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幸災樂禍

第342章 幸災樂禍

那隻貓兒彷彿並不喜歡他的親近,自雲澄懷裡竄出來,肥胖的身體卻分外矯捷,三兩下就跳入影壁後面的花圃里沒了蹤影。

雲澄也不是很有時間逗貓遛狗的人,就是祁文晏撿了這隻貓回來之後隨意扔在了府里養著,她偶爾遇見了也逗兩下。

貓跑了,她也沒當回事,只隨意拍掉袖子上被踩上的腳印。

祁文晏看著她這身裝束,也不禁奇怪:「你今天也沒去衙門?」

「我進宮去了。」雲澄道,「父皇不是病了嗎,過去陪他說話下棋解解悶。」

祁文晏不會幼稚到跟未來老丈人吃醋,卻多少還是有點吃味兒,問她:「你在宮裡吃了晚飯才回的?」

雲澄連帶著將袖子上的一點貓毛都拿掉,這才重新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她搖頭:「沒。」

然後俏皮的笑了下,悄聲道:「我其實不太習慣吃宮裡御膳房做的菜。」

並不是菜不好,是那些個御廚變著花樣的展示手藝,做菜總做的花里胡哨,再加上傳一道菜上飯桌還要經過層層查驗,再好的菜等送上桌,瞧著也沒什麼胃口了。

祁文晏聞言,心情立刻無聲好轉,側身讓了路:「那走吧,廚房應該準備好了。」

兩人依舊是去祁文晏那邊的飯廳上吃了飯。

其間,祁文晏難免又問起皇帝的情況:「陛下的病情今日可是有所好轉了?」

「嗯。」雲澄點頭,「其實本來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他年歲上來了,生了病就叫人格外揪心。」

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天註定,最是無可奈何之事。

祁文晏也安慰不得她什麼。

等吃完了飯,又一起喝茶吃了點水果,祁文晏才又突然正色道:「今年的除夕宮宴你會出席嗎?」

往年,她都是未曾出現的。

雲澄不由的抬眸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祁文晏道:「我就是突然在想,那天我該坐在哪兒。」

他談起兩人之間的這些事,也永遠是一副一本正經,十分嚴肅認真的表情。

雲澄有時候就會反應不過來,要仔細計較一下才能確定他這談論的究竟是公事還是私事。

怔愣片刻,想明白了他指的什麼之後,她就抿著唇輕笑出聲,也是故意不正面回答他:「你若是為難,那到時候我領個差事去,不出席國宴也就是了。」

而事實上,他哪有什麼好為難的?

就算她去,她以皇室公主的身份坐在暖閣里,帝後身邊,他就按部就班,坐在他大理寺少卿應該的位置上,誰還能指摘他做錯了不成?

他這明明是想問皇帝那裡有沒有什麼准信和打算,準備幾時下明旨予他二人正了名分的……

卻偏要拐彎抹角的旁敲側擊。

弄得——

倒好像他就有多矜持似的。

雲澄這麼說,祁文晏也就只是笑了笑,未做糾纏。

今天他雖然沒去衙門,但猜也能猜到外面必定滿城風雨,全是議論他與雲澄之間這樁事的聲音,可是說實話,他無所謂。

只要能確定雲澄的態度是堅定的,是接受了他,並且有信心與他在一起的,那麼……

皇帝給不給賜婚的聖旨,也或者他們什麼時候才能成婚,這些他都無所謂。

喝完了茶,雲澄也就照例回了自己那邊。

祁文晏則是又去了書房,繼續處理他的公務。

此時的長寧侯府之內,雖然管玉生呵斥了門房的下人,不准他們亂傳話,但是祁正鈺鮮有的失態之舉驚動了余氏。

老太太悶不吭聲伏低做小這麼久,就等著抓老頭子的把柄,發現這樣的反常和漏洞,當即就派了谷媽媽去打聽。

谷媽媽對老頭子十分忌憚,可是她端著余氏的飯碗,又不能不聽吩咐,就好說歹說的勸著,當天夜裡沒敢輕舉妄動,一直熬到次日祁正鈺出門之後她便想方設法去打聽。

使了些銀子,又軟硬兼施……

門房的人又不是誰的心腹,最終還是被她撬開了嘴巴。

「昨兒個三爺回來的事老太太您的知道的,說是走的時候剛要迎著侯爺回府,說了些過頭話,當場把侯爺激怒了。」谷媽媽遣散屋子裡的丫鬟婆子,獨自對著余氏稟報。

余氏只會比祁正鈺更不待見甚至是更恨祁文晏的存在,尤其昨天又聽說祁文晏將要攀上皇親的消息,就更是又氣又恨又無奈。

「當初我就說不讓把那野種領進門,是他偏不聽。」余氏現在最樂意見的還是老頭子倒霉吃癟,便是幸災樂禍起來,「現在好了,養出一條白眼狼,他這是活該。若是真叫那小子攀上了皇親,以後他祁正鈺怕不是也得在那小子面前點頭哈腰的侍奉了?」

