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弒兄舊案,狗咬狗!
祁欣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彎拐的這麼突然,話題莫名其妙就繞到了自己身上。
她本能的快走兩步,挪到岑氏身後,攥住了岑氏的衣角。
岑氏看著岑二老爺臉上嚴肅甚至是有些冷酷的表情,卻是不由的一個激靈。m.
她握住女兒的手,聊做安撫的同時,便是佯裝鎮定的扯出一個笑容來,繼續好言說道:「二哥,兒女婚事,都是終身大事,莫要開這樣的玩笑。」
祁欣的確是出了點事,在京城閨秀圈子裡的名聲毀了。
可是長寧侯府還在,她怎麼都還是堂堂侯府二房嫡出的姑娘,有個正二品京官的爹!
再是如何不濟——
也不至於屈就,來給一個外放五品官員的兒子做妾。
岑二老爺這話……
即使是開玩笑,那也是大傷親戚感情的。
更何況——
他現在這表情語氣也不像是開玩笑的。
岑氏覺得他像是突然瘋了,怎麼說變臉就突然變臉了?
可是他們母子三人現在正在別人的地盤上,離京太遠,可以說是孤立無援的。
所以,莫名的……
一種恐懼的情緒開始在心底醞釀升騰,叫她有種被騙進了龍潭虎穴的錯覺。
「我沒開玩笑!」岑二老爺果然並未適可而止。
他不止沒有收回前面的話,甚至變本加厲,又再意有所指的瞥向旁邊一臉陰鬱不服表情的祁元銘,擲地有聲道:「你我是親兄妹,我這已經是給你留著情面了,要怪就怪你教子不嚴。你也不用覺得委屈,難道就只許你家毀了我的女兒,你的女兒就金尊玉貴,誰都動不得嗎?這也就是看在七兄妹的情分上,否則你這兒子今天也就沒了。」
岑氏本就不是什麼蠢人,很快就明白他這話里暗指的意思。
但是,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她也看了兒子一眼,然後飛快的再次定下神來,仍是試圖同自己這二哥講道理:「二哥,你一定是誤會了,我們銘哥兒……」
「是不是誤會你自己問你兒子吧。」岑二老爺卻是耐性告罄,直接打斷她的話。
岑氏被他這冰冷的態度噎得,一時胸口生疼。
岑二老爺道:「把這丫頭留下,算作對我岑家的補償,至於你們母子……要走便走,我不強行留!」
言罷,便是斷然轉身,直接便走,完全不給岑氏再開口的機會。
推門出去,他就吩咐院子里的親隨:「給我看好了這個院子,其他人是去是留都隨意,祁家的那個丫頭給我看住了,不准她走出這院子一步。」
岑氏看他居然動了真格的,倉促追到院子里:「二哥,你聽我……」
話音未落,岑二老爺卻是毫不容情的繼續大步離開了。
岑氏也這才注意到,這院子外面已經守了十幾個人高馬大的家丁護衛,將這院子唯一的出口把守的密不透風。
看著這個陣仗,她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祁欣一張小臉兒,臉色慘白,已經嚇得快哭了,亦步亦趨死死攥著她的衣袖:「母親。」
她明明只是陪同母親出京來探親的啊,這怎麼莫名其妙的就將自己搭出去了?
一向對她慈愛有加的舅舅,怎麼就突然變臉,成了這副嘴臉?
這要是在京城的岑家,岑氏是會毫無心理負擔的往外闖的,因為她知道有長寧侯府給她靠山,那便是她的底氣!
可是現在,他們母子三人遠在千里之外,又深陷在別人的地盤,她卻是識時務的連牙都不敢齜。
心一橫,她又拉著女兒回了屋內。
關上房門,再看——
祁元銘卻依舊還是一副既陰鬱卻又不動如山的表情,冷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岑氏就是再如何的護短,也看出來兒子這邊是有問題的。
她氣急敗壞走上前去,厲聲質問:「你跟我說實話,你舅舅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這個二哥,如今算是岑家的頂樑柱了,沒有借靠任何關係,科舉入仕,四十齣頭做到正五品的青州府尹,眼力和格局都是有的,不會單憑著捕風捉影的揣測就公然與她翻臉,與長寧侯府祁家翻臉。
現在——
這顯然是自家兒子當真拔了人家逆鱗了!
