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搶鍋

沈七棄日常變成了打坐、看書，捧著《煉器大全》，對著一堆廢銅爛鐵改造。

空落落的丐幫土坡上，一個小師妹在破爛堆里撲騰，一個二師兄在土堆里挖書，一窮二白的日子驟然充實了起來。

沈七棄的面前，擺放著那把「廢鐵」，三靈根才能使用的靈劍。

這把三靈根的靈劍是低等靈劍，非常適合沈七棄入門鍛造。

說來好笑，不管是她自己，還是這把靈劍，都被定義為廢物。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化腐朽為神奇。

連日不眠不休的修行，感悟天地之間的啟示，沈七棄雖然吸收的靈氣並不多，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卻能將五種不同的靈氣做到平衡和和諧。

這是非常難以置信的。

沈七棄經過反覆試驗之後，能同時控制五種靈氣達到平衡，可是難題又來了：

她想要煉出這把劍的另外一種靈氣，就需要同時控制三種靈氣運轉，並且讓另外兩種靈氣不運轉！

沈七棄：……

好傢夥，擱這兒玩兒排列組合呢！

五百倍難於單靈根修行的築基她都做到了，這種事情，她多的是耐心。

乞丐，這個自由職業，非常適合閉關。

沈七棄將收廢品業務都交給了城中的乞丐兄弟們，她自己索性閉關練起來了五種靈氣的精準控制能力。

某一日的早上，她驟然發現，自己已經能熟練地控制五種靈氣了！

沈七棄大喜過望，她用剛修理好的二手煉器爐子，對三靈根的靈劍進行了熔鍛！

她成功地將另外一種靈氣提取出來了！

這把廢劍，赫然變成了雙靈根能使用的靈劍！

……

「你在這兒挖溝呢？」

閉關多日的沈七棄打開茅屋的門，便看到一望無際的溝渠……

她目瞪口呆，「二師兄，你要挖到哪兒啊？？」

之前的二師兄雖然一身破衣裳，好歹高挑的個字，蓬鬆凌亂的頭髮，還有幾分洒脫不羈的乞丐美男子氣息。

現在的二師兄，衣裳全都是泥土，不知道從哪兒撕了一塊布條，將頭髮束起來，扛著鐵鍬，一下又一下地挖著。

他有力的手指握緊了鐵鍬，神秘兮兮地說：「小七，我這幾天挖藏書，發現一件事！」

沈七棄睜大眼睛：「什麼事兒？」

「秘籍隨著泥水變動位置，這本該是正常的，可是隨著我挖的越來越多，發現，它們竟然是朝著一個方向走的！」

這些年泥水像是被什麼吸引了一般，流向了密林最深處。

沈七棄霍然一驚，抬眼看著二師兄。

本以為二師兄是個不學無術的神偷乞丐，沒想到還是一個懂得思考的大聰明乞丐！

二師兄沈玩得意兮兮：「我覺著，這深山密林里一定有古怪！」

當年師父任由他扔書，現在挖書的時候覺察到了異樣，不僅是書籍的流動，還有生機的流動，他想去密林里探索，看看這盡頭到底是什麼在作祟！

沈七棄攔住了他：「二師兄，你現在還是個凡人。」

二師兄沈玩立刻沮喪起來。

他將鐵杴一扔，就地整理挖出來的秘籍。

這些時日以來，他已經挖出來數百米的地道，整理出來上百本丐幫秘籍了！

他沮喪又有些羨慕地看向沈七棄：「小七，沒想到，你竟然是咱們丐幫第一個築基的！」

沈七棄的築基給了二師兄沈玩極大的鼓舞，這也是為何他這麼拚命想要挖出來當年所扔秘籍的原因。

小七隻看了幾本書便能頓悟築基，要是他能找到更多的失傳秘籍，是不是他也能築基？

大師兄這些時日都沒有消息，若是大師兄無功而返，他也能幫助大師兄築基了！

若非他現在是個凡人……

沈七棄跳起來拍了拍二師兄的肩膀：「今晚上按照我說的繼續看書！」

「師父當年任由你把書埋了，說不定就在等著你幡然醒悟的一天咧！」

就丐幫這家徒四壁的樣子，不把書埋起來，現在一張紙都見不到了！

「你現在幹嘛去？」

沈七棄抱著懷裡的一把靈劍。

她個子小，那靈劍比她整個人都要高，看上去有一種小人耍大刀的滑稽感。

「我啊，我去領我的第一桶金去！」

她把三靈根的那把廢劍「修」好了，當然要變現去了！

沈七棄拋下小泥人二師兄，揚長而去！

-

沈七棄看著珍寶閣，讚歎了一聲。

珍寶閣的白寶閣，跟黑寶閣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在日光下，珍寶閣的牌匾上似乎都鑲嵌著靈石，閃閃發光！

簡直寫了兩個字：有錢！

相比之下，同樣賺錢的黑寶閣真的是其貌不揚。

白寶閣光明正大，以「童叟無欺」聞名。

它業務豐富，分為幾個窗口。

她抱著靈劍，按照指引到了煉器窗口。

夥計剛剛送走了一個衣著光鮮的客人，轉眼就看到了腳下還踩著泥巴的沈七棄。

他上下掃了一眼，拍了拍衣服並不存在的灰塵，彷彿是這小乞丐弄髒了他衣服一樣。

他拖長了聲音喊：「老闆——你要賣東西，還是賣東西？」

珍寶閣的這個夥計看人下菜碟，穿著破草鞋破衣裳的小乞丐能有什麼好東西？又能買得起什麼？

他陰陽怪氣地稱呼這小乞丐為老闆，沒把她轟出去，已經自覺自己進退有度，有極大的心胸了！

沈七棄笑眯眯地，也不惱。

她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確實，你眼光好，我就是大老闆！」

老闆·沈七棄財大氣粗地坐在雞翅木雕花椅子上，拎起來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邊慢悠悠品茶，邊瞥了他一眼，頗有些小夥計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的意思。

夥計一愣，只感覺被人踩著鼻子，他冷笑一聲，也不坐下，抱臂站在沈七棄旁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買得起什麼！」

