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一世英名,死的太尷尬了……

第387章 一世英名,死的太尷尬了……

衛風立刻重新規劃了形成路徑,通知老井改道。

祁歡合上窗戶,退回馬車裡。

星羅卻愣了有一會兒才喃喃的道:「小姐怎麼突然又想起他來了?您若不提,奴婢都差不多要忘記還有這麼一家子人了。」

祁歡莞爾,唇角揚起一個有些刻意的弧度來:「凡事都要有始有終嘛,他們母子欠下的債還遠遠未曾還完,總不能就這麼不了了之。」

去到楊成廉的府邸門前,主僕二人下了車。

看著如今門庭冷落的的這座楊府,星羅就又忍不住感慨:「都說樹倒猢猻散,自從宮裡文妃倒台,那位楊大人被奪職趕出了官場之後,這前後滿打滿算也才不過一年多的時間,這座楊府門前可是蕭條多了。」

祁歡只是笑了笑,給衛風遞眼色:「敲門去吧。」

衛風前去敲門。

年底了,家家戶戶最近都是熱熱鬧鬧的採買年貨,迎來送往的備送年禮,互走人情往來,準備過年,這楊府卻是大門緊閉,與這條街外面的熱鬧顯得格格不入,彷彿兩個世界的人。

衛風敲開了門,他家門房的小廝打著呵欠,好一會兒才不耐煩的嘟囔著過來開了門:「誰啊……」

他倒是還認得祁歡,很顯然方才是因為沒事做在偷懶打盹兒,一見祁歡——

登時如臨大敵,睡意也就頃刻間跟著煙消雲散了。

去年這位小姑奶奶來過他家幾次,來一回,家裡就要捲起一場旋風,鬧得驚天動地,人仰馬翻,後勁兒都可大了。

「您……」小廝頭皮發麻,下意識的拘束起來,整個人都不好了,「祁大小姐您這是……」

「記得我啊?」祁歡笑道,旁若無人的就徑直往裡走,「那就好。我出來幹事剛好路過附近,與你們府上也是舊相識了,想著正好也快過年了,就順便過來探望一下你家大人,說兩句話。」

小廝本能的上前一步,就想伸手攔他,卻被衛風先一步拎著給送回了門內。

眼見著攔也攔不住,貿然動手也不敢……

小廝也無法,掙脫之後忙道:「要麼你你等等?小的也不曉得後院的主子們這會兒確切都在哪裡,叫人通傳一聲先?」

祁歡卻是腳下不停,依舊直接往裡走:「我又不是頭次過來,認得去梨香苑的路,自行過去便是。」

她腳下從容往前走,小廝只得扭頭跑了,去找管家。

祁歡帶著衛風,一路仿入無人之境,進了後院花園,雖然確實走的去梨香苑的路,但是走到那附近,卻又停了下來。

在附近溜達,等了不多時,就看楊成廉在管家的陪同下,行色匆匆自梨香苑的方向朝這邊來。

一年不見,他臉上已經徹底不見了上位者的威嚴之氣和縱橫官場時候的意氣風發,藏好頹廢的樣子十分明顯,整一個糟老頭子了。

顯然——

是得了管家稟報之後,他就趕著從另一條路殺去了梨香苑,發現祁歡並沒有在,就又沿路找了過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見著祁歡,楊成廉眼底的恨意就有些將要溢出來一般,惡狠狠的瞪著她。

「楊老大人,別來無恙。」祁歡先發制人,率先開口。

楊成廉如今失權失勢,遠不及當年的硬氣,莫名其妙就被她噎了一下,后才強壯聲勢寒聲道:「你又來做什麼?」

他原是脫口想問「你是來看我們家笑話的嗎」,好在話到嘴邊,臨時反應過來就及時打住了,進而免去了一場自取其辱的尷尬。

然則,祁歡在他面前卻並不住到適可而止為何物。

「何必明知故問,我來總不能是抱著善意問問好拜年來的,前面家裡瑣事雜多,沒顧上你這,這一晃一年多,臨近過年,來看一眼你們母子的笑話。我看楊老大人如今老態龍鍾,門庭冷落,必定的過得不甚順心,那我也就放心也開心可以過個痛快年了。」她莞爾輕笑。

明知道她就是來找茬和鬧事的,這話雖是說的尖酸刻薄,氣人的很,楊成廉七竅生煙的同時……

卻也著實拿著她無計可施。

老頭子氣得吹鬍子瞪眼,胸口起伏的厲害,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少女,一時也不說話了。

