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年關

第343章 年關

盛賢妃現在是有點聽不得葉尋意的名字的,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給桑煙遞了個眼色。

桑煙轉身過去開了殿門,與那宮人詢問了兩句就拿著一封帖子進來。

知道盛賢妃現在不想搭理葉尋意,她就直接把帖子放在了一邊,沒遞到對方手上,只是傳話:「說是聽聞陛下龍體違和,十分擔心,又怕娘娘您跟著憂心,問您需不需要她進宮伴駕。」

「伴駕?是又想進宮來攛掇事兒才是真的。」盛賢妃冷冷的道,面色嫌惡,但還是認真思索了一下又吩咐,「告訴她年關將近,皇兒不在京城,府里的人情往來也不能落下,叫她帶著劉總管好生張羅,宮裡的事就暫時別操心了。」

她的語氣不善,桑煙再傳話去葉尋意那的時候肯定要重新潤色說辭,說的漂亮些。

「奴婢明白。」桑煙答應下來。

但盛賢妃卻是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個事兒,不由的坐直了身子,沉吟:「說起來……連雨,你去備些年貨禮物什麼的,回頭等本宮面聖之後,若是陛下還不準皇兒回京過年,您便替本宮跑一趟。」

用自己的心腹過去,好歹能放心的給雲崢傳話,提醒他提防一下身邊的人。

盛賢妃的計劃是這麼定的,而桑煙代為給寧王府傳了話之後,把話說的天花亂墜,葉尋意聽說盛賢妃要她主持王府年節里的人情往來,也只當是對方信任倚仗於她,即使裡面肯定也有利用的成分,但她至少並未起疑,甚至開始著力年關的走動,順便為自己拉攏人脈關係,也是忙的不亦樂乎。

而年底這塊兒,不僅各衙門忙,各家各戶籌備過年,主母們也都忙的腳不沾地……

就連那些綠林打滾兒的都在沖年底業績,打算過個肥年,這就導致越是年關將至,各地打家劫舍的案件越是頻發,匪患格外猖獗。

京城裡有固定職務的武將不好隨意調動,顧瞻被抓壯丁,這後面大半個月就幾乎沒在京城留的住,不是剿匪就是協助追查附近轄區之內燒殺搶掠的命案了。

祁歡這邊,也是每日連軸轉,跟著楊氏協助她處理年關府里的人情往來,並且順帶著還要替楊青雲打點這些,累的她每天晚上回去倒頭就睡,幾天不見顧瞻甚至都沒空想他。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夜這天。

按照大覲朝中的習俗,官員們是於這日開始休年假,皇帝罷朝,各大衙門也開始休沐,直至來年正月十六,過完了上元節皇帝重新複印開朝,各大衙門也才會跟著重開。

但是按照古人迷信的傳統,小年這天被認為是在嫁娶一事上面沒忌諱,那些因為各種原因想要趕著在年前完婚的人家很多都會選在這天辦喜事。

是以,雖然朝廷關衙門休沐了,這天祁家上下卻是幾乎人人都有喜宴要吃。

甚至楊青雲那裡也有同僚家裡嫁妹子,喊她前去吃席捧場。

清早桂月就過來喊祁歡:「大小姐,夫人問您怎麼還沒拾掇好,她昨兒個不是與您說了禮部尚書海大人家裡娶孫媳,要去吃喜酒的嗎?」

祁歡躲在被窩裡賴床,睡都還沒大睡醒,就隔著門嚷嚷:「我昨日清點禮單到半夜,困都困死了,跟母親說我不去了,在家補個覺,替海大人他們家省頓飯吧。」

古代這大家族裡的當家主母真不是人乾的活兒,累死累活不說,遇上長寧侯府這樣不景氣的人家,不僅出人出力,還是得倒貼銀子來打點……

社畜上班還給發點工資呢,這古代嫁個人是圖啥呢?

可偏偏,不嫁還不行!

祁歡最近是真被累到有點懷疑人生。

星羅和桂月聽著她裡面都帶了哭腔了,兩個丫頭就隔著門板偷笑。

桂月倒是沒強求,只隨後又拔高了音量再喊:「哦,那好啊,奴婢這就去回了夫人。不過大小姐,今兒個小年夜,府里要開始除塵打掃了,夫人不在家……您就辛苦些。夫人說她把金媽媽給您留下,您有不懂不會的就問她即可。」

