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咔嚓
「我觀你骨骼清奇，非常適合加入我丐幫啊！」
夜深人靜，篝火黯淡。
飛刀門的人都睡了，除了守夜的，只有鬧著要吃宵夜的沈七棄和洪一刀還醒著。
沈七棄托腮看著洪一刀忙活，她苦口婆心：
「若是你加入我丐幫，我這個未來的幫主做主，給你升九袋長老！」
洪一刀悶頭做菜，半晌也不說話。
被沈七棄問的急了，這才說出一句話：
——「沒興趣！」
沈七棄就夠無賴了，沒想到碰到這種悶葫蘆，一時半會還真有些撬不開嘴。
「真的，我看你跟飛刀門的其他人都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對啊，」沈七棄一拍手：「你傻啊！」
洪一刀：「……」
他這次憋了很久沒說話，直至沈七棄絮叨很久，這才一字一頓：
「你丐幫早就沒了。」
他冷冷看沈七棄。
「被你這無恥小人親手毀了。」
沈七棄愣了愣，她笑了笑，沒說話。
之後的一天，她再也沒有找洪一刀說話。
這一路上被她聒噪，洪一刀身邊驟然沒了沈七棄說話，還有些不喜歡。
他扭頭去看了幾眼沈七棄，可是沈七棄投入到了全心全意的拍馬屁狗腿事業中，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他悶聲做菜，當天晚上做了花式雞腿宴，沈七棄也沒吃。
沈七棄正在給洪飛刀分析地形：
「按照我師父曾經告訴我的，我想，就是在這裡。」
洪飛刀的眼睛眯起來，看了看周圍：「這裡，似乎確實有些不同。」
沈七棄這幾天除了吃，也沒耽誤干正事。
在城中荒宅的時候，沈七棄已經與城外的那個東西打過交道了，她看出來其中的一點規律：
那玩意不知道為什麼，似乎並不能離開它原有的領域，所以只能用樹葉當做材料，通過泥土才能離開一絲魔氣。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當初進城中荒宅的時候，有修為的歐陽寒可是被主動找上門的，他是被狩獵者。
如今，踏入荒林，這是那玩意的地盤，勢必要對他們進行一場捕獵。
誰也逃不了。
這也是為何沈七棄信誓旦旦她能找到核心點的原因，反正，即便是她走歪了路，也會有東西將他們拐到那玩意的嘴裡的。
事實上，從他們進來開始，就像是進了鬼蜮一樣，枯木橫生，毫無生機。
到了現在，不過是比可怖更為可怖罷了。
洪飛刀揮了揮手，示意警戒。
所有人都停下來，飛刀門的修士們身體靈氣運轉，法器飛刀握在手中，眼神凜然。
飛刀門能從零到有，在尋仙城站穩腳跟，靠的不僅是廚藝，更是那一身彪悍的氣質。
周遭極靜極靜。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洪飛刀走向沈七棄。
黑色的靴子踩在枯葉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
沈七棄的心弦似是被這脆響波動，她什麼都來不及想，便看到洪飛刀已經走到她面前。
她的脖頸上，已經架了一把刀。
他極為慍怒地看著沈七棄，陰沉沉道：「你在耍我？」
「在你死之前，你還有一句話的時間，能讓我改變心意。」
這小乞丐若是給不出來他什麼解釋，那麼她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沈七棄表情未變，她的直覺在告訴她，有哪裡不太對勁。
她極快的思索著，面上卻極為放鬆，伸手推開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門主別激動，我這就給您解釋……」
她蹲下身來，捻了一絲黃土。
「咔嚓咔嚓……」
眾人向著沈七棄圍過來。
洪飛刀惱羞成怒，這個背信忘義的小乞丐，活得已經夠長了。
事實上，在這個小乞丐叛變丐幫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的下場。
如今殺了她，不過是順理成章。
這小乞丐，還多活了幾天，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她本該引頸就戮。
沈七棄瞳孔一縮。
眾人的飛刀紛紛向著沈七棄飛來，這麼多菜刀砍在她身上，不出片刻，她都能被削成肉泥！
命懸一線。
躲無可躲。
沈七棄在強大的威壓下，閉上了眼睛。
……就這麼死去嗎？
當然不可能。
她不同意。
在生死瞬間，一抹奇異的異動終於被她捕捉到，她明白了！
——是枯葉的「咔嚓」聲！
沈七棄豁然睜眼，她冷笑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是幻境！
不知道從何時，他們便已經落入到了幻境中！
……
沈七棄是驟然間想明白的：洪飛刀想要殺她，早就殺了！
洪飛刀認為自己是個叛宗無恥之人，連收她進宗門都不想，更何況，在他們進荒林之前，他為了謹慎，連二師兄都沒殺。
再加上她得知的一刀的遭遇，更是覺著洪飛刀心思縝密，善於謀算，又怎麼會是慍怒之下便要殺了她呢？
除非……
是背後的東西，想要沈七棄自己死！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
沈七棄猜想，恐怕是幾十個修士一同進來，這被餓瘋了的東西，出於某種原因，根本沒有同時殺了他們的能力！
它布下幻境，若是沒有發現異常，沉迷在幻境里，便會引頸就戮。
不費吹灰之力。
初次之外，是樹葉被踩在腳下的「咔嚓」聲。
沒有任何幻境是完美的，一定會有一個陣眼。
陣眼能殺人，也是弱點。
那樹葉，便是它的武器，也是幻境的弱點。
她掏出來平平無奇的打狗棍，周身靈氣灌注其中，瘦小的身體驟然下蹲，打狗棍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將滿地枯葉捲起！
枯葉狂舞！
當枯葉全都落下的時候，沈七棄眼前的景色變了。
適才圍著她要殺了她的人都不見了，平靜的密林亦是消失了，這裡漆黑幽深，有滴水緩緩落下的聲音，卻沒有看到一絲水。
沈七棄驟然陷入黑暗，一時有些看不清楚。
她抿了抿唇，用打狗棍撐起身體，緩緩站了起來。
她有些緊張，因為她嗅到了熟悉的氣息：魔氣與煞氣死命交織，那是燃燒的絕望。
幽深幽深的黑暗中，隱約有鎖鏈輕撞聲。
一道聲音空寂傳來：「我們又見面了。」
數道白色的身影從黑暗裡飄出，那是沈七棄曾經在城中荒宅見過的紙人。
她很眼熟。
畢竟，她曾經撕了一沓子紙人。
當時的紙人十分磕顫，只有一個形狀，也沒有什麼靈氣。
而眼前的這些紙人，活靈活現，看上去……更滲人了。
沈七棄沒說話，她有些愣住了。
她意外的是，說話人的聲音，雖然冷寂，卻並不滄桑，甚至……
帶著一絲不諳世事的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