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臣會一直纏著公主
裴洲沒有管信,認真地烤完兔子,將各種調料灑在金黃冒油的兔肉上,最後翻轉了幾下,才遞給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楚意。
「慢點吃,小心燙。」
隨即,他打開綁在信鴿身上的信筒。
「是鄴都的信?」楚意問道,她撕下一塊兔肉放到嘴裡,兔肉入口柔軟又鮮嫩,配合著辣椒的辛辣味道,勾得人食慾大動。
信的內容只有短短几句話,蕭晏看完后,眼眸深了幾分。
他點了點頭,道:「蕭玠廢了的消息已經傳到鄴都,秋姑姑說,蕭稷興默許了柳葉司配合蕭琮和蕭瑀的行動,看來我們這一路上,不會太平了。」
蕭晏還隱隱有幾分前世回雍國時的記憶,似乎也是九死一生,十分艱險。
當時攔截他,想要他死在路上的,不是他離開的燕國,而是他要返回的雍國。
楚意一愣,柳葉司是類似於燕國暗堂的機構,由蕭稷興直屬,是皇帝手中的情報利器,蕭稷興居然讓柳葉司配合雍國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就是說,他是徹底忍無可忍,要對蕭晏這個新晉豫王下手了。
甚至,這代表著雍國要徹底的放棄蕭玠。
不過蕭晏也說過,柳葉司的副統領秋姑姑,曾經是服侍魏如黛的丫鬟,現在暗中聽從他的命令。
想必這封信,就是出自秋姑姑之手。
蕭晏一把將信紙粉碎,抬起頭,望著逐漸昏暗的傍晚天空,道:「秋姑姑還說,等我到了鄴都,要我去魏……娘親的故居一趟。」
他的娘親,他曾對她只有討厭和誤解,等他明白了她的過去,她也是被蕭稷安矇騙才會對自己那般無情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蕭晏努力在腦海中回憶有關魏如黛故居的事,但因為這件事和楚意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根本想不起來。
不知前世自己有沒有去那裡。
那故居中有什麼,只能等回去后再看看了。
一雙白皙纖長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手裡拿著一塊撕下來的兔肉,喂到他唇邊。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一起去看娘親。」
蕭晏回過頭,只見楚意眉眼彎彎地望著自己,笑容比篝火還要溫暖人心,清澈的眼底清晰映照著自己。
她叫魏如黛,娘親。
蕭晏的心軟成了溫水,他何德何能,能得到月亮的偏愛?
蕭晏「嗯」了一聲,低下頭叼住楚意手上的肉,又仰起頭一口吞下,薄唇不經意地擦過她微涼的指尖,喉結滾動。
楚意現在覺得,蕭晏這個動作,和之前那隻叫大白的雪狼一模一樣。
太像狗了。
被他的唇觸及到的地方傳來酥麻的感覺,楚意不經意的和蕭晏對視,少年的眼眸濃黑,翻湧著讓人心顫的波濤。
楚意一下子想到了什麼,臉變得滾燙。
她撕下一隻兔腿丟給蕭晏,起身離開:「我,我去睡了拜拜。」
「這才戌時。」蕭晏揚聲道。
「我睡一會兒再來。」
蕭晏勾起唇角,望著她驚慌的背影,低頭吃起兔腿,動作細緻而矜貴。
原本回想起魏如黛而鬱結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夜色降臨,羽林軍們也安營紮寨,暫作休整,楚意又坐回篝火邊,和蕭晏一起看著天上的星星。
「公主,你說人死後,真的會變成星星嗎?」
漫天繁星璀璨,楚意看著星星,蕭晏看著她,低聲問道。
「應該不會,或許會輪迴轉世,他們又成為了人,成為花草樹木,成為世間萬物都有可能,又或許他們也會有牽挂和遺憾的事情,然後在夜晚的時候,進入人們的夢中吧。」楚意低聲呢喃。
「就像前世我總是夢見亡國那一日,父皇叮囑我好好活著,兄長們將我護在身後,至親們一個個死在自己眼前,但這一世,我再也沒有夢到他們。」
「那些都過去了,」蕭晏的呼吸一痛,攥緊楚意有些涼的手,「現在的公主,有你的父皇母后,兄長,也有臣。海晏河清,山河無恙,以後臣都會一直纏著公主的。」
「嗯。」楚意笑著點頭,「我知道啊。」
蕭晏上揚起唇角,低聲道:「我希望她已經輪迴轉世,哪怕再也夢不見她,也不要她滿是牽挂遺憾。」
楚意問道:「蕭晏,你有遺憾嗎?」
蕭晏閉上眼睛,魏如黛的面容已經在記憶中模糊了,他從懷中掏出一粒糖果,放到口中。
「曾經有很多,現在我只遺憾……娘親沒有餵給我吃糖,我卻也沒有餵給她吃糖。」
他遺憾的是,他沒辦法再對魏如黛好了。
蕭晏定了定神,認真地說:「但是我最大的遺憾,已經沒有了。」
楚意知道他心中最大的遺憾,就是自己。
她和他肩並肩坐著,十指相扣。
「我也是。」
長夜漫漫,四周靜謐,有初夏的流螢在遠處閃爍,篝火溫暖明亮,籠罩著兩人的身影。
「有……刺……客……有刺客!」
突然,一道刺耳又模糊的尖叫聲劃破寂靜的夜。
蕭晏和楚意迅速回神,這聲音不大,從隨軍營帳後方傳來,格外具有穿透力。
蕭晏眯起眸子看向遠方那一點微弱的火光,很快意識到發出聲音的人不在這邊。
「是蕭玠!」楚意反應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與夜巡的羽林軍會和。
半個月前,蕭玠因為出言不遜,被楚意砍斷雙腿后,經過隨行軍醫救治,接上了其中一條腿,另一條則徹底廢掉。
護送他的侍衛和太監不敢再囂張,默默地抬著已經殘廢的三皇子,跟在他們後方,想與他們一起回鄴都。
雪原和鄴都之間相隔萬里,一路長途跋涉,一些地方有流匪作亂,還要穿過趙國和燕國邊境,所以每次羽林軍安營紮寨后,蕭玠的人也會在附近安頓下來。
畢竟,可以依靠三千羽林軍輕騎,安全感十足。
而今晚他們已經過了錦州城,抵達雍國邊境,蕭玠的人放鬆了許多,所以這次他們駐紮的地方,是距離羽林軍營寨比較遠的好幾里地外。
從此處望去,只能看見蕭玠營帳一抹星星點點的火光。
連那名太監的慘叫聲,如果不仔細聽,還會以為是荒野上的狼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