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
一場盛宴給靈墟宗新結交了不少了宗門,經過兩三日的商議,師昭與幾位仙門定下了一些盟約,譬如今後共享一部分靈礦葯田,互通資源等。
近些年資源貧瘠的靈墟宗,已經逐漸變得富足起來,尤其是通過斬妖除魔所賺取的靈石比較多,正好與宗門進行互換。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一些關於師昭與魔神之間的流言傳了出來,大抵就是說她已經失去了魔神庇護,沒了魔神時刻威脅,那些宗門也沒有太視師昭為威脅,在做交易的過程中也不再客氣,偶爾會想著占些便宜。
「太康門這麼討價還價,屆時探索妖窟的好處要佔七成,是太自以為是了。」師昭眉梢冷挑,「啪」的一聲丟開手中的一頁捲軸,寒聲道:「一成也不能讓,若不答應五五開,他太康門也別想踏入那妖窟一步。」
靈墟宗宗主所居的卧房內,師昭盤膝而坐。
她的對面,幾個低階長老正垂著頭請示宗主意見,聽她如此說,全都默默地在心裡記下,有人又想到什麼,斟酌道:「可是……那太康門近些日子新得了一些上古法寶,頗有些不容小覷……」
師昭終於抬起了雙眸。
她唇角掛著涼涼的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上古法寶?不容小覷?」
她倏然伸直盤起的雙腿,微微起身,「那就讓他——」
「——帶著他的上古法寶滾。」
……
一片死寂。
眾長老面面相覷,但出於對這位年輕宗主的敬畏信任,還是沒有說什麼就退下了,等他們離開之時,師昭聽到外面有人叫了一聲「清言長老」,似乎低低交談幾句什麼,隨即就看到少年推門而入。
清言一進來便笑道:「剛剛聽聞你的新事迹,師宗主好大的威風,直接讓太康門滾。」
師昭漫不經心把玩著劍穗,眼睫不抬,淡淡道:「魔神那條手臂的力量,我已經吸收了五成,要滅了他們輕輕鬆鬆,如今不過給他們面子罷了,有些人慣會欺軟怕硬,連談判的真誠都拿不出來,也沒必要談了。」
這一番話,換了沒有底氣的旁人,只怕說不出口。
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從來不得罪人說重話的師昭,變得這麼乾脆果斷。
好像旁人的顧忌,在她那裡都不存在。
也尤為給人安全感。
清言想起時常在他跟前誇師昭的阿胥,那小子一提起師昭便亮眼發亮,從沒見過他如此仰慕過誰,總是把她誇得天花亂墜……清言含笑垂眼,聽她說起吸收了五成力量,下意識蹙了一下眉,提醒道:「魔神之力你固然能吸收,但終究不是你自己修鍊所得,你切記節制,莫要因為貪念而上癮。」
力量是很容易讓人上癮的,也容易讓人迷失本心。
清言其實不太贊同師昭要吸收魔神力量的做法,他更傾向於銷毀手臂,但師昭卻跟他訴苦,說如果她不更強些,與魔神決裂之後一定又會被那些魔抓走,讓清言開始動搖。
他的確擔心她的安危。
便也默許了她「自保」的要求。
清言現在一說,師昭面色毫無變化,毫不遲疑地乖乖點頭道:「嗯!我會克制的,五成對我而言已經夠了,我這就銷毀剩下的。」
說著她手一抬,掌心立刻出現了那細小的瓷瓶。
手指輕輕一捏。
那瓷瓶便直接在清言眼前煙消雲散。
這一系列動作太快,清言甚至沒來得及阻攔,卻見少女臉上一點也沒有可惜之色,坦然道:「其實對我而言,修為並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守護好靈墟宗和大家便好啦。」
說著,她又眸色明亮地望著少年,認真補充道:「……特別是一直陪著我的師兄。」
「嗯。」清言低低地應了一聲,借著飲茶垂下目光,唇角卻微微翹起,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等清言離開之後,師昭才揚聲喚人進來,清掃地面上的碎渣。
她懶洋洋地斜倚在榻上,打掃的仙童不敢抬眼看她,也看不到宗主唇角掛著嘲諷的笑。
她的目光嘲諷似地往外一掠,指尖又重新出現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瓷瓶,輕輕晃了晃裡面泛著金光的液體,眼神越來越幽暗。
——讓她放棄力量?
