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叛變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給城外的土坡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影子。

沈七棄瘦的像是一根小竹竿，被一個膘肥體壯的男人拎起來。

她氣的直罵：「關我什麼事兒？為什麼抓我？」

飛刀門氣勢洶洶地攻上丐幫地盤，幾十號人長得是膀大腰圓，看上去極為不好惹，他們將整個土坡都圍起來，像是視察自家一樣視察著丐幫的地盤。

這裡堆積著不少的廢棄垃圾，看得他們直皺眉頭。

結果沒多久，飛刀門的弟子便感覺到有什麼異響，再這麼一找，便看到在茅草屋裡，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收拾東西，厚重的東西裝了滿滿一包袱，扛著僅剩的家產就要跑路！

飛刀門的弟子一下將這小鬼拎起來，扔在了飛刀門門主洪飛刀面前。

洪飛刀眯了眯眼睛，看著這臟不拉幾的小鬼。

「你就是那個小七？」

沈七棄被摔在地上，正好與一個人面對面。

是二師兄。

她沒說話。

二師兄沈玩被飛刀門抓了之後，顯然被揍得不輕，本就破爛兮兮的乞丐服變的更為潦草，兩隻草鞋不見了蹤影，身上青紫交加。

之前是一隻黑眼圈，現在被揍得兩隻黑眼圈都出來了。

二師兄沈玩看著他，欲言又止。

飛到門門主洪飛刀饒有興味地看著沈七棄，「你想救你師兄嗎？」

眾人轟然笑起來。

在他們的威懾下，沈玩與沈七棄被包圍在正中央，一個被打的有出氣沒進氣，一個瘦瘦小小像只螞蟻，他們一隻手都能捏死。

洪飛刀和顏悅色，循循善誘：

「你們丐幫一窮二白，佔據著城外這麼好的位置，委實是可惜，我們飛刀門願意以十兩銀子，買下這塊地盤。」

話里話外，滿是恩賜。

「而且，我們的善舉贏得了尋仙城所有門派的讚譽，我們飛刀門可是足足留了一個月的時間給你們，甚至到期了都沒有來催促，已經是仁至義盡。可惜啊，你們的二師兄冥頑不靈，非得跟我硬碰硬，這下場，是他自找的。」

他深深看向沈七棄：「你這小乞丐，不會也像是你二師兄這麼不識抬舉吧？」

沈七棄一臉訝然：「我二師兄？我怎麼不知道他是我二師兄？」

這話一出，場間頓時靜默了。

洪飛刀眯眼看這小乞丐，二師兄睜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看著小七，幫眾愣住了。

沈七棄一骨碌的爬起來，拍了拍自己髒兮兮的乞丐服，又拎起來自己裝的滿滿的包袱：

「誤會，誤會啊！」

「我已經退出丐幫了！」

「我叛變丐幫咧！」

「我現在在偷丐幫的東西準備跑路呢！」

眾人：？？？

……

沈七棄一臉的無賴：「這丐幫窮的要命，我還在長身體呢，連飯都吃不飽，師兄又如此廢物，爛泥扶不上牆，可不得另尋出路嗎？」

洪飛刀眼神凜冽：「你所謂的另尋出路是？」

沈七棄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沖著洪飛刀便走過去，被旁邊的弟子怒斥一聲，她這才站住：

「你問我找什麼出路？」

「當然是去最有希望！最有前途！最有未來的飛刀門啦！！」

此話一出，洪飛刀愣了，二師兄愣了，眾人都愣了。

沈七棄巧舌如簧，一臉激動和嚮往，訴說對丐幫的失望和悲憤，對飛刀門的憧憬和期待。

洪飛刀慢慢地，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我當丐幫都是這般不識抬舉的人，沒想到還是有人慧眼識珠的！」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二師兄沈玩：「當初那老不死的不識抬舉，現在不也是沒影了？說不定死在哪裡了。你那幾個師弟，也不是因為丐幫窮散夥了？」

