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亂世

邊上被嚇了一跳的於婉娘也忙開口：「嘉樹你可不能出去，誰知道有沒有人躲在暗處，小心暗箭傷人。」

倒是孟譽看了眼外孫女，猶豫了下道：「現在世道已經亂了，嘉樹會武藝，要是她願意小心謹慎，出去看看也無礙。」

現在誰也不能預料到以後這天下會是什麼樣。

秦嘉樹一看出去長見識有門，很機靈的再加上一句：「傷筋動骨一百天，爹現在盡量不動手好，弟弟的武藝還不如我呢？我出去也好護著點他們。」

外面出亂子了，哪怕秦慕現在不能用內力，但是只要他帶著兒子往外面一站，底下的人就會覺得主子和小主子都和他們共進退，那精神氣就不一樣了。

免得主子們看見了，還以為自己出工不出力呢？

誰都想在主子面前留下個好印象是不是？

因此等秦嘉樹出去的時候，發現都已經快結束了。

還是他們這邊更厲害一些。

想來發橫財的那些人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大喝一聲，招呼夥伴們就跑了。

但是他們跑了，卻落下了幾個受重傷的夥伴。

秦慕讓凌霄帶人去分開審問，又讓啟霄給受傷的手下診脈開方子，再讓紫霄去看一下大家的情況。

很快，紫霄就回來回話：「主子，咱們的人沒有重傷，就是十二個人有輕傷。」

「這虧得咱們還有不少藥材。」秦嘉樹聞著外面的中藥味，聽到紫霄的回話后，也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秦慕也點頭：「讓他們喝了葯就好好歇著，過兩天再安排他們幹活。」

紫霄應了一聲，還沒退下，凌霄就急匆匆的來了，難掩氣憤的道：「主子，那些人都是榆林外的駐軍，無意中看見咱們這一路有糧食，還有鏢師護送的貴人，才跟著來搶劫的。」

「什麼？」這下就連秦慕也是震驚了：「駐軍的職責是護衛百姓，怎麼就敢如此行強盜之事？」

隨即臉色一凜：「這離京城不遠就已經亂成這樣，咱們以後路上更要小心謹慎。」

「是，」紫霄應了一聲：「那些人要處置了嗎？啟霄說那些人好幾個是重傷，不一定能救得活。」

重傷，就表示要不少珍貴的藥材，秦慕才沒這麼好心腸呢。

他冷笑一聲：「不用管他們，咱們明兒一大早就離開。」

紫霄應了一聲：「是，小的先安排人守夜。」

秦慕也帶著兒女出去轉一圈，就看見紫霄帶著幾個人在擦拭對方留下的刀劍。

秦慕也過去拿起一把刀顛了顛，點頭：「這些不錯，先讓受傷的護衛們選。」

現在對鐵是很嚴格的，也很貴。

普通人家只能有菜刀，而且一把菜刀就要一兩或者是更多的銀子。

就連秦慕此次帶出的護衛們，雖然私底下都帶出來了刀劍，但是和現在那些人留下的刀劍一比，就看出來還是對方的武器更好。

不過也是，歷來好的刀劍都是先供應給各處的駐軍或者是邊境的。

等到第二天，天還沒亮，丫鬟婆子們已經開始做早飯了。

麵粉是昨晚上睡之前就揉成的麵糰，現在天冷了發酵慢，早上用來蒸饅頭倒是正好。

另外還有稀飯管夠，至於別的小菜就都沒了。

畢竟是路上，大早上的不可能這樣細緻，能有白面饅頭和大米煮的稀飯就很不錯了。

至於秦慕他們，倒是用碧梗米熬粥，還有白煮蛋，鹹鴨蛋，臘肉筍乾，酸菜，花生米這些小菜。

可惜秦綺羅以往都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現在這些對於她來說就是太普通尋常了，因此她只吃了個雞蛋，喝了一小碗碧梗米粥就放下了碗筷。

見自己姐姐還在喝粥，弟弟也在吃第三個雞蛋，她就有點鬱悶：「姐，我想吃魚羹，蒸餃，想吃雞湯麵，還想吃點蔬菜，咱們今晚上能進城住客棧嗎？」

哪怕現在天氣冷，她都覺得自己身上很不舒服，很想好好的沐浴更衣。

「應該能的吧？」

秦嘉樹看著嬌氣的妹妹，想到她今年才十三歲，那些苛刻的話的就說不出來了，也是只能安慰她：「就算是不能進城，也路過小村落，到時候買幾隻雞，讓他們給你熬雞湯喝好不好？」