不可能。
少女收回瓷瓶,悠然抬起指尖,在茶杯之中輕輕一點,那茶水便呼嘯著在她指尖凝聚成一隻小小的水龍,水靈根在她手中已是出神入化……師昭輕輕一捏,水龍又碎裂成了無數水球,濺起的水珠將桌面砸出深坑。
她又隔空輕輕一點。
遠處的一封信又落在指尖,信封上繪製著火鳳圖騰,她隨意打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封密信。
一封由她暗中派遣出去的藺揚傳來的密信。
——「我已經確定,鎮魂石封印的確在鳳落城。」
-
清言回去的路上,趁著夜色檢查了一下護山大陣,又四處巡視了一番,卻碰見了鳳無咎。
「清言長老果真是名不虛傳,兢兢業業為靈墟宗做事,這麼晚了還不回去。」
鳳無咎遠遠地就叫住了清言,擋住了他的去路,正要說什麼,忽然鼻尖輕輕一動,似乎聞到了什麼,笑意深了深,「這麼香,看來清言長老這是剛從你家宗主房裡出來啊。」
清言眉頭皺緊,黑瞳透出冷意,「少城主慎言。」
鳳凰一族行事肆意,不受禮法拘束,本不是一路人,若不是師昭邀請,清言也是不太待見他的。
他這話,便是絲毫尊重都沒有。
鳳無咎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真不愧和外界傳言的一樣,清言長老和師昭宗主情深義重,連當初她差點殺了你師尊、你又殺了她這樣的深仇大恨都能一筆勾銷,如今還能擺出一副師兄妹互相扶持的模樣,真不知道該說你心胸寬闊呢,還是她——」
「她」字還沒出口,一道冰冷的劍氣倏然擦著鳳無咎的耳畔刮過,鳳無咎險險後退一步,才沒被他直接削下耳朵來。
鋒利筆直的劍鋒直指男人眉心,少年的雙眸凝成冰點,「你再說一個字,試試。」
眼前的少年,通身冰冷凜然的氣勢令人生畏。
真不愧是修仙界有名的天才。
鳳無咎眉梢微挑,覺得可笑,這就戳到他的痛點了?他不過是隨意一打聽,就發現清言和師昭的過去有趣得令人可笑。
誰能猜得到當初一起下山歷練的五個人,除了師昭都是天之驕子,結果一個已經「死無全屍」,一個「下落不明」,一個性情大變爭奪宗主之位淪為階下囚。
唯一下場好的一個,還心甘情願俯首稱臣。
只有師昭活得最好。
最是清清白白。
誰又能想得到她從前做弟子時,是最受人歧視、飽受欺凌的那一個?
鳳無咎一開始只覺得師昭是個漂亮的美人,加上她坐擁靈墟宗,所以他心生好感想要接近,誰知道經過那魔皇的談話之後,他感覺不對,才立刻派人去好好調查了一番。
他終於懂魔皇話中的意思了。
——「這個女人很可怕,不是你惹得起的。」
老實說,比起清純無辜的美人,蛇蠍美人更對鳳族的胃口,不過這麼惹不起……鳳無咎抬起兩根手指夾住劍鋒,微微往邊上挪了挪,忽然說;「不知清言長老這些年可否想過,當年與你爭奪宗主之位的藺揚被放逐之後,如今又在何處?」
清言蹙眉。
他冷淡地盯著眼前明顯不懷好意的人,漠然道:「既已被放逐,便已不再是靈墟宗弟子,他在何處又與我何干?」
鳳無咎就知道他要這麼答。
他忽然仰頭,發出一連串「哈哈哈哈」的笑聲,笑聲格外詭異,清言劍鋒用力,要將此人打出去,鳳無咎又輕輕一掠,遠遠站在不遠處的假山頂端,抱著臂笑道:「是與你無關,不過,他可是在為師昭做事。」
一道清厲的劍光橫著掃來。
磅礴劍氣猶如海浪拍打而來,震得鳳無咎都有些吃不消,一邊抬手去擋,一邊吃力地笑道:「你猜我是怎麼知道的?他竟敢一個人偷偷潛入我鳳落城,要不是我有位族人曾在慕白澤身邊見過他,認出了他的身份,以他擅闖鳳落城之罪,早就死無全屍。」
又是一劍劈來。
鳳無咎雙手一合去擋,冰火相擊,周圍的樹木應聲轟塌。
「你說到底是什麼,讓他寧可冒著丟掉性命的風險也要去找呢?我的人拷問了他幾天幾夜,他都不肯說出實情,實在沒辦法,我用攝魂之術為他營造幻境,卻聽到他叫出了一個名字——師窈。」
少年的劍勢稍頓。
太過久遠的名字,幾乎已經成了被埋藏的回憶,只是忘不掉的是,那是師昭的親姐姐,也是他從前並肩作戰的夥伴。
當年的師窈「死」的不明不白。
師窈把心魔入體的他帶去藥王谷診治,然後收到魔皇殷離的消息,得知師昭的所在,他強忍著心魔暗中尾隨著師窈到達那裡,沒有看見師窈,卻看到奄奄一息的師昭。
後來他得知,是師窈把師昭傷成那樣的,她是被魔神殺的。
「清言,你真不覺得蹊蹺?」
「因為『師窈』而一蹶不振的藺揚,突然振作回來,只是與你爭奪了宗主之位便被放逐,他現在還有什麼好求的?至今也無人找到師窈的屍體,你就不想知道,師窈是真的死了,還是落在了什麼人手上?」
「鏗」的一聲,鳳無咎終於出劍,雙劍相擊,火花迸濺。
他架著清言的劍,再次湊近,像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一樣,突然間,他就想知道那蛇蠍美人會不會有露出真面目的一天,或者說,不威脅到小美人,她是不會多看他一眼的。
「你清清白白的小師妹,會殺親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