「這下，你們丐幫絕了。」

本來丐幫人脈凋零，壓根就沒幾個人，這下走的走，失蹤的失蹤，叛變的叛變，就這一個沈玩，他還另有用處……

沈七棄垂著眉眼，聽到「丐幫絕了」的時候眼睫眨了眨，隨手像是沒事人一樣抬起頭：

「不知道飛刀門能不能接受我誠摯的申請？我想加入飛刀門，為了飛刀門美好的明天而奮鬥！」

眾人嗤笑起來。

洪飛刀站起身來：「你這小乞丐挺識時務，不過……」

他俯下身，凝視著沈七棄：「我也不想要一個叛變宗門的無恥之徒！」

他揮了揮手，示意將二師兄沈玩拎起來：

「沈玩，既然丐幫就只剩下你一個人，那你來帶路，我們走吧。」

飛刀門的人背後都背著一把閃著光的菜刀，看上去極為兇殘，夕陽的最後一絲光被密林掩蓋，火把轟然點起來，照亮了半個土坡。

他們這行人，竟然是要前往土坡後面的荒林！

沈七棄粗略地看了看，至少有十個築基期的修士！

一行人從沈七棄面前過，她看到二師兄被架在最前面，一副被打成鼻青臉腫之後的萎靡樣子。

二師兄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幾乎是訣別。

沈七棄想到昨晚上的硫磺味道，被合起來的溝渠，一絲想法快速出現。

她立刻道：「別被這奸詐的人給蒙蔽了！他想殺了你們！」

眾人前行的腳步頓住了，洪飛刀死死看著沈七棄：

「哦？」

……

沈玩被折磨的很慘，有氣無力地癱在地上，只有幾口氣在。

沈七棄道：「你們想要他帶路去找荒林的秘密，他卻想要用炸藥炸死你們，其心可誅啊！」

她道：「也不想想，你們都是高貴無比的修仙中人，怎麼會被炸藥炸死呢？不過是白費心機而已！我當初真是入錯了門派啊！」

去挖溝的人回來了，滿臉憤怒之色：「果然埋了不少炸藥，若是我們剛才走過去，沒有築基的凡人都會被炸個屍骨無存！便是築基的幾位師兄，怕也是要身受重傷了！」

他恨恨踢了沈玩一腳：「你想同歸於盡，也不想想你這賤命一條配嗎？」

洪飛刀卻不在意這個，他甚至慈眉善目起來：「你說荒林的秘密，你知道？」

沈七棄擠出來諂媚的笑：「當然知道！不就是……」

她壓低聲音，嘿嘿一笑：「這荒林，跟魔族有關，對吧？」

洪飛刀的笑容更濃密了些：「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這魔氣的中心在哪裡，我聽我師父說過！」

沈七棄一臉得意。

「可是沈玩說，就在荒林邊緣不遠處。」

「師父偷偷告訴我藏寶貝的地方了，是在荒林中央，不是二師兄說的地方。」

她一臉討好：「我都把丐幫給背叛了，還出賣了二師兄，門主，您就同意我加入飛刀門吧？？」

洪飛刀沉吟起來。

這小乞丐一心想要加入飛刀門，又當面出賣了她的二師兄救了大家，所言倒也有幾分真實的可能……

「那你便與沈玩一同帶路。」

沈七棄耍賴躺在地上：「帶著他我不去！」

「為什麼？」

「我害怕！沈玩老是打我，餓著我，凌虐我，看我現在這麼瘦，就是他不給我吃的……」

「我又出賣了丐幫出賣了他，我怕他一不留神把我殺死！」

「反正我不管！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了！」

二師兄：「……」

飛刀門門主洪飛刀：「……」

「那就你帶路了，諒你也翻不出來花樣。」

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花招呢？

洪飛刀意味深長地看著沈玩，「況且，這丐幫的最後一個人，也活不過今晚了。」

沈玩被揍得不輕，適才他打入沈玩經脈中靈氣，算算時辰，現在他周身經脈已經被靈氣肆虐腐蝕過了，沈玩活不久了。

沈七棄愕然：「這麼快就死了嗎？」

「等你帶路回來之後，他才會死。小鬼，我還不能確定你說的是真是假呢。怎麼？你覺著他死的太快了？」

「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沈玩一死，丐幫徹底無人，我以後跟著飛刀門吃香的喝辣的，豈不美哉？」

