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又過了兩個月，狹霧山上的積雪已經漸漸消融，田中登也即將踏上前往最終選拔的路程了。這天早上，田中登換下了往常磨損嚴重的訓練服，穿上了方便戰鬥的服裝與嶄新的羽織。將鱗瀧左近次交給他的消災面具帶在了頭上后，他又仔細的整理了著裝，然後走了出房屋。田中登拿著日輪刀向站在門口處的鱗瀧與清水仁道別。不同於平日訓練時的灰頭土臉，此時的少年朝氣蓬勃，英姿颯爽。田中登揚著燦爛的笑容和鱗瀧左近次與清水仁擁抱：「鱗瀧老師，仁，我會回來的，你們可千萬別忘記了我哇！要等我一起吃飯哦！」「嗯，我和仁會一起等你回來的！」鱗瀧左近次拍了拍清水仁的腦袋，上前幫田中登正了正領口。「一定，要活著回來。」「嗯！」田中登咧嘴笑著，小虎牙閃著光，他蹲下身摸了摸一直在他腿旁轉圈圈的秋太郎。「啊！還有秋太郎也要等我哦！不能偷吃哦，才來了狹霧山多久，已經胖了這麼多了！」聽到秋太郎的嗚嗚聲，他笑的更開心了。清水仁覺得，田中登就像要和整個狹霧山都說一聲再見似的。他忍不住上前抓住了田中登的手，打斷了他。「這是，母親以前交給我的御守要回來啊！」清水仁瞥了眼他田中登和秋太郎謎之相似的微笑，有些無奈。「田中師兄，看到鬼后，就別這麼笑了，太傻了。」「嘿嘿，謝謝阿仁啦！我知道啦，回來我會給你們帶東西的！」田中登接過御守，摸了摸清水仁的頭頂。「那麼，鱗瀧老師、仁還有秋太郎，再見啦！」田中登站起身別好日輪刀后就向山下跑去，在跑出一小段距離后，他又笑著回頭招了招手。迎著早晨的陽光，少年的笑容如此耀眼。即使是隔著這一段距離，清水仁也還能清楚的看見他不舍眷戀。就——好像田中登真的是要永別了一樣。——————————————————————————————日升月落，轉眼間田中登已經在藤襲山上渡過五天了。他這幾天遇到的鬼都是比較弱小的鬼，有些鬼甚至不用呼吸法就可以解決。這一路上，田中登都很輕鬆，他還救下了兩個被鬼襲擊受傷的人，並帶著他們三人一起結伴行走在藤襲山上。有了同伴一起，田中登覺得，連藤襲山上都沒有那麼陰森了。只是人一多，總會有更多的鬼往這邊過來，田中登僅僅是今天一天殺的鬼，都比他之前一個人時碰到的總和還多。由於另外兩人受傷，路上的鬼都是田中登一個人出手解決的。面對同伴的道謝，少年僅是爽朗的笑道：「哈哈哈沒事沒事~」「都是——」田中登話還沒說完，就敏銳的發現地面開始小幅度搖晃。前方有一股危險的氣息飛快襲來，來不及反應，他直接向前撲倒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同伴，兩人倒在地上。同伴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遠處的樹林里就竄出了一隻綠色大手，直直地從他們剛才所站的上空掠過。綠手撲空后又迅速收了回去，田中登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緊接著聽到兩道劃破空氣的咻咻聲，兩隻碩大的綠色手掌再次向地上的兩人襲來，手指尖端的指甲還泛著艷麗的紅色。遠處的腳步聲逐漸變大，地面震動的聲夾著一陣尖細的笑聲傳來，那笑聲猶如毒蛇纏住獵物，冰冷而滑膩。田中登抓著同伴的肩膀連滾兩圈躲過巨手，翻身跳起，同時右手握緊日輪刀奮力向前一斬。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斬擊！樹林里驟然響起了嘩啦的水聲，水浪瞬間劃過了綠色的巨手，水花消失后巨手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揚起了一陣塵土。田中登轉身拉起同伴：「你沒事吧？」「沒，沒事，我沒事。」同伴顫著手擦了擦滴落在他臉上的水珠。反應過來后的他驚恐的說道：「這裡可是藤襲山啊！怎麼可能會有異形？！騙人的吧，絕對是搞錯了吧！！」田中登搖頭回應后，轉頭尋找另一同伴的身影，卻發現另一名同伴已消失不見。——但他聽到了掠過的風聲里裹夾著的呼喊，那是另一個人的呼救聲。「救，救救我！田中君！救救我，快救我——」那名同伴此時正被那隻大手抓在了掌心裡，肥碩的綠手緊緊的攥住了那第二名同伴的身體向後縮去。剛剛田中登斬斷的僅是鬼抓向他們的那一隻手，而另一隻手掌則已經把那第二名同伴給抓走了。伴隨著地面震動越來越大，鬼的身影也漸漸出現在了樹叢後面，宛如一座小山一般。他像是活動手指一樣，肥碩的手指有序的慢慢張開又合上，然後猛的收緊手掌，紅艷艷的指甲幾乎要嵌進那個人的身體。「呃啊啊啊——」手心裡的人痛苦的哀嚎著，當幾乎快要暈過去。「只抓到一個呀。」手鬼眼睛滴溜溜轉動了兩圈，目光掃視間，瞥到了田中登頭上的面具。「啊啦~這不是鱗瀧的小狐狸嗎~剛才是你發出的聲音嗎？！」他認識鱗瀧先生？怎麼回事？田中登內心驚訝，但是他沒有回答手鬼，而是抓緊了日輪刀準備救下手裡的那個人。他注意到身旁在不斷顫抖著身體的同伴，田中登沒有轉頭，目光緊盯著手鬼，小聲說道：「你先離開這裡，我去把他救出來就去找你。」這句話正合他意，同伴倉皇點頭，連忙起身，向後飛奔離開這片樹林。田中登則是發動攻擊吸引手鬼注意力，為同伴爭取逃跑時間。他不知道的是，哪怕他不爭取時間，手鬼的優先針對的目標也只會是他一個人而已。田中登往前小跑，隨後從地面上一躍而起，身體在半空中翻轉，日輪刀揚起一道圓弧形水浪，猶如車輪般的水浪飛速旋轉往綠手砍去。水之呼吸·二之型水車手鬼看到他發起攻擊，手臂向後一縮，嬉笑著把心手裡的人扔向田中登，同時又對著田中登笑著。

