棄一切,活得肆意妄為,成為人上人,可是這一路走來孤家寡人的滋味卻並不好受,憎惡這整個人世間的過程也時時刻刻都是煎熬。

即使到了這一刻,祁文晏也依舊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可是這一刻他的眼神虔誠無比注視著面前的少女。

他說:「以前的我,並不是個太好的人,但是以後我會嘗試,爭取努力做到更好,可以嗎?」

他確實不是什麼好人,甚至在這一刻,頂著一張謙卑求愛的真誠面孔時,他心裡卻已經盤算出了無數個辦法,想著一旦雲澄拒絕了他,他得用什麼辦法才能後續將人哄回來,甚至哪怕是強取豪奪也在所不惜。

可是……

涉世未深的少女,終究還是輕易被他騙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靜默片刻,雲澄眼底的疑惑迷茫也就如迷霧般很快的散開了。

少女的容顏重新恢復了活潑明媚,她重新站直了身子。

在男人面前,明明矮了一個頭還多,她卻依舊擺出一副毫不違和的傲然態度來,施恩一般輕快的道:「那就暫時先這樣吧,你送的那份禮物我收下了,至於要不要回禮……我考慮考慮再說。」

許是底氣太足,她卻壓根沒怕過萬一自己遇到的就是個處心積慮的壞人那該怎麼辦!

祁文晏的心上,則是如釋重負。

雖然他憑花言巧語誆騙了一個小姑娘,這是個嶄新的進步,可他臉上依舊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來,彷彿早知如此一般的冷靜淡漠。

雲澄抬腳要走,臨走前又想起來回頭看了眼面容不期然都有些扭曲了的葉尋意,涼涼道:「雖說是有些有夫之婦不檢點,私下追在獨身男人背後跑,還總愛自以為是說些有的沒的,可是她不要臉皮,旁人還不樂意惹她這一身腥呢。」

葉尋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已然是無地自容。

她來找祁文晏之初,並沒有什麼遐思的,只單純就是找茬兒生事來的。

反而是現在——

當面被人家兩個真情流露強塞了一嘴狗糧,她反而是生出了更大的怨憤和不甘心!

她理解不了祁文晏口中對雲澄那種非一人不可的感情,因為她活了兩輩子都沒遇到過一個這樣的男人,可是祁歡遇到了,現在雲澄彷彿也得到了……

即使她曾經為情所傷,重生之後更是立誓斷情絕愛了,現如今也依舊是抓狂般的不甘心。

面對雲澄無中生有的奚落,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去看了眼祁文晏。

可是祁文晏背對著她,甚至連個回頭的意圖都沒有,他只是輕聲對雲澄解釋:「方才的確是她主動找過來的,不會再有下次了。」

葉尋意之前和雲澄就是前後腳,她怎麼來的,來了多久又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雲澄全都心裡有數。

當然,她也不需要為了這麼個不知所謂的女人吃飛醋,但葉尋意這般搬弄是非的挑唆還是噁心到她了,她依舊是面色不善,再次冷笑出聲:「這次還是看在二皇兄的份上,本宮放你一馬,下不為例!」

說完,又再冷蔑轉身,揚長而去。

祁文晏緊隨其後,依舊連一個眼神都沒額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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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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