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與虎謀皮,死定了!

第370章 與虎謀皮,死定了!

青州府尹府。

外院書房裡,岑二老爺昨早高大寬敞的桌案後頭,表情好整以暇。

他並不主動言語,只是眼神冷颼颼的盯著祁元銘。

原來是個擺譜兒施壓的意思……

畢竟祁元銘這是在他的地盤上,他的掌握之下。

卻不想,祁元銘面上也好不謙遜,甚至當著他的面直接找了張椅子坐下,那表情神色……

比他都情況鎮定。

這會兒府上整個都亂套了,他們雖然人在書房,可是前院吵吵嚷嚷的人聲也還是能夠斷斷續續的傳進來,聽得岑二老爺心裡一拱一拱的往外冒火,他其實是一直在強壓怒氣的。

眼見著祁元銘還火上澆油,如此不上道,他終是忍無可忍,率先怒聲開口:「這次算是我輕敵大意,低估了你們母子的手段。事到如今,你來找我還能有什麼話說?你毀我女兒在先,現在又鬧了這麼一出金蟬脫殼,叫我顏面掃地……你就當真不怕我一怒之下活剮了你?」

祁元銘有錯在先,這並非是他虛張聲勢——

他就算真的給這小子吃些苦頭和教訓,京城侯府的人也無話可說。

岑二老爺面對這個晚輩,可是說是占著先天性壓倒性的優勢,可謂毫無壓力。

「那我可就得勸二舅舅三思了。」祁元銘冷靜的聽著他發狠,待他說完,他才勾著唇角,不慌不忙道:「你既是長輩,官位又遠高於我,這裡更是你的地盤,天時地利人和你都佔盡了,就沒想我哪兒來的底氣太歲頭上動土?」

這話里話外,都是別有深意,甚至明顯帶了那麼幾分威脅挑釁的意味。

岑二老爺眸色微微一變,臉上卻還是不動如山。

他並不認為祁元銘這種毛頭小子能奈他如何,可對方這信誓旦旦的語氣卻叫他不得不重視。

他唇線緊繃,保險起見,就並未主動開腔。

祁元銘憋了這些天,也早沒了耐性,就直言不諱:「我就算對你女兒使了些手段又如何?再是卑劣無恥也都是跟您學的,二舅舅覺得我做的過分嗎?那您捫心自問,您當年對大舅舅做的是否更過分?」

他語氣平平,並不激憤。

岑二老爺心下一個落空,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他對他大哥下手那晚,祁元銘在花園裡走失了半夜,後來就生了一場大病。

因為後續沒有任何反常之事發生,岑氏臉上也沒表現出任何異樣,所以他就從來沒有多做聯想。

可是祁元銘趕在那天的當口上一病不起,這事情他卻是始終印象深刻。

他立刻意識到祁元銘這指的應該是什麼了。

但——

揣著最後一絲僥倖,他卻裝傻。

「這話什麼意思?」他不動聲色的問。

祁元銘也是穩穩地坐著,不動如山,提點:「您后脖頸那裡有三道很深的抓痕舊疤。」

此言一出,岑二老爺所有的僥倖也就被徹底擊散,煙消雲散。

他瞳孔劇烈一縮,整張面容瞬間就變得異常兇狠。

抬手,下意識的摸了摸祁元銘所說的那個位置。

祁元銘看到他腮邊肌肉因為緊張而不受控制抖動的細節,信心滿滿的就更是添上一把火,繼續道:「那天夜裡是您把大舅舅帶到水邊,然後趁他不備,強行將他按入水中溺死的,當時你掐著他的脖子,將他仰面按進了水裡,可是他掙扎的力氣太大,手指掐入肉里,抓破了你的后勃頸,然後你惱羞成怒,又按著他的腦袋去撞岸邊的石頭,你撞了兩下他才暈死過去,然後又重新被你壓入水中的。」

岑二老爺目光隱動,慢慢垂下手來,在桌案之下,雙手死死攥成了拳頭。

他大哥死後,府里都以為他是那天喝醉酒,摔倒在水邊,磕暈了頭,這才栽入水中發生的意外。

可是,祁元銘說的這些細節是真的!