谷媽媽心道,如果老頭子直不起腰來,您在三爺面前就更直不起腰了,夫妻倆還是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日子過成自家家主和主母這樣的,也屬少見。

不過這些話,她自然是不敢說也不敢提的,就低眉順眼的從旁站著。

余氏卻興緻很高,就想知道老頭子的醜事,繼續刨根問底:「你是說那野種與他當面嗆聲了?都說什麼了?」

老頭子是個有城府的人,當時大房那邊和他當面叫板,他也沒氣成今天這樣,回來狠命的砸東西泄憤。

谷媽媽面有難色,遲疑了一會兒才小聲道:「就是話趕話……都說的氣話,侯爺見面就說了三爺的不是,三爺回嘴,說……說他的確是記了侯爺的仇,恨不能要了侯爺的命之類的過激言語。」

余氏大驚失色,好半天才不可思議的呢喃了一句:「他這是瘋了不成?」

這種話是可以說的嗎?

若是傳出去,被言官參上一本,祁文晏怕是連官都沒的做的。

余氏現在也恨祁正鈺,恨到巴不得對方早早蹬腿兒,可這想法再強烈,也一直都只是在心裡嘀咕罷了。

祁文晏這事兒該是給她衝擊不小,她坐在那裡,好半天都跟入定了一般,沒再有任何反應。

門房那裡楊氏安插在那的兩個心腹婆子,昨日本來是一個不當職,一個臨時有事回了趟家,就剛好錯過了祁正鈺與祁文晏之間的衝突。

也是湊巧,谷媽媽去打探消息露了馬腳,這會兒門房的婆子吳媽媽就第一時間趕來了棲霞園。

楊氏今日一早去了楊青雲府上,因為長汀鎮老家那邊送了好些年貨過來,楊青雲每日早睡晚歸的顧不上處理,就捎信過來求了楊氏過去代他處理。

所以,那婆子就直接找來了春雨齋。

彼時祁歡正帶著祁元辰在書房寫字,直接把人叫了進來。

那婆子看了眼祁元辰,便是欲言又止:「大小姐要麼移步去隔壁吧。」

雖然祁元辰未必聽得懂,但祁歡確實也不想讓他沾染太多家裡的腌臢事,於是就鬆開他的手自他椅子後面繞出來:「你自己先寫著,姐姐有事先去處理一下,很快回來。」

祁元辰正寫字寫的投入,眼皮也沒抬。

祁歡領著那婆子回了隔壁的卧房,星羅跟過去站在廊下守門,順手將房門合上。

祁歡往椅子上一坐,直接沖她抬了抬下巴:「有話就說吧。」

「今兒個一早谷媽媽鬼鬼祟祟的去尋了門房昨兒個下午和晚上當值的小廝陳九成,說是老夫人那院里有一扇門響動不對,陳九成祖上是做木匠的,就叫他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奴婢多了個心眼兒,暗中尾隨敲了敲,見著他們根本沒去福林苑,谷媽媽只把九成叫到隱蔽處,塞了一包東西該是銀子,又說了會兒話就走了。」那婆子直接將打探來的消息和盤托出,「奴婢也怕驚動了老夫人那邊,就沒敢再貿然找九成,去找了昨兒與他一同當值的來順打聽。來順是奴婢一手帶出來的,也就對我說了實情,他說是昨兒個傍晚三爺出府時和侯爺在大門口爭執,說了大逆不道的話。事後管玉生警告他們不準外傳,但奴婢瞧著……」

人與人之間哪有絕對的秘密?只有絕對的利益。

祁歡瞭然:「三叔究竟說了什麼?」

這婆子就是為著這事兒來的,反正屋子裡沒有第三個人,就將打探來的消息與祁歡說了。

祁文晏會當面和祁正鈺叫板,祁歡並不意外,可她卻沒想到她這三叔居然狂妄至此,都不避諱下人的。

也許他是根本不在乎這話外不外傳,可既她知道了,就總要將事情把握在手裡才行。

「我知道了,你做得對,這事確實應該儘早報我。」心中飛快的思忖片刻,祁歡就叫了星羅進來,找銀子打賞了這婆子二兩,「事情爛在肚子里,不要再對任何人說,這事兒你就當不知道,我來處理。」

