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朗朗夜空，北斗七星忽然光芒大盛！

一時間，燦爛星光竟照耀得人間勝過白晝！

那是梁朝宣平五年七月初七，子時三刻的奇觀。

星光暗淡之後，天地之間有種種異象橫生。

有人看到似有仙人乘輦在夜空中一閃而過，霎時流光溢彩。

有人說那夜驚醒之後，隱隱聽到了龍吟鳳鳴，空靈而神秘，彷彿自萬里之外傳來。

在東海落霞城裡，有未睡之人看到東海深處海面之上一片霞光萬丈，雲遮霧繞宛如仙海神境。

而南海孤鶩城裡，則有人看到了南海海面之上升起了朵朵紫金蓮，恍惚間還伴隨著聽不真切的梵音，城裡眾多禮佛一輩子的老僧均是低頭雙手合十，口誦佛言，老淚縱橫。

在那夜之後，坊間還流傳開許多怪夢之說。

有人夢到江河倒灌向天際，江水鮮紅如血。

有人夢到身處荒野，四周儘是野獸鬼怪，駭人至極。

有人夢到大地上裂開一條巨縫，探頭看去下面儘是堆積如山的屍體……

而其中一位少女的夢最是奇異。

她夢到自己身處一座城中，一位身形修長，披甲挎刀的將軍矗立在城頭之上。

頭頂上是令人壓抑的滾滾黑雲，城外是喊殺聲震耳欲聾的慘烈戰場，城內則是眾多無處可逃或不安或麻木的可憐百姓。

少女站在慌亂的人群之中，仰頭看著這位始終背對著人們的黑甲將軍。她看著他隨風而盪的半截黑色披肩，只覺著這道背影氣勢雄渾。

雖看不到正臉，但少女還是能清晰感受到這位將軍壓抑不住的怒意及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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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沒像周圍百姓一樣惶惶不安，只是愣愣地看著他，總覺著有些莫名親切。少女情不自禁向前走了兩步，試圖呼喚一聲，卻發現自己如何也無法開口。

而後她隱隱聽到這位將軍輕聲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他聲音溫柔清脆：

「落落，懷念問心有愧，無愧天上天下芸芸眾生，獨獨愧對於你。」

「也曾後悔來這人間，但始終不悔來過人間。」

「我最終相信了不語老僧的轉世之說，當然，天師說的我也都信了，所以會試著挑起那副擔子。」

「不為別的。這人間可以沒有我，但不希望沒有你。既然你會一直都在，那在了卻心頭恨之後，世道還要繼續像這麼亂的話，我便第一個不答應！」

這一番話那人明明說得很輕，可少女就是聽得真切，如同在她耳邊呢喃。

可她轉頭看去，周圍人依然不安的不安，麻木的麻木，似乎他們並沒有聽到。

落落？？

正當小時候也經常被這麼叫的少女在疑惑這個稱呼的時候。

城頭將軍又輕輕丟下三句話，之後竟是高高躍起，並於空中抽刀！

一聲凌厲的刀鳴響徹烏雲厚重的低空，有如天神嗚咽。

隨後這一襲黑甲如同一尊殺神，重重墜向城外那處慘烈戰場！

「落落，我喜歡你，初見時就喜歡，也從未喜歡過別人。」

「所以啊，懷念從沒有不願娶涼落，從來都沒有。」

「落落，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聽著那人略帶更咽的嗓音。

聽著他說出涼落這個名字時，少女獃滯當場，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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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定自己不認識他啊。

可不知為何，在聽完那幾句話后，她只覺得心如刀絞。

低著頭用力捂著胸口，淚水仍是決堤一般滑出眼眶，隨後更是跪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種種怪夢異象不勝枚舉。

龍虎山山頂銅鐘更是響徹了整夜。

大梁皇帝在司天監與太史令以及龍虎山張天師密談一整晚，具體內情無人得知。

妖言四起，人心浮動。

可儘管如此，還是有人笑言如今盛世，四海昇平，江山如畫，武者有俠氣，讀書人有風骨。

說種種異象定是祥兆！

不過那名叫於涼落的少女不這麼認為，只因她的那個夢太真實了。

夢裡的一切她都記得很清楚，甚至是那些慘叫和哀嚎，包括那人像是自言自語的話。

她覺得，那或許是不久以後某一天將發生的事，雖然她也很想一睹那位將軍真容，可她害怕戰爭，害怕看見那如煉獄般的人間。

好在，歲月一直祥和，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她成為了華夏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夫子，傳道授業，受人敬仰！

於涼落這個名字必將流芳百世。

直到最後，也沒看到夢裡那一幕發生。

一生不曾嫁人的她屏退所有學生弟子，孤獨地躺在床榻上。

她暗自想著那興許真的只是大夢一場，興許那位矗立在城頭看著就很讓人心安的黑甲將軍，真的是那天上仙人，從未來過人間。

彌留之際的她想著想著竟然有些不合時宜，更不好與人言的落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