如果現在開棺驗屍,仵作就能發現那具骸骨上的頭部是有兩次撞傷的裂痕的。

岑二老爺腦中一時思緒飛轉。

祁元銘就輕笑著再次開口:「讓我猜猜二舅舅你現在在想什麼……你是在想,先穩住了我,然後叫人緊急回京啟出大舅舅的棺槨,毀屍滅跡是嗎?可是很遺憾,大舅舅的屍骨已經被我啟出藏起來了。」

言罷,他也擺出岑二老爺一開始的表情,好整以暇看向了對方。

岑二老爺的臉色瞬間變了幾變,好懸才忍住了沒有當場暴走,只從牙縫裡理智的擠出幾個字來:「你想要什麼?」

祁元銘早知如此的冷笑出聲。

他站起來,走到岑二老爺桌案前,雙手撐著桌子望定了對方,一字一頓道:「大蒙山的礦場,我想去那裡。」

這時候的所有礦藏都是禁止私人開採的,全歸朝廷統管。

青州府治下的大蒙山鐵礦,是大覲朝中最大的最優質的鐵礦場所在。

而在冷兵器時代,鐵礦的價值不言而喻。

岑二老爺立刻明白——

這小子是眼看著仕途上暫時看不見什麼長遠的指望了,就打起了中飽私囊一夜暴富的主意,畢竟有錢好辦事嘛。

雖然礦場是歸朝廷直接管轄,但畢竟是在他治下,那裡現在就有他安排過去的幾個心腹。

放著這麼一個大寶貝在就在手底下,一點不沾手是不可能的,他這幾年其實也有陸陸續續從這上面撈錢。

只不過——

他行事謹慎又分寸,水至清則無魚,他動的手腳是按照慣例,在上頭默許範圍內的。

可是這個祁元銘……

這小子現在連他都敢公然威脅,卻明顯是急功近利到跟瘋子差不多。

要真把他送過去,怕是很快就要出事。

岑二老爺遲疑了一下,但是面對眼前這雙充滿野心和慾望的眼,他還是咬牙點了頭:「好!」

頓了一下,又道:「不過這事兒不能操之過急,你且等上三兩個月,我替你安排好。」

祁元銘露出個得逞的滿意笑容來,重新站直了身子,「我就知道二舅舅還是念親的,不會不提攜自家子弟。」

祁家放棄了他,可是他自己不能放棄。

既然窩在小地方,一時半會兒的升遷無望,那就先想辦法盡量積累資本,以待將來!

談妥了這件事,祁元銘心情愉悅,就也順帶著給岑二老爺吃了顆定心丸:「我妹妹的事您放心,我母親不會與您秋後算賬的,她要穩住自己在祁家的地位,就不可能自己拆自己的台,她也還是需要您的。」

只不過這次鬧成這樣,以後也不會像是正常親戚往來了,你死我活不至於而已。

岑二老爺提到這事兒就心裡一梗,這會兒他這府里還一堆前來吃喜酒看熱鬧的各路賓客呢。

但是他被祁元銘拿住了天大的把柄,這時候也只能盡量收斂情緒,只道:「我的事,你母親也知道?」

祁元銘莞爾,毫不掩飾輕蔑神情的斜睨他一眼,不置可否:「您說呢?」

岑二老爺一時拿不准他的意思,祁元銘走後,他卻繼續在書房裡一動不動的坐著。

想要冷靜權衡想想清楚下一步該怎麼做,管家卻很快找了來:「老爺,夫人叫小的來問,府里這邊怎麼辦?還招待客人們吃席嗎?」

新娘子跑了,這所謂的喜事成了一場笑話,其實現在就算繼續招待那些人吃了酒席……

這局面風向也不會好轉幾分。

岑二老爺不耐煩道:「還吃什麼吃,送客吧!」

其實祁欣這事兒,也是他自負了,估算失誤,他以為岑氏不敢徹底與他翻臉,即使心裡再不情願,這樁婚事也要順坡下驢的配合他給體體面面的辦了,就如是祁元銘方才所說,岑氏想在祁家有地位,就離不開自己這個娘家哥哥在背後撐腰。