那婆子拿了銀子在手,面色卻依舊十分忐忑,支支吾吾道:「大小姐,來順是個老實孩子,我……」

祁歡給出個笑容,安撫住她:「我明白,這事我不會叫你難做的。」

府里大小姐算是個人物,說一不二,那婆子得她承諾,這才放心,捏了銀子走了。

目送她離開,祁歡就微微沉下臉來,命令星羅:「你馬上去前院找衛風,讓他把陳九成和來順都扣下來,審一審三叔這事兒他們具體都對誰說了,如果只是賣給谷媽媽了,那就敲打一下,將他們送去母親的莊子上呆個一年半載,等這事兒淡了再說,但如果他們嘴不嚴四下散播了……」

管玉生都已經當面警告提醒過一遍了,如果他們還大嘴巴到處宣揚,那就當真得重處以儆效尤了。

「是。」星羅應諾,片可不敢耽誤的前去辦事。

但余氏那邊卻是起了心思,琢磨了一陣之後居然動了念頭想要扣留人證,又打發谷媽媽去找陳九成。

谷媽媽去到門房,得知人已經被祁歡命人提走了就大氣不敢出的趕忙回福林苑報信:「老夫人,奴婢去的晚了一步,那兩個小子都被大小姐叫人綁走了。大房和三爺之間向來親厚,這想必是要封口的……」

這時候便能看出余氏這個所謂當家主母做的窩囊了,人被祁歡拿住了,她卻是連跟自己的孫女去搶一下的底氣都沒有。

谷媽媽鵪鶉似的縮著腦袋,就怕她又一時興起,再跟祁歡杠上自取其辱。

但余氏今天卻多少有點心不在焉,砸了個茶盞罵了兩句,然後就安靜了下來。

楊就成和來順兩個還算本分,一個是礙於人情跟門房的吳媽媽透了底,一個是因為余氏的身份和谷媽媽給的打賞才泄的密,卻並沒有再多別人說起此事。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祁歡還是先將他們送去了莊子上避風頭。

晚上等楊氏回來,她就將事情原委告知了楊氏。

「都是簽了死契的下人,也敲打警告過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楊氏讚許的點點頭,只是想了下又問:「這事兒……你要不要提醒你三叔一聲?」

祁歡卻是無所謂的聳聳肩:「還是算了,他那心眼兒多的跟什麼似的,但凡是他不想留下的把柄,也壓根不會落到兩個下人的耳朵里,我看他是壓根沒不當回事的,咱們盡人事聽天命就好,也不用拿這種小事去煩他了。」

不過就是說了句過頭話而已,哪家是主子私底下也會有兩句大逆不道的說辭,不外傳就好,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楊氏想想也是,這事兒到此也就翻篇了。

祁文晏那裡,的確是完全沒把這種所謂的漏洞放心上,依舊我行我素,該幹什麼幹什麼。

澄這幾天良心發現,死心塌地的做孝順女兒,皇帝罷朝這幾天,她都向衙門告了假,每天進宮一趟,長則半天,短則個把時辰的侍奉湯藥,並且陪著皇帝解悶,飯卻是能在家吃就盡量在家吃的。

她與祁文晏之間倒是絲毫沒受外界影響,依舊還是老樣子的來往——

不刻意親近給誰看,也不刻意避嫌忌諱誰。

與此同時,因為皇帝的這突然一場病,盛賢妃那裡卻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連續幾日坐立不安。

祁歡來找過她之後,她思忖權衡了整個晚上,原是已經下定了決心準備次日去面見皇帝一次的。

結果——

第二天清早,要帶過去做敲門磚的補湯都一併燉好了,卻得了消息說皇帝病了,並且下了口諭叫太子代為理政幾日,自己安居寢宮養病。

由於皇帝近幾年已經很少臨幸後宮,就算偶爾會去各嬪妃處走動一下,也基本就是走個過場,表示下雨露均沾以安撫後宮人心,所以漸漸地,現在後宮的這些女人們也基本都斷了爭寵的志氣。

