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沈危雪緩緩搖頭:「你想多了。」
荊翡仔細看了看他。
這麼一看,他似乎已經恢復正常,除了眉眼間隱有倦色,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麼區別。
當然,他看到的「平日」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你知道我要來?」荊翡端起茶杯,啜飲一口。
沈危雪:「大概猜得到。」
「你這裡還是沒什麼變化嘛。」荊翡環顧一周,面露遺憾,「一個人住無不無聊,找個人過來和你說說話也好啊。」
沈危雪聽了,沉默半秒,而後笑了笑。
「有青鸞就夠了。」
「那隻傻鳥?你確定?」荊翡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邊搖頭一邊喝茶,「你還不如說有外面那幾條錦鯉就夠了,這樣可信度還大一點。」
沈危雪神色溫和,沒有反駁。
荊翡看了他一眼,突然挑眉:「行了,咱倆誰跟誰啊,我人都來了,就別跟我藏著掖著了啊,有話直說吧!」
沈危雪睫羽平靜:「說什麼?」
「那顆辟穀丹啊。」荊翡一臉八卦,醫仙的超然氣質瞬間蕩然無存,「你可別告訴我是你自己要用的,你就直說吧,辟穀丹究竟給誰了?」
沈危雪語氣平和。
「自然是給別人了。」
荊翡:「……」
這不廢話嗎?
「我當然知道是給別人,我問的是,這個『別人』到底是誰?」荊翡緊緊盯著他,「你別想糊弄過去,大不了我去問祝隱,他怎麼說也是個掌門,就算是順藤摸瓜,也能給我摸出來吧?」
沈危雪輕輕嘆氣。
所以他才不喜歡和這個人相處……
「給一個弟子了。」他言辭簡短。
「哦呦。」荊翡驚訝道,「是你的小輩呀。男弟子女弟子?」
「……女弟子。」
荊翡聽了,頓時揚起眉毛,誇張得幾乎要飛上天。
「女弟子?!」他像發現新大陸似的,一臉驚奇,「沈危雪,你不會是鐵樹開花了吧!」
沈危雪:「……」
「那個女弟子現在在哪兒?」荊翡一臉好奇,「把她叫來給我看看,我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沈危雪微微蹙眉:「她可不是給你看的。」
荊翡一聽他這麼說,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意味深長地笑了。
「這就護起來了?」他摸摸下巴,「給我看看又怎麼了,又不會少塊肉。」
沈危雪知道跟他說不通,無奈地揉揉眉心,輕嘆一聲。
「我昨日……」他低聲道,「嚇到她了。」
「嚇到她了?」荊翡狐疑地看著他,「你對她做什麼了?」
沈危雪:「……沒什麼。」
荊翡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皺眉。
「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女弟子才……」
「與她無關。」沈危雪平靜地打斷他。
荊翡不說話了,他探究地盯著沈危雪,突然輕笑一聲。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沈危雪微微垂眸,沒有多言。
荊翡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視線四處梭巡。很快,他在桌案下面發現一本典籍。
他將典籍拿起來,隨手翻了翻。
「……建構洞府?」他邊翻邊問,「你還給那個女弟子建洞府了?」
沈危雪已經在考慮怎麼請他離開了。
荊翡翻了幾頁,便不感興趣地丟到一邊。
「說點正經點的吧。」
他十指交叉,正色道:「你現在的狀態,確實不算好。」
沈危雪輕聲道:「我知道。」
荊翡從袖中掏出一隻錦盒,和存放辟穀丹的盒子一致。
「不過我也考慮過這種情況。」他打開錦盒,從裡面拿出一顆藥丸,「吃藥吧,趁現在反噬得還不厲害,壓一壓也就下去了。」
沈危雪接過藥丸,含入口中。