知道人家來者不善,現在他就是多說多錯,又完全動不得她……

就只能忍氣吞聲,等她鬧夠了走人。

好歹——

在這京城之地,天子腳下,這丫頭再是恨毒了他們母子,貿貿然的也是奈何不得他,也就是撒個歡兒,逞口舌之快的鬧一鬧。

祁歡倒是沒鬧,看他忍氣吞聲一副我看不慣你又干不掉你的憋屈模樣,就又笑了:「行了,該看的笑話看過了,那我就先走了,明年我還來。」

說完,居然當真轉身就走。

楊成廉始料未及,她這登門一趟,居然會是這樣雷聲大雨點小……

這可不符合這死丫頭一貫的風格!

正在詫異不解時,祁歡走了兩步卻又突然回頭:「哦,對了,還有個事。」

果然……

楊成廉連忙再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祁歡依舊是雲淡風輕,淡淡的說道:「有個好消息順便告訴你一聲,你以前那位蔣氏夫人去年離京之後往外地嫁了個家境殷實的鄉紳,最近剛剛傳來喜訊,說是一舉得男,頭半個月剛生了個大胖小子,如今也算幸福美滿了。你們夫妻一場,彼此之間多少應該是有些情義在的,以楊老大人的雅量,想必也極是盼著曾經的自家人能過得好,對她,您可以徹底放心了。」

言罷,完全無視楊成廉已經漲的通紅的一片臉色,施施然,轉身便走。

片刻之後,就聽身後爆發齣劇烈的一聲咳嗽。

「老爺!」管家低呼一聲,扶住了他。

之後,楊成廉便是驚天動地,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管家一邊扶著他,一邊倉惶的大聲喊人幫忙。

祁歡卻並沒有留下來看他的笑話,就那麼自顧走了。

管家也顧不上她,只當她會自行離開,然則祁歡走了一半卻又隨手攔下一個路過的婢女:「你家的盼兒小姐住在何處?麻煩帶了路,我有事找她。」

這位長寧侯府大大小姐去年來過家裡幾次,雖然回回都是低調進門,可是走了之後家裡就十分轟動,所以——

祁歡在這楊府之內還是挺有名的。

這小丫鬟認得她,也打從心底里懼怕於她,一聲不吭的趕緊給她帶路。

楊成廉家裡的姨娘和通房丫鬟多,未出嫁的庶出女兒也還有好幾個,但楊盼兒作為待字閨中的唯一嫡出姑娘,這些人里就她自己有一個單獨的院子住著。

小丫鬟把祁歡領過去時,她正趁著天色好,坐在院里煮茶賞梅。

由於家裡她祖母和父親現在都喜怒無常,她便十分低調,一個人,也沒喊個交情不錯的姐妹過來一起作伴。

院子里茶香裊裊,一簇紅梅盛放在她頭頂的枝丫上,她披著一件緋色的斗篷坐在紅梅白雪之間……

即使容貌平平,並不驚艷,但這整個的一幅畫面卻是相得益彰,意境很好也很美。

只是,楊盼兒也始終是蹙著眉頭,一副鬱鬱寡歡,愁眉不展的模樣。

「八小姐,有客人到訪。」丫鬟小聲的稟報。

楊盼兒思緒被打斷,循聲看來,在瞧見穿著一身素色衣裳卻面若桃李般艷麗奪目的祁歡時,她臉上表情便是聳然一驚。

與此同時,端在手裡的一杯新茶也失手打落在了裙子上。

煮茶品茶時候用的茶杯很小,加上冬天穿的衣裳厚,她倒是未曾燙傷。

「小姐!」帶祁歡過來的小丫鬟和楊盼兒屋裡的大丫鬟聽見動靜,齊齊跑過去,一邊拉她起身,一邊拿帕子給她擦拭身上水漬,大丫鬟一邊問:「小姐您燙到沒有?」

楊盼兒只覺狼狽至極。

她跟祁歡之間沒有任何交情,明知道對方來者不善,她也就不敢矯情了,一邊擋開兩個丫鬟,一邊輕聲的道:「我沒事。」

說話間,眼神卻不斷瞄著站在不遠處的祁歡。

那引路的小丫鬟見狀,也就識趣的主動離開:「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轉身匆匆離開,與祁歡主僕二人錯身而過時,又忍不住多看了祁歡一眼,之後就埋頭匆忙的走了。

