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離

秦嘉樹說完，還看著娘和妹妹，試圖尋找同盟：「而且娘和妹妹身子骨弱，要不咱們就去江南吧？」

秦綺羅聽了眼睛一亮：「都說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那咱們也煙花三月下揚州吧？」

「不行，」秦慕以往面對兩個女兒的時候都是慈父，此刻卻只能打破她們的幻想：「江南當然好，算是魚米之鄉，正因為這樣，江南是兵家必爭之地。」

得，這下秦嘉樹和妹妹就明白江南是不能去的了。

畢竟他們一家子都還被通緝呢？

於是一家子只能商量著往北走。

秦奕宸已經讀了好幾年書，對各地的風俗人情也有點了解，趕緊道：「那咱們得準備一些厚點的被褥棉襖，還有耐存放的蔬菜乾，聽說北邊不僅特別冷，冬天特別久，能吃的就更少了。」

秦綺羅也趕忙點頭：「對，覃姐姐家就是北邊調過來的，我也聽她說起過北邊的日子不好過。」

「這有什麼，」秦嘉樹倒是很鎮定：「咱們也沒必要去最北邊，沿著北邊找到合適的易守難攻之處，就可以停留下來落腳。」

秦慕聽到這也直點頭：「不錯，咱們是沒有目得地，只要地方合適宜居就行。」

慕昭昭想的就更遠了些：「你們趁機多出去走走，不僅能打聽到消息，也能打聽一下物價。」

雖然他們手裡有不少銀子，但是京城的鋪子莊子都帶不走，也沒敢換銀子。

另外安陽那邊也被人盯著了，那邊的地產也只能全都放棄了。

現在慕昭昭身上也只有十六萬兩整的銀票，其中五萬兩銀票，還是便宜爹孟譽留給她的。

另外就是一些金銀首飾，綢緞藥材。

可以說，他們離開的前十幾天里，幾乎是把好東西都給搜羅著帶上了。

就連最好的那幾面雙面繡的屏風，也都從屏風架子上拆了下來。

但是，現在他們有將近二百口人，對於跟著出來的心腹，吃喝住行自然是不會虧待，每天正常支出都在五十兩左右，這還不算別的花用。

還有小孩子嬌弱，幾乎每天都要花費一些藥材。

幸虧啟霄醫術不錯，他們帶的藥材也暫時夠用。

但是慕昭昭是管家慣的，喜歡未雨綢繆，畢竟自己還有三個兒女要婚嫁呢。

這些銀子在她看來是真的不多。

當然，手下的這些人，她也不願少，畢竟一家子的安危就是靠著他們的。

想到前途未卜，她也不願意讓兒女們都不知柴米油鹽貴，因此就開口：「亂世金銀，盛世珠寶，我想把一些不喜歡的首飾都給死當了，你們去尋個合適的當鋪。」

秦嘉樹一愣：「咱們的銀子不夠嗎？」

不得不佩服娘這說法還是很有道理的，因此秦嘉樹又加了一句：「還有銀票，最好是換一些金銀。」

「為什麼啊？」秦奕宸就很不解：「銀票帶著更方便，金銀這些不僅笨重，還佔地方。」

秦綺羅也跟著點頭。

倒是秦慕詫異的看了長女一眼，也跟著點頭：「嘉樹說的有道理，咱們這一路，可以陸續把銀票都給換了。」

見小的兒女還一臉疑惑不解的樣子，他嘆了口氣：「要是咱們大慶朝再改朝換代，那這些大慶的銀票，之後不一定能用。」

慕昭昭一聽也是，立馬點頭：「那你們先去看一些各處錢莊，這地方也算是繁榮，咱們離開之前就每個錢莊去換五萬兩。」

「好，我帶人去打聽一下。」秦慕起身後，想了想，還是對慕昭昭道：「你首飾也不多，不要拿去典當了，等我們落腳了，實在不行就弄個鏢行，要不白費了底下人的一身好功夫。」

「我現在就讓護衛們先去把銀票都換了，也正好順便打探一下消息。」

慕昭昭點頭，等他帶著兒子離開后，自己招呼兩個女兒跟著自己整理帶出來的行禮。

這一次她也收拾出近百個箱籠，裝在五輛馬車裡。

現在閑著也沒事，她還是決定收拾一下，把不喜歡的都拿去當鋪死當。

順便還把路上的花銷大概和她們說一下：「除了咱們一家子外，另外近二百人，一日三餐的花費是交給紫霄的，每天是五十兩，還有馬，騾子喂得都是精飼料，就算是能剩下也不會有多。」