他這麼一看，心底咦了一聲。

叫花子他見了不少，個個都是為了吃的愁眉苦臉，一眼便能看出來經過社會的毒打與錘鍊，掙扎在生死線邊緣的苦難，透著一股無賴和流氓。

可是這小叫花子，品茶的時候的動作竟然透著些優雅，彷彿也是從金山銀窩裡走出來的。氣質的培養是需要錢財和時間的，這小乞丐怕是這輩子都沒見過二兩銀子。

這不可能！一定是他的錯覺！

「我是來賣東西的，這把靈劍，你看多少靈石？」

「九品靈劍……」

夥計臉色變了變。

九品靈劍是入門級別的靈劍，在修仙者眼裡算不了什麼，可是在這尋仙城，它還是足以引起重視的！更何況，這是雙靈根可以使用的靈劍，銷路會更廣！

人人都羨慕單靈根的強者，可是單靈根又有多少個呢！

他臉色變幻：「十兩銀子！」

沈七棄翻了個白眼：「你當我白痴啊？」

銀子和靈石可不是一個計量單位！尋常凡人的十兩銀子是巨款，可是一塊靈石能兌換數萬輛銀子！這是把沈七棄當傻子呢！

夥計哼了一聲：「行吧，那就一個靈石！」

沈七棄又翻了個白眼，更為舒服地躺在椅子里。這椅子是實木所做，墊著鬆軟的墊子，她小小的身體窩在裡面，更覺著寬敞舒適。

夥計的臉色變了變，這小乞丐的臟衣服都將墊子染黑了！

「太少了，你騙傻子呢？」她對於物價門清，這靈劍，遠遠不止一個靈石！

夥計冷眼看她：「我們百寶閣收的是明路上的東西，你本來該去黑寶閣的，你看有十兩銀子沒有！」

「你愛賣不賣！」他一臉的無所謂，轉身便去招呼別人去了。

沈七棄挑了挑眉，她不急不慢地把茶喝完了。這小夥計認為她手中靈劍來路不正，她急於銷贓，所以擺出來一副愛賣不賣的姿態。若是以往，肯定就急不可耐地接受他的報價了。

她輕咳一聲，夥計的眼角立刻落在她身上。

沈七棄清了清嗓子，隨後極為熟練地原地躺倒。

珍寶閣光潔如新的地板上，一個小乞丐滿地打滾，聲音嘹亮：

「童叟無欺的珍寶閣欺負人了啊！！」

「修仙界聞名的珍寶閣就這樣的？仗著我不懂事兒就想欺負人！我這大寶貝就給五個靈石！店大欺客了啊！！」

跟乞丐比耍無賴？

你恐怕得喊祖宗！

沈七棄這麼一鬧，幾個正在商談的生意險些鬧跑了。沒一會兒，後面便出來了大腹便便的掌柜。

錢掌柜衣著奢華，一雙小眼睛眯起來，帶著些喜感。他聽聞經過之後，揮了揮手，讓夥計退下去。

他好脾氣地蹲下來，笑眯眯哄著這小乞丐，「坐在這裡像是什麼樣子嘛，不如我們坐起來聊聊？」

沈七棄：「這地板挺好的，比我乞討的地方光滑多了。」

錢掌柜笑得更濃了些：「怎麼欺負你了，不如給我說說，我來給你做主？」

她嫌棄地看著錢掌柜：「你笑得真假。」

錢掌柜：「……」

「你讓我看看這劍，若是真的好東西欺騙你，我一定將這夥計辭退了！」

「給你！」

他笑呵呵得接過沈七棄扔過來的靈劍。這一眼，他那假笑凝滯了些，顯得不那麼假兮兮了。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夥計只給一個靈石，打算坑死我呢？」