秦奕宸聞言就沖二姐嘆氣：「二姐，你還挑三揀四的，有口熱的吃就不錯了。」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他也才十一歲，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自己也是忍不住咽口水：「雞湯就是吃的一肚子湯湯水水，我覺得還是白切雞，還有烤雞好吃，辣子雞丁和清蒸人蔘雞的味道也挺好的。」

秦綺羅就沒好氣的道：「你還說我挑三揀四，你自己不也是嘴饞了嗎？」

「嘿嘿，我以前聽說山上有野雞，等下歇在山腳，咱們去山上看看行不行？」秦奕宸信心滿滿：「到時候咱們就吃個夠。」

秦嘉樹聽著弟弟妹妹鬥嘴，倒是笑了笑：「山上樹木茂盛，野雞也很靈活，咱們也不是獵戶，怕是不好打野味。」

以往他們也去京郊外打過獵，但是收穫很少，又費時間，她是不願意弟弟貿然進山的。

見他一臉鬱郁，就安慰道：「等咱們落腳安頓下來了，咱們倒是可以經常去打獵，這樣射箭的準頭也會越來越好，倒是一舉兩得。」

秦奕宸也把長姐的話聽進去了，趕緊點頭：「大姐說的對，到時候咱們多進山打獵。」

一般官道外，都是很少有村落的，因此他們中午還是只能自己做飯，還是臘肉白菜大米飯。

現在的鹽貴，因此臘肉也不便宜，是新鮮豬肉的兩輩多，就是在府里，也不能經常吃臘肉臘魚這些。

因此大家還是吃的心滿意足。

等到了晚上，終於看到了小村落，紫霄奉命去買了不少雞鴨，還有雞蛋蘿蔔白菜這些，總算是給大家改善伙食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們總算是在城門關閉前，趕到了洛水府。

他們找了帶小院子的客棧安頓下來后，第二天孟譽他們就去碼頭打聽消息。

孟譽他們是分開走的。

水路比官道遠點，但是在船上更穩當，而且孟家自己的船，很乾凈舒適。

因此，孟老太爺他們就選擇了坐船。

按著孟譽和秦慕商量好的計劃，是準備在洛水城匯合后歇一兩天，之後大家都坐船離開。

這麼一來，孟家的船還不夠，他就打算先來問問這邊船的行情。

等他過來一看，才發現這邊多的是帶船艙的小船，大船不多，還都是富貴人家的產業。

邊上的人一聽他們要雇船往北走，都大驚失色的搖頭：「大人，現在北邊可去不得，那兒有個白龍王，原先是水匪，現在收攏了不少逃難的人，就時常搶劫來往的大貨船…」

跟著孟譽邊上，來長見識的秦奕宸，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這有水匪作亂，朝廷水軍不管嗎？」

大家都含笑不語。

孟三掏出幾顆銀花生塞給他們。

這才有人開口：「哎，小公子啊，現在皇上駕崩，各處都亂了啊，您就沒聽說過兵匪是一家子啊？」

有人聽到同伴這話，大驚失色，趕緊拉著他離開，深怕被某些人聽到。

他們又花了點銀子四處打聽，才知道最近水匪很猖狂。

洛水城附近河流多，水運發達，南來北往的商人坐船來去的時候都願意在洛水停一下，添點補給，也能歇一歇。

但是戰火似乎一夜之間就燎原，各處的水匪就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有人暗地裡猜測，這其中未嘗沒有原先水軍的影子在。

不過萬幸的是，只要你捨得身外之物，大都是性命無憂的。

當然也有傳來都被水匪殺了的滅門慘案，以至於現在洛水的碼頭這邊很冷清。

回去后，孟譽一臉擔憂的和秦慕道：「沒想到現在走水路也很危險，咱們之前的打算怕是不成了。」

他們這些人大都水性不好，再說同行還有女眷，現在的河水也很冰了，萬一遇上水匪，被人家鑿破了船底，那可就走投無路了。

秦慕也點頭：「舅舅說的是，這樣看來還是走路更安全。」

再一想到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還有不少孟家人都在船上，他也難掩擔憂：「按著路程，外祖他們今兒也該到了吧？」