火燒到了身上,祁欣也氣憤不已,迫不及待的跟著質問:「哥哥,二舅舅說你毀了他的女兒是什麼意思?那個崔惠媛難道是你……」
她也是個未嫁的姑娘家,雖然和表姐岑慧媛之間來往不多,也沒什麼太深的交情,可是想到岑慧媛的遭遇也是一陣膽寒。
再下一刻,她看自己這哥哥的眼神就也跟著變了。
彷彿,這個人並不是陪著她一起長大的兄長,而是個喪心病狂的陌生人。
祁欣的話只到一半,就自行嚇得戛然而止。
「說話啊?」岑氏忍無可忍的再次大聲叱問。
祁元銘卻非但不害怕不後悔,反而滿臉仇恨之意的冷澀開口:「是我算計的又怎麼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他們一家也就這點用處……」
話音未落,岑氏就怒不可遏的抬手又甩了他一巴掌。
「你瘋啦?」岑氏氣得都紅了眼,「那是你親舅舅,親表妹!就算是為著叫他提攜,有什麼話你不能好好說?」
其實她也很快反應過來兒子出此下策的真正意圖……
一來岑慧媛早就訂了親的,還是訂得岑二夫人的娘家侄子,婚期臨近,他想橫插一腳幾乎不可能,就算用點非常手段忽悠住了岑慧媛,可是也會因此招致岑二夫人的記恨,這樣即使祁元銘做了岑家的女婿,可是丈母娘時不時給老丈人吹枕頭風拖後腿不讓提攜他,這也是很大的阻力,二來就是尋常結親,根本達不到挾制控制岑家這邊的效果,只有現在這樣毀了岑慧媛同時捏著了岑家的醜事做把柄,岑家夫妻才會對他既感激又忌憚,以後才能甘為馬前卒,不遺餘力為他保駕護航。
說實話,若他還是風光得寵的祁家二公子,祁元銘也是根本看不上自己這舅家的,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因為祁歡謀了一門好親事,穩住了大房的地位,他父親與爵位基本無緣了,他又因為科舉失利而失寵,他現在就迫切的需要替自己打算,另謀一條出路。
為了做這個局,他也算孤注一擲了。
卻不想……
他這舅舅居然完全不上道!
祁元銘本就心裡窩火,岑氏這一個巴掌直接就將他打怒了。
他吐出嘴裡的血沫子,表情也瞬間變得猙獰:「如果凡事都能好好說,我也不會被發配出來就所有人都對我不聞不問了,單靠著我自己,怕是十年八年之內我連京城都回不去,我不為自己多做打算,難道就窩在那窮鄉僻壤的鬼地方等著蹉跎老死嗎?」
過去的這十幾二十年,岑氏又何嘗不是對兒子的未來抱有巨大的期望?
祁元銘弄成如今這樣,這大半年裡她其實也時時刻刻揪心,不好過的。
「那也不能……」她聲勢突然就弱了下來。
祁元銘卻已經暴躁,怒然打斷她:「我為什麼不能?同樣是算計,二舅舅他還有臉說?我倒是也想問問他,憑什麼他能不擇手段的算計旁人,別人就算不得他了?他今時今日把持在手的家業和底氣都是哪裡來的,母親你又不是不知道。想當年,他為了謀奪家業,踢開絆腳石可是連自己一奶同胞的親兄弟都殺了,現在卻又做出這麼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態……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住嘴!」岑氏驚慌失措的沉聲低吼,衝上前去就一把捂住了兒子的嘴。
同時,卻是惶恐的回頭朝門口的方向張望,生怕這話被人聽了去,或是傳到岑二老爺耳中。
祁元銘這時候的神情已經有點癲狂,被她推到裡屋也依舊還是不服氣的一臉怨毒之色,恨恨道:「一個連親兄弟都殺的陰險小人,我去告官他連命都沒了,還擺什麼譜兒?」
「銘兒,你是要逼死我嗎?」岑氏拚命捶打他,罵他都不敢太大聲,「這是什麼光景,這是什麼地方?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你懂不懂?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忘了這事兒的嗎?不準再提了你聽見沒有?」
她這二哥的陰狠,其實一直也是叫岑氏心有餘悸的。
當年祁元銘還小,有些話她不敢說的太嚴重,怕把兒子嚇出個好歹,但其實她心裡卻十分清楚——
她這二哥既然能夠為了繼承家業就將長兄給殺了,那麼就也能為了滅口,被他們母子下黑手。
雖然現在時過境遷,但如果祁元銘不知死活的抖出這件事,那可就要惹出天大的禍事了。
祁元銘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母親對這件事的態度,卻只當她是為了護短和一己之私,維護自家兄弟。
在他看來,岑家是要受制於祁家的,更何況岑二老爺還有個謀殺親兄弟的把柄被他拿捏著。
他之前一直迂迴用別的方法拉攏同謀,只是不想捅破窗戶紙,徹底撕破臉皮,可事到如今既然他這二舅舅不識抬舉……
他其實是不介意把話說開的。
只是岑氏現在的反應激烈,他疲於應付自己老娘,這時候就索性梗著脖子不說話了。