他卻當真沒想到,岑氏會給他來了這麼一手。

岑二老爺這輩子沒吃過這種癟,臉上陰雲密布的一片。

管家其實左右琢磨了半天,突然想起來岑氏走時他並沒有叫人搜查從側門趕出去的馬車,那就極有可能祁欣是藏在馬車裡被帶出去的……

可是大少爺出去追人已然無功而返,他原還猶豫要不要跟岑二老爺說一下自己的猜測,這時候就果斷放棄!

橫豎人是沒追回來,何必沒事找事,叫他們知道人有可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放走的,還落一身埋怨。

管家察言觀色,隨後又重新帶上門退下了。

另一邊——

岑氏主僕一行走得急,並沒有注意在城外的岔路口,不起眼處隱著另一隊車馬。

祁歡和顧瞻坐在馬車裡。

天黑下來,顧瞻從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木匣子,拿掉罩在上面的半邊盒子,裡面夜明珠的光亮雖然微弱,但是用在馬車裡勉強照明視物卻也足夠了。

由於這顆珠子的個頭屬實罕見,祁歡不由的盯著多看了兩眼。

顧瞻解釋:「山路顛簸,不比城裡,蠟燭和油燈都不安全,就用這個將就一下吧。」

祁歡並未多說什麼。

她還在等城裡各方面的消息,沒什麼心思閑聊。

又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趕在城門關閉的最後關頭,衛風策馬從城裡出來。

「衛風來了。」星羅提醒了馬車裡面的兩人一句。

祁歡湊到窗邊,探頭出來。

不多時,衛風就策馬追到近前。

他收住韁繩,並未下馬。

祁歡問:「城裡的情況具體怎樣了?」

衛風道:「府尹府新下的禁令,全城戒嚴,封鎖了,重點盤查後面幾天出城的年輕女子。」

但是,祁欣卻是早在岑氏之前就已經被送出城了。

由提前雇好的鏢局護送,取道南城門,繞開官道繞路進京。

這便是防著岑家的人會尾隨岑氏,去半路上截人。

祁歡再問:「府尹府方面呢?」

衛風這回卻是目光微微閃躲,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道:「整個亂了,喜宴直接被取消,府里府外也都在搜人。就是您家那位二公子……此等情形之下他非但沒著急脫身,反而找上岑二老爺去,屬下特意探聽了一段才出來,他揭了岑二老爺殺兄的舊事,直接撕破臉攤牌了。」

祁歡:……

祁歡默了一會兒。

祁元銘會走這一步,其實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

只是——

這是一步死棋臭棋,在對方落子之前,她也總還想著結論不要提前下的太滿,一切皆有可能。

「那看來他這回是徹底的凶多吉少了。」祁歡一直沒做聲,馬車裡的顧瞻就代為做下論斷。

當然,這話他其實還是有意說的保守了。

因為單就著岑二老爺的行事風格來看,這個人絕對是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祁元銘現在頂風作案,與虎謀皮——

他這完全就是毫無懸念的死定了!

祁歡側目與他對視一眼。

誠然,那位岑二老爺確實是個罪大惡極之人,她對祁元銘也不會有絲毫的同情,因為祁元銘本身的用心也不比他這舅舅更和善,只能說是他的歹毒與實力能力不匹配……

死有餘辜而已。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就叫他們繼續狗咬狗的折騰去吧,不管了,我們走。」