皇帝這次這麼一病,各宮自然全都烏泱泱跑過去,請求侍疾以表關心,可是李公公卻是一視同仁的傳話說皇帝不需要,把人都擋了回來。

盛賢妃這邊雖是著急面聖,可是想到葉尋意那個陰險的女人盯上她了,她也不敢做的太獨樹一幟,在別的嬪妃都撤了的時候還一力請見,以免引人懷疑她的意圖,所以這幾天就只能是一邊按捺,一邊每日都派人去打探皇帝寢宮的消息。

這天上午又是桑煙去探聽了大一圈回來,主僕幾個關在寢殿說話。

「陛下那裡還是誰也不見嗎?」盛賢妃焦急發問。

「不見。」桑煙回道:「今日惠嬪和武貴人也都送了補品過去,補品李公公出面代為收了,人卻還是都被擋了出來,沒讓面聖。」

皇帝身邊的人不好買通,那位李公公是從四五歲上就跟著皇帝了,主僕情誼深厚,有他一力把關,別說往皇帝身邊安插眼線了,就連只蒼蠅都別想在他面前飛過去。

而這回皇帝病下之後,他那整個寢宮就如鐵桶一般,他不出來,旁人也探不進去。

盛賢妃焦躁不已:「那太醫院呢?今日去請平安脈回來又是怎麼說的?」

桑煙道:「還是老說法,偶感風寒,並無大礙。」

在旁邊侍奉茶水的連雨也跟著寬慰:「娘娘還是稍安勿躁吧,據奴婢觀察,陛下那裡應該確實是無礙的,要當真是什麼大病,皇後娘娘就該將人留在鳳鳴宮親自侍疾照料了,哪能放他單獨住回乾和宮去?再者說了,李公公不是傳旨罷朝三天嗎?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現在都這個時辰馬上過午了,也沒有新的旨意降下,也只能說明是陛下的身體確實無礙,明日復朝之後您再找機會去面聖吧。」仟韆仦哾

「可我這心裡就是不踏實。」盛賢妃手裡捧著一碗參茶,卻壓根沒心情喝,「想往皇陵給皇兒捎個信兒囑咐他幾句話也不敢貿然,偏陛下還在這個節骨眼上病下了,怎麼就這麼不趕巧,這麼晦氣呢?」

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被祁歡的話給嚇著了。

這幾天是怎麼想怎麼覺得葉尋意的存在就是個風險未知的毒瘡,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被這女人給害了。

她在宮裡,宮禁森嚴,倒是還好,反而十分擔心遠在皇陵的雲崢的安危。

可是她甚至都不敢隨便給雲崢去信提醒他在那邊要小心,因為擔心雲崢身邊會有葉尋意安插的心腹,若是叫她知道她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她怕是會一不做二不休的對雲崢不利。

桑煙和連雨對視一眼。

桑煙只能儘力的繼續勸著:「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陛下也不單單是不肯見您,闔宮上下所有的嬪妃都被擋回來了。這幾天除了太子殿下,也就昭陽公主殿下能隨意往乾和宮進出了。」

這一茬不提還好,提起來盛賢妃就更是心煩意亂。

以往她是不服氣,跟風一樣的拉著兒子追隨雲珩的腳步一併踏上了奪嫡之路,現在想來卻當真是盲目的有點不知死活了。

皇帝雖然仁慈,並不過分打壓任何一個兒子,可他對顧皇后那母子三人的偏愛卻是明明白白的。

不僅僅早早的把太子帶在身邊理政,讓朝堂上都看清楚太子的身份,更是放權後宮給顧皇后,要再說到寵信……

普天之下得了獨一份皇恩的就屬雲澄那個小丫頭了。

人家母子三人,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背後又有掌兵權的平國公府,現在甚至顧瞻定了門親事未婚妻都膽大心細能言善辯,不是一般的角色……

各方面綜合起來,他們有什麼勝算?

尤其——

是在雲崢引狼入室,「搶」了那個居心叵測的葉尋意入府之後。

現在因為雲崢不在京城,她雖是個做長輩的,可是也不好無緣無故的隨便把手伸到寧王府去剷除這顆毒瘤,更怕葉尋意已經在她兒子身邊留了後手,一旦大曹竟是,對方會對雲崢不利。

所以,左思右想,就只能是由她出面去找皇帝當面請罪。

無論如何……

求皇帝拿個法子,保她兒子的性命無虞這才是重中之重。

「本宮這心裡亂的很。」盛賢妃道,「但願明天陛下就可以病癒上朝了吧。」

正在說話間,殿外卻有宮人敲門:「娘娘,寧王府的葉氏遞了帖子。」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千金令:嫡歡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千金令:嫡歡
上一章下一章

第342章 幸災樂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