「但是進城要交一筆費用，還有護衛的月銀原本就是三兩，那每個月就起碼得一百多兩銀子，還有丫鬟的月銀也不能少…」

這也是護衛們娶了的大都是府里的丫鬟，因此成家之後，丫鬟們大都還是回到府里繼續幹活的。

慕昭昭就明白了，現在差不多有五十個護衛，每個人三兩月銀就是一百五十兩。

丫鬟們大都是二兩銀子，約莫五十個丫鬟就是一百兩。

另外還有六十多個孩子，雖然不用月銀，但是他們容易生病，為了籠絡人心，這一路上不管是大人孩子生病，那都是免費醫治的。

這麼一算，每個月起碼得有二千兩銀子才能維持。

「要這麼多嗎？饅頭不是一文錢一個，包子也才三文錢一個。」秦綺羅有點不解：「那咱們不如自己做飯呢，現在肉才十六文一斤，米面也都是七八文一斤啊？」

慕昭昭就對小女兒搖頭：「但是買菜做飯要時間，還要柴米油鹽，再說現在咱們外出，也要讓他們多吃點油水和肉，還有糕點什麼的也貴，這些倒是不能省的。」

「不過等安頓下來，那肯定是能省下一些銀子。」

秦嘉樹聽到這就忍不住笑了：「也可能咱們安頓的地方，就想找個館子都難，那可不得自己做飯了？」

隨即又尋來紙筆開始寫要買的東西：「不過妹妹也提醒我了，還是得想辦法多買幾口鍋，還有油鹽醬醋茶，以及臘肉這些耐放的，免得以後路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吃不著一口熱的。」

慕昭昭也贊成：「這話沒錯，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還是準備的齊全點好。」

他們等了兩天，孟家一部分人也過來了。

於婉娘看見女兒外孫外孫女都好好的，才鬆了口氣：「你們沒事就好。」

慕昭昭就問：「怎麼就二弟跟著你們來了？祖父和祖母呢？」

於婉娘握著兩個外孫女的手，柔聲道：「他們身子不適，就由二叔他們和阿奕和阿堯他們帶人走水路，坐船會好點。」

而她還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兒，猶豫了下，還是跟著孟譽一起來了。

當然，他們來也是為了換一些銀票，還有買一些糧食。

至於藥材，安陽種植的就是藥材，公公婆婆他們帶了好幾船，夠用好一陣子了。

隨即就討論起往那邊走。

等聽到秦慕的打算后，孟譽也點頭：「我們也是這麼打算的，咱們儘快離開這，我總覺得這地方也太平不了太久。」

於是，大家開始行動，一部分人去當鋪，死當了慕昭昭她們選出來的五箱子衣物布匹以及一些以玉石為主的首飾。

另外也有人陸陸續續的去三個錢莊換銀票。

還有一部分人去買馬車，騾車，以及一些路上要用的東西。

反正這一天，榆林城裡僅有的三家錢莊，生意好的不行，收了近三十萬兩銀票，這還是錢莊里的金銀都給換完了，才不得不關門。

要不然還有顧客進來要換銀票，等聽到沒金錠銀錠了，他連著銅板也都全給換了。

等連著銅錢都空了后，掌柜的也從興奮勁里察覺到不對勁，趕忙放飛信鴿去向主子彙報消息。

要知道，一百兩銀票，只能換九十兩銀子，因此大都商人都願意用銀票交易，不僅攜帶方便，還能省下不少銀子。

但是今天來的幾位商人，都是眼生的，卻都是難得的大手筆，這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果然，等第二天早上，掌柜們就都各自收到上頭用信鴿傳來的指示，每個人只能換一百兩銀票，每天錢莊里最多只能收進一萬兩銀票。