桂月喊完,趕緊就跑了,就聽背後屋子裡自家大小姐慘無人道的一聲哀嚎。

祁歡到底也是沒有為了躲避勞動就爬起來跟著楊氏去赴宴,拿被子蒙住頭自怨自艾的又打了幾個滾兒,等思想鬥爭做夠了也就無精打採的爬起來。

她這麼積極幫著打理家務,是因為楊氏的身體不好,不忍心她勞心勞力,而楊氏叫她做,也自然有楊氏的打算……

女兒這眼見著就要出嫁了,總要叫她親力親為的學一下怎麼掌家理事,省得嫁了人去到婆家之後什麼都不會。

所以,她猜到祁歡今天應該是不會跟她出去吃席,就早早安排把家裡的活兒都扔給她了。

祁歡爬起來,去安雪堂對付著吃了兩口飯,然後就由金媽媽陪著,任勞任怨的開始幹活兒。

金媽媽看她做事有條不紊,還蠻像是那麼回事,頗感欣慰之餘就又問她:「未來姑爺最近一直都有公幹在外面跑,他們府上沒喊您幫著打點一二嗎?」

「他們家本來也不用他親自著手去處置這些事,府上的管家和幾個管事都得力,而且據說每逢年關皇後娘娘都會親自把關,派心腹的過去盯著幫忙的。」祁歡現在是聽到這些事就頭疼:「再者說了,就算他府上的人做不好,我現在就著急插個手進去算怎麼回事。越俎代庖,名不正言不順的,還不得被人給笑話死。」

金媽媽的原意,也不是要她跳到明面上給國公府去主持大局,只是說顧瞻在外面忙,她主動關心一下,或者搭把手什麼的總不是壞事。

至少——

未來姑爺會多念她幾分好的。

但見她推脫,便知道她就是躲懶。

橫豎也不是什麼非做不可的事,金媽媽也就一笑置之,並未揭破。

白天家裡主要是安排除塵清掃,俗稱大掃除,祁歡主要就是吩咐吩咐活兒,只不過這偌大一座侯府,光是打掃起來就任務艱巨,除了福林苑和二房的院子他們各自自己負責,其他地方全是楊氏管著。

祁歡自棲霞園的安雪堂走起,這一大圈查看安排下來就已經日上三竿。

剛要回後院歇會兒,門房的婆子就歡歡喜喜的前來稟報:「大小姐,二姑爺和二小姐叫人送年貨回來了。」

祁長歌兩口子這一走都大半年了,其中寫過兩三封信回來報平安。

「是喻五郎和長歌嗎?」有陣子沒聽到他們的消息,祁歡忙起來都差點記不得這倆人了。

「是。」那婆子呈上禮單,「是二姑爺家裡一個姓平的管事和二姑娘當時陪嫁過去的一個小廝一起押車送過來的,這是禮單,要把人叫進來您見見嗎?」

「那怎麼能不見?」祁歡對禮單和年貨的興趣不大,但還是打開大概掃了眼。

無非是一些好茶葉,好布料、皮草之類,再就是喻懷瑾任上那塊兒他們當地特產的好瓷器,精挑了一些帶回來。

零零總總的,禮單就謄了厚厚一打,這些東西怎麼也得裝上兩大車了。

祁歡讓把人領去了煙雨軒的小花廳。

「禮單我看過了,千里迢迢的送年貨回來,二妹妹和妹婿有心了,你們一路也多辛苦。」這年禮送的就是個心意,祁歡自是面露欣喜的。

「都是應該的,不過就是押個車而已,小的們不敢稱辛苦。」平管事態度不卑不亢。

說著,自懷裡掏出一封信,雙手呈上。

祁歡接過,見著信封上是祁長歌的筆跡,寫的是父親母親大人親啟,她也就沒拆,隨口又問:「如此,二妹妹與妹婿他們就不回京來過年了是嗎?」

「本來是想回的。」平管家見她收了信,這才樂呵呵的說道:「可是五夫人前些時日剛診出懷了身孕,因為尚不足兩月,胎還沒坐穩,大夫囑咐要注意靜養,所以五爺就與五夫人商量說這個年關先不回了。」

祁長歌成婚大半年了,這個時候懷孕算正常的。

雖然她出嫁之前祁歡是提點過,叫她如有可能,還是盡量晚兩年再生孩子,可是大環境如此,這個時候男人成婚的首要目的就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女人,如不早早生兒育女,在夫家的地位就難以穩固。

祁歡無力改變整個世人的觀念,除了獨善其身之外,在別人的事上就只能是入鄉隨俗。

從祁長歌的角度講,她懷了孩子是好事,祁歡也就真心實意的露出笑容:「這是喜事啊,二妹妹有了身孕,自是養胎要緊,確實不宜奔波趕路。父親和母親他們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的。」

略微思忖了下,她又問平管事的二人:「你們準備幾時回去?是要年前趕回去,還是留在京城過完年再走?」

平管事道:「這來回一趟路上時間不短,回來的路上正遇上南邊暴雪,路也不好走,這樣索性就等過完年再走了。」

「這樣正好。」祁歡頷首,看向立在旁邊的自家陪嫁過去的小廝,「這事兒等我稟了父親和母親,他們應該會給二妹妹備上一些補品禮物,回程之前你再過來一趟,順路給捎回去。」

女子出嫁從夫,這小廝雖是長寧侯府出去的,可進了喻家門,如今就該跟著喻家的管事行走了。

這個分寸,祁歡自然拿捏恰當。

她又示意星羅掏了賞銀塞給二人,兩人謝過之後平管事也就作揖請辭:「小的們還要回伯爵府復命,就不在這裡等世子和世子夫人回來了,勞煩大小姐替小的們告罪一聲,下回有機會再當面請安。」