沈七棄諂諛地看著洪飛刀：「趕緊走，我迫不及待想要加入飛刀門了！」

……

沈七棄臨走之前，沖著二師兄沈玩道：

「死之前好好想想我之前說的話，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你沒看透就得死。讓你之前對我這麼不好！現在栽在我身上，你就後悔去吧！」

沈玩躺在地上，他渾身都在流血，身體里被打入的靈氣凌虐著，他命不久矣。

眼前的一切漸漸眩暈起來，周邊卻更靜了。

門主洪飛刀帶走了大部分的幫眾，只留下兩個人看守他。

看守的人知道沈玩即將死了，兩個人罵罵咧咧地坐在一旁喝酒，看也不看他。

小七說，死前想想她之前說的話。

沈玩的眼神有些茫然，小七之前說了什麼？

「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的……」

他驟然想起來，上次兩個人談論他如何修行的時候，小七便是說了這句話。

除此之外，他們說的更多的，卻是因為這句話引發出來的對話。

——丐幫的人貧賤、靈根雜亂，但是天道從未絕過任何人的修仙之路。

——在天道面前，人人本該是平等的，沒有任何人生來便是被奴役的、被欺壓的、被命名為卑賤的。

——沈玩遲遲無法找到修仙之門，不是他就該被踐踏，而是他尚未體會天與地的深意，尚未知道生與死的極限。他尚且沒有在生死之間頓悟。

——他平日里好吃懶做，又手腳不幹凈，他找的都是捷徑，這捷徑害了他，趨利避害是他的本能。什麼時候沈玩肯拋下一切，有了與一切決絕的勇氣，也許，那時候修仙之路才會向他開啟。

今日，他第一次想要抱著必死之心，與飛刀門的人同歸於盡。

他知道自己一介凡人殺不死他們，可是他只能用自己的命來做最後一擊。

師父走了，師兄走了，師弟走了，他要撐起來丐幫。

丐幫，不是他們可以這麼踐踏的。

直至此刻，他即將死了，他此生從未如此近的體會到生與死的折磨，沈七棄的話回蕩在他腦海里。

「世道天生不公於我，我成為乞丐；天地禁錮天賦於我，我無法修行；世人嬉笑凌虐於我，我毫無尊嚴……」

「我只想問，憑什麼？」

他的腦海里滿是這句話，對於命運的不甘，對於被踐踏的憤怒湧上心頭。

他們在爛泥里而生，那就任由人人踐踏？

即便身為爛泥，那麼爛泥也想有保護自己的資本。

或者，是保護想要保護人的資本。

他看著小七帶著他們深入荒野密林，他想……他想保護小七健康無憂，他想幫助大師兄承擔責任……

他想站起身來，將這些欺壓、踐踏他人的畜生，統統殺死。

他必須要站起來。

一股火從丹田裡燃燒，燒的他整個人都要成灰燼！

一道氣息從他的丹田中流淌，向著他被肆虐的經脈而去。

而沈玩的眼底卻沒有絲毫的退縮，他沉浸在這天地之間極為玄妙的境界里。

他恍然發現，小七當初說的話是對的。

他即便是卑賤的乞丐，無用的雜靈根，也可以築基！

作者有話要說：丐幫日報今日頭條：

——《丐幫幫主小七公然叛宗，妄圖加入飛刀門，被狠狠拒絕，笑掉大牙！》

——《二師兄沈玩瀕死之時築基，活命與否尚未可知，丐幫傳承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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