楊盼兒那裡心慌意亂,只想送客,可是當著祁歡的面,她喉嚨卻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矯情完了沒?」祁歡看她在那磨磨蹭蹭,可沒什麼耐性等她內心唱大戲,開口就語氣不善。

楊盼兒咬著唇,面上是一副不勝脆弱的忐忑表情,這才硬著頭皮開口:「我與祁大小姐之間,似乎並無私交,您是要找我……」

「別玩試探人和禍水東引這些小把戲,我要真是要找你祖母或者父親,把你的事盡數抖露給他們知道,你哭都來不及。」祁歡冷冷打斷她。

眼見著楊盼兒臉色一白,她就徑自踱步,走到了對方面前。

楊盼兒如臨大敵,腳下本能的後撤了小半步,更加用力的咬住了嘴唇,防備道:「你……」

祁歡最是看不慣她這種明明一肚子壞水,卻還不敢當面表露,見了面就裝柔弱,裝無辜的白蓮花模樣。

她也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直言不諱開口:「你我之間確實沒什麼交情,但過節卻有不少,像是在鳳鳴宮你挑唆於霏霏針對於我的這等小事,我也懶得再提,但我有件事一直想當面跟你確認……」

因為以往她使壞之後,祁歡從來就沒有找她秋後算賬過,楊盼兒就一直僥倖的認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對方根本就沒發現她的黑手。

此時祁歡直接捅破了窗戶紙,她臉色霎時就白的有幾分透明了。

嘴唇動了動,想要矢口否認,可是情緒波動的太厲害,牽引著去年中秋心口被踹出來的舊疾發作,一時之間她心臟疼的厲害,就只能一力的死死揪住了胸口的衣裳。

祁歡也沒打算聽她的辯駁之言,見她微微佝僂了身子,依舊有條不紊的繼續質問:「寧王的婚宴上,你故意踩我的裙子把我扳倒,當時懷的究竟是什麼心思?是想讓我被混亂逃生的人群踩踏致死?還是希望殺紅了眼的刺客能要了我的命?」

楊盼兒猝不及防被揭了老底,心臟又是劇烈一陣收縮。

她咬著牙,目光閃躲,卻還強行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可能是誤……」

這件事,她沒對任何人說過,就是她的貼身大丫鬟聽了都只覺震驚無疑,難以置信,整個人都有點傻了。

看著自己纖弱善良嬌滴滴的主子,怎麼想……

也難將她和心狠手辣算計人命的兇惡之徒聯繫到一起。

「你不必否認!」祁歡打斷她,「我不是來和你對質的,事實上那天事發之後,我已經借著宮裡的關係叫人拿著你留在我裙擺上的腳印找到你的繡鞋對比確認過了。」

楊盼兒如遭雷擊,只覺得腦袋裡面嗡嗡作響。

巨大的危機感壓迫著她,反而叫她連心口疼的舊疾都忽視了。

她幾乎可以說是驚恐萬狀的盯著面前的祁歡,神色彷徨判斷對方是否是在詐她。

祁歡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繼續道:「我之所以一直沒來找你算賬,是因為我知道,就算我拿著那個鞋印把你告到皇後娘娘跟前,你也一定會矢口否認,以當時是驚慌失措,慌不擇路並非故意的做借口否認那是故意為之。」

楊盼兒眸光持續閃爍,無可辯駁之下,為了避免多說多錯,索性就不吭聲了。

祁歡微微嘆了口氣,下一刻整張臉上的表情就無限的冷厲下來,目光鋒利如刀盯著她的面孔,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警告:「我這個人從來不吃啞巴虧,這一點你最好給我記著,我之所以現在還沒動你,只是因為證據有限,從官面上動不得你,但是這比舊仇裡頭記著的可是一樁殺身之禍,你給我記住了,總有一天……我會找到機會收拾你的,到時候你也別喊冤!」

話到最後,她那表情甚至都可以稱之為兇狠了。

旁邊路子上的水沸騰,發出咕嚕嚕的水泡聲。

楊盼兒的心臟跳動,一下更比一下劇烈,在她的逼視之下更是雙腿一軟——

丫鬟扶她都扶不住,又一屁股就坐回了石凳上。

祁歡又最後留給她一個冰冷警告的眼神,然後就胸有成竹的利落轉身,揚長而去。

楊盼兒捂著胸口,慘白著一張臉,她心臟疼,渾身發冷,心臟縮成了團,她自己也恨不能盡量把自己縮成一個團,使勁的蜷縮起來,抵擋那種由心而生的寒意。

大丫鬟從旁照看,被她這樣子嚇得不輕,「小姐,您是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嗎?奴婢去叫人請大夫吧?」