岑氏苦口婆心的又安撫他半天,更是逼著他當面發誓,絕對不會拿這件事去找岑二老爺,得了他的保證,這才放心。
眼瞅著夜也深了,她才帶著祁欣住進了同是在這客院里的另一間房。
祁欣卻是被岑家的陰私隱秘都震傻了。
方才在祁元銘那裡,她一時思緒混亂,就忍著半天沒做聲,等著回了屋裡,她才渾渾噩噩開口:「母親,您剛才跟哥哥說的……都是真的嗎?我大舅舅他真的是被……」
說著,就本能的打了個寒顫。
祁家大老爺死時,她才兩三歲,當時並不記事,只知道大舅舅是在她外祖母的生辰當夜,因為醉酒,失足跌入水塘淹死的。
當時大舅舅膝下就只有兩個女兒,並沒有兒子,祁家的家業就順理成章落到了同是嫡出的二舅舅手裡。
並且,之後,二舅舅也得了外祖父的權利栽培。
岑氏的表情依舊依舊心有餘悸,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嘆道:「都是陳年舊事了,你就當是不知道,爛也要爛在肚子里,對是都不要提起。」
她拉著女兒的手坐下。
祁欣卻是膽戰心驚,滿腦子疑惑:「可是你和哥哥是怎麼知道的?會不會是以訛傳訛的謠言?」
岑氏道:「不是謠言,那天銘哥兒親眼看見了。他蹲在水塘旁邊的花圃里撿毽子,正趕上了那個茬口。」
說著,就重重嘆了口氣:「說起來也是苦了他,因為受驚過度,嚇暈在那裡大半夜才被我找回來,為這還生了一場大病呢,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留下了病根,看見有水的地方就腿軟。就是因為這個緣由,去年那會兒才差點被大房的那個狠毒的丫頭給淹死。」
祁欣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總記得那年在外祖母生辰前後哥哥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可是再轉念一想,她又覺得不對勁:「可是哥哥那麼巧暈死在水塘邊上,二舅舅事後就未曾起疑?」
岑氏眼底也浮現一抹黯色:「當時是許媽媽先找見的他,為了掩人耳目,我們將他挪了個地方,事後也是我囑咐他,叫他把這事忘了,總不能帶他去官府告發了你二舅舅吧?」
不僅是家醜,而且還是件要人命的家醜!
世家大族裡為了爭家產,明爭暗鬥的齷齪事哪家都有,可是謀殺親兄弟這樣的事情要真被抖露出來也是駭人聽聞的。
岑氏一共三個兄弟,兩個哥哥都是嫡出,另有一個弟弟,就是現在在京的岑家三爺便是個庶出了。
雖說她大哥無辜,可是畢竟人已經沒了,她總不能再補刀把二哥當殺人兇手送衙門法辦了,然後家業託付給老三吧?
別說庶出的弟弟從小不受重視,只是個膽小謹慎的庸才……
人心隔肚皮,一個肚子里爬出來的親兄妹都靠不住,她就更沒有捨棄自己親哥哥去成全一個庶出弟弟的道理。
於是,那件事他們母女一瞞就瞞了十幾年。
直至今天,她都自欺欺人的當是不曾有過這樁事了。
本來一件陳年舊事,祁欣也是聽聽就算了,可是現在……
切身相關,卻容不得她置身事外。
聽說她這二舅舅連親兄弟都殺,她登時就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握住岑氏的手:「母親,那我現在該怎麼辦?我不可能給表哥做妾的,可是二舅舅發了狠,看這個情況他是不會放過我的。」
就算祁元銘去賠罪領罰,也一定無濟於事。
他這二舅舅心狠手辣,一定要出這口惡氣的。
岑氏道:「先別急,忍一忍,久不不得我們音訊,侯府那邊很快會派人尋來的!」
衛風換了兩個屋頂,一直熬到這會兒二更多才算是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摸清,不動聲色將被他撤下來的瓦塊放回原位,他也就悄無聲息的撤了。
回到客棧,原封不動把打探來的消息報給喜祁歡和顧瞻。
祁歡卻並不如岑氏那般樂觀:「岑家這位二老爺心思縝密又毒辣,但凡是岑氏能想到的他也必然不會忽視,他絕不會給機會叫京城的祁家人有機會趕來阻止,這一兩天之內,他一定會先把事辦了,斷掉岑家母女的退路。」
祁欣雖然精於算計,還時常願意耍些小聰明給她使絆子,可堂堂長寧侯府嫡出的姑娘若是淪落到來給一個五品官家裡的兒子做妾,這一巴掌打在祁歡臉上也挺疼的。
顧瞻心領神會:「製造機會把她們弄出來難度不大。」
他看向祁歡。
祁歡卻道:「先不急,等岑家先出招,逼她們上絕路。岑氏母女雖然罪不至死,但至少要她們吃些教訓知道怕,否則她們也不會長記性。」
然後這一夜之後,趁著年節期間岑家大公子也在家過年團員,次日岑府之內就張羅起來納妾的相關事宜。
一身倉促置辦的粉色嫁衣送來客院,岑氏母女全都如臨大敵,徹徹底底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