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宮中巨變
「太子來得正好,我們一起去見父皇!」虎玉真珍瞪大了眼。
高緯一把抓住她,急道:「你想做什麼?」
虎玉真珍皮笑肉不笑,說道:「莫小齊本是應召入宮的妃嬪人選,對不對?」
高緯愣了一愣,深思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我不瞞你!你只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虎玉真冷笑一陣,回頭對梳兒說道:「既然太子都承認了,那就帶她去見陛下!」
「你是要把她獻給父皇嗎?」高緯急了,死死抓著虎玉真珍的手,不讓她自作主張。
虎玉真珍一反手,把高緯推到一旁。
「怎麼,太子捨不得她?你別忘了,她本來就是你父皇的女人!」
「她早就落選,充為宮婢了,和父皇再無半點干係!」
「不,是虹麗夫人搗鬼,不敢讓父皇見到莫小齊,所以她才淪為宮婢,你親手將她救出來的,難道不知道此事?!」
高緯半晌無語,看看我,又看看虎玉真珍。
「很好,你這就把齊兒獻給父皇去吧!若父皇知道,齊兒早已委身於我,定會恨我入骨,乘機廢了我的太子之位!反正,父皇母后素來寵愛高儼,如今將太子之位傳給他,倒也名正言順了!」
說罷,高緯一拂衣袖,挪步出門。
虎玉真珍愕然當場,叫道:「你要去哪裡?」
「打點行裝,只等父皇的降罪詔書啊!」高緯回過頭來,瞥了虎玉真珍一眼,「若父皇無情,將我貶為庶人,或是流放邊疆,那你就準備和為夫一起,過苦日子吧!」
這下,虎玉真珍急了,忙奔過去拉住高緯。
「我就是說說而已,你怎麼當真了呢,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什麼事都別想瞞著我,坦誠相待,才是夫妻之道,不是嗎?」
高緯樂得找個台階,便也呵呵。
「我是怕惹你不快,才不敢告訴你!」
虎玉真珍瞟了瞟我,又挽著高緯的胳膊,甚是親密。
「過去的就算了,不過往後可不能再惹我生氣,不然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高緯哄她:「當然,往後的都聽太子妃的,好不好?」
「哼,暫且信你一回!」
虎玉真珍拽著高緯走了出去,高緯也只敢回頭用目光安慰我。
他的背影漸遠,我的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若虎玉真珍三天兩頭找我麻煩,這東宮是待不下去的啊…
小蝶看出我的擔憂,忙勸道:「小姐,暫且忍下吧,想想那虹麗夫人,太子妃算是仁善的了!」
我想想也是,只得嘆了口氣。
....
這日晌午,尚儀局突然派人來,給所有人發來孝服,穿戴整齊,下令不論貴賤,皆不得妝扮,不得談笑,素顏寡語為宜,膳食又禁酒肉葷熏,只可食素。
原來是太后薨了,行國喪!
高緯和虎玉真珍換好穿戴,在儀官的帶領下,匆匆出了東宮。
看得出來,高緯與太后感情頗為深厚,他出門時滿臉是淚,不曾看我一眼,可見他有多悲痛。
我未與太后謀面,情感上並無交集,對於她的大去,我並沒有太多傷懷。
「小姐,李皇后也出事了…」
小蝶不知從哪個宮人口中聽到了些傳聞,憂心忡忡地走了進來。
她的話讓我一驚,忙追問:「她怎麼了?」
小蝶嘆道:「聽人說,她凌晨產下一女,可她卻把孩子殺死了…」
我渾身直哆嗦,不由得捂緊了心口。
「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女兒…」
「是啊,是活活勒死的…皇帝知道此事,將李皇后打得皮開肉綻,趕出了皇宮,太后怪皇帝殘暴,要下詔改立新帝,誰知詔書沒寫完,就薨了…」
小蝶話語延綿,我心裡卻只想著李祖娥,聽她如此下場,竟然悲從心起,淚落兩行。
回想起她以前的言行,才知道,她早就為今天做好了準備!
她親手殺死她與皇帝的孩兒,就是要告訴皇帝,她不願辜負先皇啊…
她依舊算得上是個烈女,只可惜了這無辜的女兒啊…
「小姐…你知道太后是怎麼死的嗎?」
小蝶的話,將我從悲傷中拉了回來。
我抹了抹眼淚,搖搖頭,極力平復心緒。
小蝶回頭看看門口,四下無人,才悄聲湊到我的耳邊。
「他們說是皇后毒死的…」
「小蝶,禍從口出,流言蜚語不要亂傳的好!」
我打斷了她的話,只怪我自己被嚇到了。
小蝶撇撇嘴:「我知道…是他們早傳開了,我也就說給小姐聽聽…想想也很有可能啊…一旦別人成了皇帝,皇后就再不是皇后了…」
皇后?
那便是太子高緯的母親?
她會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
還是說,後宮的女人個個都如此兇殘?韓香雲,虎玉真珍,為了自己的地位,都與我不善!
在後宮這片權利場,是不是人人自危,人人為敵?
陸夫人看著面善,但終究才相識不久,不知其心…
但李祖娥應該是個仁義善良的女子啊,一心向佛,又忠貞剛烈,絕對堪稱皇宮最溫良恭謙之人,只是…
只是她殺害了一條幼小的生命,並且還是她的親生女兒,不知算不算罪過呢?
我心中糾結起來,拿起幾本經書,想從裡面尋求答案。
這些經書,還是李祖娥送給我的呢…
.........