楊盼兒腦子卻還是清醒的,連忙一把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顫抖著聲音道:「去追剛才帶祁歡過來的那個丫鬟,堵住她的嘴,不叫叫她亂說話。」

大丫鬟愣了愣,隨後細想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應諾一聲趕緊去辦。

楊盼兒使勁蜷縮身體,整個人,從裡到外卻都忍不住的瑟瑟發抖。

她不能叫家裡人知道祁歡找過她,更不能將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暴露,否則以祖母唯我獨尊的狠辣和父親如今喜怒無常的脾氣,他們一個個的都會遷怒活撕了她!

好在是這一年多一來府里今非昔比,那兩個人也都太有心思過問底下的各種瑣事,這事還有的瞞。

可——

祁歡不會放過她的!

現在她應該多少還是顧忌著自己父親這個一品官的官位,畢竟她祁歡再是囂張,也不可能公然毆殺官眷。

可——

父親年歲大了,身體狀況也是每況愈下,一旦父親駕鶴,楊家這個保護傘沒了,祁歡再想仗勢欺人的弄死她,那就再容易不過。

怎麼辦?

就在楊盼兒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當中,歷史的車輪依舊還是四平八穩的推進了新的一年。

卻在轉過年去的堪堪二月里,楊府就傳出噩耗。

這天過午,祁歡剛午睡起來,星羅就帶來了消息:「大小姐,駱章剛過來傳信兒給您送來個消息,那個楊家……楊成廉死了。」

祁歡當時正還擁著被子坐在床上醒精神,聽聞仇人暴斃,她卻像是情緒毫無波動一般,只是自顧搓搓臉,下床穿鞋時才一邊隨口問了句:「具體呢?」

星羅詫異——

自家小姐這是知道那老頭兒並非壽終正寢?

這思緒一閃,她也沒有多做猜想,一邊伺候祁歡穿衣一邊回稟:「起因是昨夜楊府的一個小妾絲逃,府里下人發現楊成廉死在了她房中,府里人以為是他謀財害命,就去官府告了她,結果今天一大早這個絲逃的妾室就落網了,公堂之上她直呼冤枉,說……」

星羅說著,就尷尬的紅了臉。

偷瞄了祁歡一眼,覺得難以啟齒,但見祁歡神態自若已經走去盆架那邊洗臉了,她這才又重新調整好心態,繼續道:「她說楊成廉是昨夜行房時猝死在她床上的,當時房裡也沒有其他人,人死了她擔心說不清楚,寧氏會拉她給楊成廉陪葬,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卷了細軟給跑了。」

楊成廉畢竟年過六十的人了,一隻腳都早進棺材了,這件事一經發生,就在街頭巷尾傳開,掀起了軒然大波,全京城都不嫌事大的在看熱鬧。

星羅道:「這話她是在京兆府衙門過堂的時候說的,消息一下子就傳開了。事後京兆府尹去楊家查問,楊家的人證實那老頭兒這兩個月像是有些瘋魔了流連於妾室通房各屋之間,就……」

雖然又長了一歲,可星羅本質上也還是個年近十六歲的小姑娘,話到這裡,她便是窘迫的再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只含混著點評:「總之現在這事兒是傳開了,鬧得沸沸揚揚。楊家那個老頭子,一世英名,臨了這麼個死法可謂是丟人至極,貽笑大方了,偏偏還鬧到了公堂上,現在可謂盡人皆知,想捂都捂不住……」

星羅很聰明,楊成廉的死訊剛一傳來,她就猜到該是和年前祁歡去楊家的那一趟有關。

雖然當時跟在身邊的是衛風不是她,但是她與祁歡主僕之間是很有幾分心有靈犀的了解和默契的。

楊家老頭子死了,自家小姐這算是兵不血刃就了結了一個宿敵。

祁歡擦了臉,對楊成廉的死依舊反應平平,只是追問:「那寧氏呢?」

「說是當著京兆府的人氣死過去了。」星羅道,「別的……暫未聽說。」

祁歡道:「那你去跟衛風說,這陣子叫他派人盯一盯楊家的動靜,這戲唱到這裡可還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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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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