錢掌柜斬釘截鐵地說：「夥計現在就捲鋪蓋走人！」

「這靈劍，五十個靈石！你看怎麼樣？」

沈七棄不躺了。

她立刻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用髒兮兮的手一把握住錢掌柜的手：「親人吶！」

按照她的估算，這靈劍能賣到四十多靈石已經不錯了，錢掌柜直接出了五十個靈石，多有誠意啊！

掌柜的眼神落在沈七棄的臟手上，想要抽出來手，卻被這小乞丐的臟手死死握著，笑容都要撐不住了。

「五十個靈石，有兩個條件。」

沈七棄滿口答應：「你說，你就是要我丐幫的絕版專用乞討碗，或者是限量乞討麻袋，我都可以給你！」

錢掌柜眼皮跳了跳，他要這幹嘛？他又不加入丐幫！

「第一，鬆開我的手！」

沈七棄哦了一聲，放開了他的手。

她像是想到什麼，復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這也值得一個條件嗎？？」

錢掌柜看著自己被臟手玷污的袖子：「……」

他就知道，跟乞丐說不通！

他索性放棄，繼續道：「這把劍我認識，我親手摸過，煉器的張大師是我朋友，這把劍是他練廢的。」

沈七棄咦了一下，她在靈劍的一角，果然找到一個小小的落款。

錢掌柜的小眼睛里似乎蘊藏著什麼：「若想將這靈劍重新改造，必須要有三靈根以上的靈根修仙者，這何其困難。想要改造劍的成本太大，遠遠不如重新鍛造一把新的靈劍，這才將這把廢劍扔了。」

「這第二個條件便是，你若是肯將這鍛造大師的名字告訴我，我便立刻給你兌換五十個靈石！」

沈七棄驕傲了。她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大師，就在你眼前！」

迎接鍛造大師的橫空出世吧！

「莫非……」錢掌柜胖乎乎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是你……」

沈七棄傲然挺胸，對的，是她就是她，我們的丐幫幫主沈小七！

她就要接受掌柜的五體投地的讚美了，沒想到，掌柜的目光從她身上越過，落在她身後，眼神驟然一凜：

「是你做的？」

沈七棄愕然扭頭，便看到身後站著一個洒脫不羈的少年。少年頭髮蓬鬆凌亂，高挑瘦長，帶著些凌亂的頹廢之美。

二師兄什麼時候跟過來了！！

二師兄沈玩看著錢掌柜凜然的神色，再看小七抓著錢掌柜的袖子彷彿在祈求，他立刻明白了。——小七闖大禍了！

他一個大跨步上前擋在小七面前，將她藏了個嚴嚴實實。

他認認真真道：

「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與小七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