「好。」祁歡應承下來,收好禮單和祁長歌的信,讓金媽媽出去送客,順便把祁長歌送回來的東西搬進府門。

祁正鈺和祁文景他們都是過午之後,酒足飯飽,這才陸續回來。

祁文景有些喝高了,回府就直接回房睡覺去了。

祁歡將祁長歌的年禮禮單和書信都先拿給了楊氏過目。

橫豎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楊氏對此事反應平平,書信一目十行的看過就塞給祁歡:「這個一會兒送給你父親去。」

邊說邊挽袖子,提筆在禮單上圈圈畫畫,點了其中約莫三分之一的東西,將禮單給了金媽媽:「我圈出來的這些拿出來給路姨娘送去,剩下的造冊入庫,先收了。」

她不差祁長歌的這點兒東西,原是可以都給路姨娘的,但這是個禮節和面子問題,不能叫外人和下人覺得她這個嫡母看不起庶女,尤其是女婿。

所以——

大部分的禮她還是收入了她與祁文景的賬上。

然後,也沒用祁歡提醒,楊氏得知了祁長歌有孕的消息就已經自行叫金媽媽備上一些補品和禮物。

她可以和祁長歌之間沒有真正的母女情分,但大家族之間的聯姻便是如此,互相來往的裡子面子一樣也不能差。

小年夜,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節目就入夜以後要祭灶神。

這個儀典比較隆重,需要一家之主的祁正鈺親自灑酒,並且帶全家人一起拜祭。

兩房的人都早早到齊,難得的齊聚一堂,大家貌合神離的走了個過場,然後也就各自散了。

祁歡將祁長歌的信給了祁文景,祁文景聽說女兒女婿叫人送了年禮回來,又讀了祁長歌的來信,知道她已有身孕,自是喜氣洋洋的,連連說好。

二房那邊,祁欣如今幾乎足不出戶,很少在人前露面,今天出來也是緊跟在岑氏身邊,低眉順眼的模樣,再沒有了祁歡初見她時的清高姿態。

他們一家三口都對大房的喜事無法感同身受,祁文昂與岑氏都言不由衷道了聲恭喜,然後就火燒屁股似的匆忙走了。

祁正鈺兩夫妻更是事不關己,連句話都沒有的就這麼散了。

誠然,這也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之後一家人仍是風風火火忙忙碌碌的準備著過年的相關事宜。

臘月二十七,顧瞻才回的京城,並且當天就備了一份十分豐厚的年禮親自登門拜訪。

祁文景夫妻留他在家吃了晚飯,天黑才送走了他。

轉眼到了年三十,除夕之夜。

按照大覲朝的慣例,這晚皇帝於承天殿上率百官命婦設國宴,共度除夕,辭舊迎新。

這次的國宴比中秋宮宴更盛大,無論排場還是規格都要更高一檔,因為會有番邦小國的使臣出席,也可能會會有友邦的來使道賀,所以對赴宴人員卡的也更嚴。

官員仍還是老規矩,除了權貴宗親那些老牌世家的家主和繼承人,就是正五品以上的所有京官有資格列席。

而女賓這邊,則是要有誥命在身,或者是正三品以上官員的正室夫人。

嗯,仍然允許夾帶私貨,勛爵人家的嫡系嫡出,以及正三品以上官員的嫡齣子女。

三十這天,祁正鈺和余氏都沒敢拿喬,吃過午飯就老老實實和大房的一家三口同行,早早的去宮門外等候。

馬車上,祁文景頗有幾分感慨,問祁歡:「辰熠這趟是當真趕不回來了?」

祁歡捧著手爐裹著斗篷坐在角落點的位置,聞言笑道:「二十八的下午臨時得了旨意走的,肯定是趕不回來的。」

祁文景嘆氣:「說是回京來休養的,結果連過年都還領了差事在外奔波……」

「我都沒嘆氣,父親您就不要這麼大怨氣了吧?」祁歡失笑,忍不住調侃。

祁文景瞪了她一眼:「我也就這麼隨口一說,這大過年的,哪有什麼怨氣!」

一家人說說笑笑,氣氛確實不錯。

只不過今日進宮查驗的更嚴苛一些,他們過午出門,等終於排除萬難,隨大流坐到了宴席之上,都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候的光景。

盛賢妃求過之後,皇帝依舊沒接雲崢回來。

不過今天這場合,葉尋意做為寧王側妃,這宴上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倒是不需要她擠在盛賢妃桌上服侍。

只不過她還是借著雲崢的關係,下午就進了宮,這會兒陪著盛賢妃一道兒從永和宮過來。

她們來的稍晚,大殿之上,祁歡分明感覺到葉尋意從她面前走過時表情有些惡意的瞥了她一眼。

她當時也沒示弱,冷冷的挑眉給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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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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