「嘻嘻，剛剛好遠就聽到了你的聲音了呢～不枉我特地跑過來，竟然是鱗瀧的弟子——真幸運啊！」田中登沒管鬼的話語，在看到手鬼動作后，只能強行把日輪刀的攻擊方向轉向地面，借著二之型·水車打在地上的力量再次躍起，伸手接住同伴的身體。還有呼吸，田中登忍不住小小地鬆了口氣，抱著同伴染血的身軀，他十分明智的立即轉身飛奔逃跑離開這片樹林，而手鬼戲謔的聲音從身後傳回來。「唔，小狐狸——帶這個拖累，你以為你逃得了嗎？」原本后縮的手臂似是早已做好了準備再次襲來，田中登因為懷裡抱著人行動頗有不便，此時被一掌摔到樹上，身體滑落間壓折了許多樹木枝丫重重摔在了地上。樹枝在身上劃出了一道道傷口，還夾著地上的石子，田中登此時管不了太多，只能翻身抱起同伴再次跑出。後方兩條肥碩的巨手從從兩側襲來，田中登此時抱著同伴卻沒有多餘的手可以揮刀斬擊。「來～讓我撕碎你吧！就像你前面幾隻小狐狸一樣～！」手鬼捂嘴嬉笑著，連寬厚肥碩的手掌都遮擋不住他高高揚起的嘴角。「人類的身體實在是太脆弱了——上次的小狐狸，我只是稍微用了點力，結果就扯成了兩半。」「這次我會小心點，就先從你的四肢開始吧！嘻嘻，我會慢慢來的——」田中登聽到這話後身形一滯，腦子短暫懵了下后，想到了以前沒回來的師姐。他捏緊了手掌，立即就回過神來他是在用語言刺激自己。但此時兩條巨手已是從樹叢中鑽出向他襲來。田中登心中感覺到危險，直接往前一撲，順勢躲過兩側拍來的巨手，把同伴放到地上，同時翻身跳起抽刀再次應敵，此時卻剛好脫開了身後的巨手。水之呼吸·十之型生生流轉！刀身水花急速旋轉砍向合攏的巨手，旋轉的浪花把手臂卸了下來，水聲嘩啦間，水龍向前突咬再次撕下一塊血肉。雖然手臂已經斷裂，但田中登還是莫名感覺到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在周圍縈繞。四周一片安靜，田中登卻覺得很不對勁。水之呼吸·四之型擊打潮已經即刻凝聚在了刀尖上。他深呼吸著，高度集中時連續發動的招式讓他胸口有些悶，但是身後還有受傷的同伴需要保護。想到身後的同伴，突然他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在哪兒。他回頭一看，卻發現原本在躺地上的同伴，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骨頭混雜著血肉衣物被捏成糜狀。田中登瞳孔一縮。他回頭時，正好看到那半截沒被捏到的手臂從自己的衣服上緩緩滑落，拽出一片血痕。一隻巨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後方。「抓到你了~~」就在他要發動四之型·擊打潮時，卻在突然間，一隻只手掌卻突然從地底下破土而出，出現在了他眼前。……——田中登最後看到的畫面，是被樹葉圍繞的陰沉天空，天空像是隨時就要哭泣了一樣。他覺得有點遺憾，遺憾不是晴天。——晴天的天空會讓他想到阿仁眼睛。看到阿仁可愛的臉旁的話，死也可以死而無憾了的吧！不過現在是看不到阿仁和鱗瀧先生了啊，好遺憾啊。話說真的好丟人啊！明明已經信誓旦旦的答應了鱗瀧先生和阿仁要回去的，一定會回去的，結果還是這樣了阿仁和鱗瀧先生不要難過啊！我真的，真的會回去的，嘛，哪怕是換了一種形式，也算是回到你們的身邊的。所以不要太難過啊！還有慧子，見不到慧子了。唉我還沒對慧子說明心意呀，不過或許這樣就好吧！——不會帶來困擾。話說這個異形鬼好吵啊一直嘰里咕嚕的說著嘛，算了師傅阿仁還有慧子，得說再見了啊。……再見，嗚嗚嗚嗚我果然還是不想和大家說再見啊嗚嗚嗚，好捨不得啊，鱗瀧先生，真的好疼啊，可惡，真的是比蛀牙和訓練時的傷還要疼好多好多嗚嗚嗚嗚………田中登去參加最終選拔后，沒有田中登在活躍氣氛的狹霧山，突然間就安靜了許多。就只剩下秋太郎時不時的汪汪聲在狹霧山回蕩。此時正獨身一人在山間奔跑的清水仁突然間腳底一崴摔下了山坡，手臂磕在石壁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他突然間心跳加速，有些不安。——心裡感覺好像是失去了什麼。這種感覺…就好像那天晚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