她說著,就要縮頭回去關窗。

前面駕車的駱章又忍不住問道:「我們怎麼走?是要去追你家三姑娘嗎?」

祁歡看向衛風,卻是不答反問:「祁欣那邊你沒派人跟著?」

「有人盯著的。」衛風道。

但是,他也於瞬間明白了祁歡的意思——

祁欣那邊確保有人跟著,安全無虞,她也不打算再去管了。

衛風再問:「您不打算露面嗎?」

硃砂當然沒有那個力挽狂瀾的腦子和本事,其實是祁歡鑽了空子,因為岑家主要軟禁的是岑氏母子三人,對下人看管的反而沒那麼嚴,衛風就讓自己手下一個侍衛潛進府尹府去找了硃砂,根據祁歡的指使,一步一步事無巨細教給她了該怎麼做。

那侍衛糊弄硃砂,說是因為岑氏突然被岑二老爺叫過來大小姐心有疑慮,就叫他暗中尾隨,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人被岑家欺負了去,就替她出了主意幫祁欣脫身。

硃砂也很清楚,祁家兩房人家之間的關係不好,那侍衛不讓她告知岑氏母女,她也就應了。

畢竟——

雖然祁欣才是她的主子,可府里的大小姐才更是惹不得的人物,不過就是個順水人情而已,她沒必要還節外生枝的露出這件事。

主意是旁人給出的現成的,所有的好處都是她拿……

她自然沒有二話。

但事實上,這卻是明明白白祁歡給了二房母女倆天大的一個人情。

做好事不留名?尤其還是做了件以德報怨的好事……

衛風多少覺得祁歡這樣有點虧。

「我才不去。」祁歡卻是不以為然,冷嗤道,「升米恩斗米仇,我不露面什麼事沒有,我要露了頭,回頭等祁元銘有個好歹,他們就非但不會感激我今日援手,反而就該怪我沒有一併出手保下她兒子了。」

這世上,能夠做到大義滅親的人本就鳳毛麟角。

何況岑氏還根本就跟這樣的人一點邊都不沾,護犢子護得厲害。

氣急敗壞時,她是會對祁元銘打罵,卻因為無論是打是罵都不會真的傷到她兒子,一旦真的利害攸關甚至生死攸關時,就別指望她還能保留理智。

祁歡退回馬車裡。

顧瞻就又吩咐:「走吧,我們正常趕路就行,前面就近找個客棧先休息。」

之所以趕著今日出城,也是因為料到岑家丟了新娘子之後必定會封城搜查,雖然他們不怕被查,但是這種無關痛癢的麻煩也是能避開一些就直接避開了。

顧瞻關了窗戶。

因為馬車裡進了點寒氣,他又順手替祁歡攏了攏身上大氅。

「不冷。」祁歡並未拒絕他的體貼,只是伸出一隻手給他。

顧瞻將她的手握在掌中,發現入手溫熱,也就笑了。

回程的路上,這回換成祁歡和顧瞻一行正常趕路,而岑氏卻火急火燎,幾乎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先搶著回去了。

岑家的人尾隨她一路,始終沒等到祁欣半路去與她會和,而等她回了京城,再一打聽祁欣並沒回回去,他們便猜祁欣可能還躲在青州城內,於是立刻就又返程回去青州府給岑家報信。

祁歡一行抵京,恰是上元節當日。

顧瞻先送她回長寧侯府,卻是在大門口剛一下車他便注意到門檐底下燈籠上貼著的黃紙鬼畫符。

紙符不是很大,再加上帖在那裡比較隱秘,他不提醒祁歡根本沒注意到。

可是看見了,她又覺得好笑:「紙符都貼到大門口來了,看來老頭子的心病遠比我想象的還要重。」

舟車勞頓,大家精神都不怎麼好。

顧瞻本來沒打算陪她進去,可是看到這些鬼畫符他卻又突然不放心起來,牽起祁歡的手:「還是我送你進去吧,順便跟世子夫人他們打個招呼。」

祁歡當天是被他來府上接走的,現在親自送回來,也算有始有終。

祁歡沒駁他的好意,可結果等他們進了府詳細一問祁歡才發現到底還是她自己天真了,老頭子真實的瘋魔情況直接超出她所有想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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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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