天黑了,我依舊抄著佛經,只因心緒不寧,只為李祖娥祈福。
小蝶在一旁磨著墨,也毫無困意。
「齊兒…小蝶…」
高緯抹著淚,更咽著走了進來。
「太子殿下!」我們趕緊行禮。
高緯二話不說,一把將我摟在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我急了,想推開他,可又不忍,此時他需要人安慰。
「太后仙逝,國喪中不得失禮啊,殿下!」
高緯拭淚說道:「正是沒了奶奶,我才傷心,又不知與誰說去,我就這樣抱著你,都能心安一些。」
太后辭世,高緯自是傷心不已,情到痛處,自然最想找知心之人開解,一訴衷腸。
我撫摸著高緯的後背,安慰道:「太子如此情深,太后定會欣慰之極的…」
「奶奶待我極好,多有不解之處,都是奶奶得以釋疑解惑,如今奶奶走了,叫我怎麼能不牽挂?」
「太子節哀,生者好好地活著,才是對逝者最大的告慰!」
「我倒覺得抱著最心愛的人,便能得到最大的安慰!」
小蝶拿來帕子,遞給我,我象哄小孩子似的,擦乾高緯的眼淚。
「太子,可別再哭了,如今是娶了太子妃的人了,早是個大丈夫了!」
「那赤勒蠻子,就是頭母老虎,我滿腔悲痛,更不想訴與她聽!」
「我們女人,天生善妒,你越是與我走得近,太子妃便越是生氣,請太子多多思量,少與我相見的好…」
「天生善妒的人是她!齊兒你就是最好的,溫柔賢淑,善解人意,哪象那個蠻子,囂張跋扈,不盡人情,我是越來越沒法和她相處了!」
高緯說著話,半分都不肯鬆開,就象是這些日子,受盡虎玉真珍欺負似的。
小蝶在一旁直抹淚,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的,見我瞟她,忙又收斂了笑容。
國喪之中,笑是有罪的啊!
我心有顧慮,生怕這時候太子妃又闖了進來,所以雙眼直盯著門口。
「我們…久居東宮,惹人嫌棄,整日無所事事,難免生出些閑言閑語,不如…太子給我們安排些差事…」
高緯連連搖頭,急道:「這怎麼可以,我早該給你個名分,如今卻一拖再拖,讓你受盡委屈,怎能還讓你干宮人們的差事?」
我淡然說道:「浣衣局的事都不在話下,東宮的雜活,還有什麼應付不來的?」
高緯嗔怪道:「想都別想,無須再提!你是莫家小姐,又是本太子的女人,本太子絕對不會再讓你受苦!」
小蝶在一旁說道:「要不,太子…讓我去替宮中姐姐們做些差事,我可是個真正的下人,什麼活都能做的,終究我家小姐沒有名分,白吃白住,難免讓人說閑話!」
高緯急了,說道:「小蝶,你啊,就在這裡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別的事,自由本太子擔著,就當這是本太子給你下的旨意,好嗎?」
小蝶哦了一聲,喜滋滋地說道:「遵太子令!」
高緯看看我們,又猛地親了我一口。
「誰敢說三道四,讓本太子知道了,我可不會饒了他!」
我沒再言語,心裡又曖了起來。
我越發相信,高緯對自己是一片真心,所說的話也是可以相信的,只是作為太子,哪能面面俱到,我也該體諒他的難處才是!
門口人影閃動,我忙推開了高緯。
梳兒已躬身於門口:「太子殿下,太子妃準備好了宵夜,請太子同享!」
高緯咂咂嘴,點頭應道:「好,我知道了…」
梳兒見他不動,便也立著不動,目光朝我打量。
我忙催道:「殿下,我要歇息了,恭送太子!」
高緯只好噓了口氣,應聲說好,走出門去。
梳兒對著我冷冷一笑,又扯了扯她身上的孝服,這才扭著腰肢跟了過去。
她是提醒我,此時是在國喪之中…
這我知道的,所以剛才我也倍加小心,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啊!
........
「呯呯~~~」
「呯呯~~~開門,開門!」
入夜,我早已熟睡,卻被一陣猛烈的敲門聲驚醒。
我和小蝶趕緊坐了起來,辨出門口之人是梳兒。
「小姐,只怕不好…」小蝶披著衣服,猶豫著要不要去開門。
聽這陣勢,我也預感不妙,穿著衣衫遲疑片刻,我還是下了床,走過去開了門。
反正,該來的遲早會來,躲是躲不過的!
一群人正站在門口,領頭的人是梳兒。
屋檐的白燈籠,透著凄慘的光,將梳兒的臉映得象鬼魅一般。
「莫小齊,太子妃讓你去見她!」
以往,她好歹還喚我為莫家小姐,存著一絲尊重,如今直呼其名,定是來者不善。
「梳兒姐姐,敢問是何事呢?」
梳兒不耐煩地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哦了一聲,心有惶恐,愣著不動。
梳兒毫不客氣,直接將我拽了出去。
「小姐…」小蝶忙也跟了上來,扶著我怕我跌倒。
梳兒將小蝶一把推開,說道:「你就不用去了,太子妃只傳她一人!」
「我與小姐寸步不離,何時分開過?」小蝶英勇無畏,擋在我前面。
「今日沒輪到你,你就別自討苦吃了!來人,把她拉開!」梳兒下了命令,幾個宮人便將小蝶拖一旁。
自討苦吃?梳兒的話是何意?
我掂量得出來,此去必定凶多吉少…
「小姐,別去啊!」
小蝶更不放心了,拼了全力掙扎,卻被其他宮女拉住,脫不了身。
「你們把她關在裡面,別讓她出來!」
梳兒頤指氣使,留下這句話,便支使我往前走。
幾個宮女將小蝶推了進去,關了門,任她在裡面拍打嘶喊,也出不來了。
我惶然無措,被一眾宮人帶到太子妃房間,就見虎玉真珍正端坐於榻上,忙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