但是對方如果是用金錠銀錠換銀票的，那就是無限量的換。

在錢莊里的掌柜們，都是腦子靈活的，這麼一想，瞬間就明白了什麼。

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把家裡的銀票換成銀子。

這亂世，最值錢的還是金子銀子。

要是一個弄不好，這銀票就如同廢紙了。

幸好這個時候，秦慕他們都已經走遠了，要不然就要麻煩很多了。

等到他們再往北走了兩天，就發現路上越來越冷清了，就算是遇到百姓們，也都是面黃肌瘦，惶惶不安的。

幸好孟譽以往也是走南闖北的，秦慕也曾經是上過戰場的，手下們也都是有武藝的，因此也不至於心裡發慌。

不過在第三天的晚上，他們錯過了住宿的地方，只能就地紮營過夜。

這個時候，丫鬟婆子們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直接弄了十大鍋滿滿的臘肉白菜飯，有飯有菜，還特別香，讓大家都吃的滿嘴是油，讚不絕口。

秦慕帶著小舅子和兒子也是去吃大鍋飯的，吃完之後還安排了守夜的人。

慕昭昭這邊就和爹娘，還有兩個女兒一起用飯。

他們吃的精細點，同樣是臘肉飯，但不是外面普通的大米，而是上好的碧梗米，肥瘦相間的臘肉，還有蛋花湯。

秦嘉樹吃完之後，看了看不遠處的山林，有點擔憂的問：「這野外不會有狼群吧？」

他們這一行，雖說現在已經二百多號人了，但是護衛可只有五十來個，另外的丫鬟會武的不會超過十個，剩下的都是女眷和孩子。

要是遇上狼群，那也會有危險。

「姐，你別嚇我啊！」秦綺羅聽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忍不住往她身邊湊。

剛好這個時候，秦奕宸過來，聽到大姐嚇唬二姐的話，也忍不住再接再厲：「嗨，狼群算什麼，要是遇到山匪，那才是…」

慕昭昭瞪著兒子沒好氣的道：「小混蛋你瞎說什麼呢，給我呸一下。」

這可不是她迷信，而是出門在外，又是在這荒郊野外，兒子這話讓她想起自己年少時，跟娘離開遇到山匪的事，那倒下的身體，還有濃郁的血腥，讓她現在想起來都心裡發慌。

因此，她是最聽不得山匪兩個字。

秦嘉樹想到先前被困在宮裡的時候，弟弟說出意外不能按時離開怎麼辦？

最後果然出了意外。

現在聽到他這話，也心裡一個咯噔，趕緊道：「就是，胡說什麼呢，我看你是存心嚇唬我們。」

「…好吧，是我不該胡說八道。」秦奕宸覺得自己太委屈了，大姐嚇唬二姐，自己順著她的話說而已，結果最後反倒是自己被罵。

問題是，二姐因為自己的話會害怕他相信，但是大姐會害怕，打死他都不相信。

可惜的是，秦家姐弟再一次證明自己是烏鴉嘴。

因為當晚，果然有百來個山匪圍攻他們。

幸好他們這邊晚上也是有人守夜的，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就立馬敲鑼大喊起來：「敵襲，敵襲！」

之後護衛們都瞬間清醒過來，迅速從帳篷里衝出來，護著後面的主子和女眷以及兒女。

一時之間，外面就響起來刀劍的聲音，以及凄厲的慘叫聲。

秦嘉樹和妹妹都是睡在馬車裡的，發現不對后，她乾脆把妹妹送到爹娘那邊的馬車上。

「快進來。」慕昭昭見兩個女兒進來，就拉著她們，緊張的道：「你爹帶著你弟弟去外面了，你們就留下陪著我們吧？」

秦嘉樹就看見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已經在帳篷里坐著了，外祖母臉色發白，明顯是被嚇著了，另外還有兩個眼生的護衛就在門口守著。

孟譽此刻也是握著於婉娘的手，溫聲安慰：「別怕，就是幾個小毛賊而已，咱們人多勢眾，決不會有事的。」

秦嘉樹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娘，我想出去看看。」

雖然她也是自幼習武，很早就練出了內力，爹都誇她輕功不錯。

但是和她喂招的侍衛，都是點到為止，

再加上她出門的時候，又要裝出大家閨秀的樣子，以至於一身功夫都沒有用武之地。

就連先前被困在皇宮裡，她也沒和人交過手，就惦記著逃跑了。

現在終於有了可以實戰的機會，她也難免蠢蠢欲動起來。

「不行，」慕昭昭一口回絕：「外面刀劍無眼，要是被傷到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