孟譽比他更著急上火：「是啊，不過船上的護衛也不少，他們肯定會平安無事的。」

秦奕宸就小聲問：「外祖父，護衛們的水性好嗎？」

「這要是真的遇上了水匪，光武藝好沒用，得水性好，武藝也好才能平安…」

秦嘉樹見弟弟還想長篇大論，趕緊捂著他的嘴，尷尬的笑了笑：「外曾祖他們肯定都會平安無事的，指不定是水上的風景好，才耽擱了時間。」

這小混蛋，沒看見外祖和爹都瞪著他啊，還敢烏鴉嘴，真的是欠揍。

像她，哪怕心裡也擔心外曾祖他們會遇到水匪，但是她是小機靈鬼，怎麼可能說出來讓他們更擔心呢？

她之前還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這麼缺情商，於是拎著弟弟出去給他開小灶了。

不過第二天還沒等到外曾祖他們，大家都開始懸著心了，孟譽更是等不及想雇船去迎家人。

但是被秦慕給攔下了：「舅舅，我也很擔心外祖他們，但是現在這狀況，咱們只能再等等。」

再說，就算是他們想去，也沒有船敢接他們的生意啊。

還沒等到孟家人，反倒是先聽到了不好的消息，東夷不少倭寇開始在臨海作亂，殺燒搶#不斷。

還有西戎西南邊界告急，西夏大軍壓境，消息傳到洛水城時，聽說對方已經打敗鎮守邊界的將軍，攻佔了一座縣城。

還有北邊也傳來壞消息，說是突厥大軍壓境，也想分一杯羹。

不過消息傳來的時候，鎮守邊界的將軍還抵制住了突厥兵馬。

但是現在的大慶朝，卻是內憂外患不斷。

在孟譽和秦慕都準備冒險去劫船迎人的時候，留在碼頭上的護衛，終於接到了孟家人。

孟家人確實是遇見了五百人左右的水匪，對方先鑿了他們的一艘船，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

孟回春為了手底下人的性命，只能束手就擒。

也是因為他們識時務，又知道他們有三船都是水匪急需的藥材和糧食，對方也沒趕盡殺絕，還給了他們兩首小船，讓他們這一百多號人能全身而退。

但是小船沒大船快，也就耽擱了時間。

蘇氏看見於婉娘就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嫂子啊，咱們的金銀首飾都沒了啊，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於婉娘見她眼睛都還腫著，就知道她這幾天沒少傷心，趕緊扶著她坐下安慰：「人沒事就好，金銀都是身外之物，有夫君他們在，肯定能讓咱們過上好日子的。」

想到五大船的糧食和藥材，還有百多箱金銀細軟都沒了，她的金銀細軟也在船上，於婉娘當然也很心疼。

但是她知道，孟家在別的地方還有產業，就算是這一回傷筋動骨了，也不至於日子艱難。

萬幸的是，她因為和夫君去榆林城和女兒碰面，還跟著換了十五萬兩的銀票。

現在那金錠和銀錠就有五箱，也夠他們暫時花銷了。

慕昭昭此刻也扶著孟回春夫妻坐下，親自端茶遞水：「祖父祖母，咱們大家人都沒事就好，我讓人準備了房間和熱水，你們先去沐浴更衣好好睡一覺，咱們明兒再商議行程。」

而秦嘉樹也帶著弟弟妹妹照應著小舅舅和小外甥外甥女他們。

孟奕早已娶妻，其妻李氏生下一兒一女，大的兒子九歲，女兒六歲，明顯是被嚇著了，一臉怏怏的被婆子抱在懷裡。

李氏心裡是怨秦家人的，自家原先在京城過的好好的，偏偏就因為秦家鬧出事，害的他們也不能在京城待下去，丟了無數金銀細軟不說，還差點就丟了性命。

因此來到客房后，見這都是簡單的桌椅床榻，就忍不住和服侍自己的奶娘抱怨：「他們根本沒把咱們看在眼裡，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不上心，讓咱們住宅在這樣的地方，讓我怎麼休息？」

「少奶奶，您可小聲點，要是讓大爺聽到就不好了。」奶娘趕緊低聲勸她：「要是咱們不出來，秦世子他們不見了，咱們怕是要被抓去關起來，用來威脅秦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