「待會兒我再給你上個清魔咒,可能會有點難熬,你努力忍著。」
荊翡說著,又補充一句:「哦,對了,要收錢的。」
沈危雪無奈:「我幾時拖欠過你?」
「這不是怕你忘了嘛。」
荊翡又喝了一口茶,喝完,認真地對沈危雪說:「藥性和咒術與你體內的東西必定相衝,這兩天就別出去了,好好休養吧。」
沈危雪眼睫微動,終是沒有多說什麼。
白渺和小夥伴們最後帶著一大堆東西離開了客峰。
嶦瓊宮的女弟子們很喜歡他們幾個,送了他們許多嶦瓊宮特產,比如她們自製的點心、零食、熏香,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小玩意。
「嶦瓊宮的姐姐們真好,我們明天再去吧!」唐真真美滋滋道。
柳韶:「明天人家可就不會送這麼多東西給你了。」
唐真真不服道:「我又不是圖人家東西!」
白渺突然開口:「明天我可能沒時間。」
唐真真扭頭看她:「為啥?」
「我有點事要做。」白渺並沒有解釋太多。
「好吧……」唐真真撇撇嘴,轉臉又笑了,「不過這麼多好吃的,也夠我吃幾天了……」
明雙瑤:「你果然是圖人家的東西!」
唐真真雙手叉腰,理直氣壯:「我又不是沒送東西給她們,互相交換而已,怎麼了?」
一行人嘰嘰喳喳,熱熱鬧鬧,一直走到弟子苑,才分道揚鑣,各自打道回府。
白渺回到洞府後,先將嶦瓊宮弟子們送她的東西拿出來,放進柜子里收好,然後又在芥子囊里翻翻找找,將之前做劍穗的材料扒拉出來。
【你就不能買新的材料嗎……】
「上次還剩很多,我為什麼要浪費錢買新的?」
白渺在案前坐下,拿出針線,擺好道具,開始回憶劍穗的製作過程。
系統:【你這就要開始了?不先打聽一下宋清淮喜歡的顏色嗎?】
「沒這個必要。」白渺頭也不抬地說,「原主也沒打聽過,我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但你上次明明……】
「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白渺不耐煩道,「能不能不要打斷我的思路,看不出來我在忙嗎?」
系統:【……】
很顯然,她現在對它是有點意見的。
系統自知理虧,也不吱聲了。
誰料白渺只是盯著針線看了一會兒,很快又放回去了。
她走到蒲團上坐好,閉上眼睛,運行真氣,開始靜心打坐。
系統也不敢問,也不敢說。
過了一刻鐘,白渺又睜開眼睛,從芥子囊里掏出傳音符,小心仔細地放在一旁。
系統沒忍住:【你把這個拿出來幹嘛?】
白渺一本正經:「我就放在這裡,防止真真他們給我打電話。」
系統半信半疑,卻也沒有再多嘴。
白渺看了一眼傳音符,重新閉上眼睛,繼續打坐。
過了一會兒,她又睜開一隻眼,偷瞄傳音符。
還是沒有亮,也沒有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
白渺忍不住多想。
他現在在做什麼?
沒有來找她,也沒有傳音給她……難道昨天在藏書樓里對她做的事,真的只是一時衝動?
她知道自己不該想這件事,但她……總是控制不住。
反正又沒有真的去找他,只是偷偷想一想,應該也沒什麼吧?
只是偷偷想一想,什麼也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做。
只是偷偷想一想而已。
白渺默默給自己洗腦,忍不住又看了傳音符一眼。
她現在真的開始患得患失了。
次日,白渺很快編出一個新劍穗。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她做起來熟練很多,樣子也比上次的更齊整,看上去終於只是一個普通的劍穗,而不是圓乎乎的晴天娃娃了。
勉強還算滿意。
白渺一邊在洞府外的樹蔭底下打坐,一邊等宋清淮回來。
大概傍晚時分,宋清淮終於回來了。
白渺本想把劍穗送給他,走近一看,突然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
雖然他平時也經常臉色不好——被白渺氣到的時候,但今天這個不好的狀態,明顯和平時不太一樣。
是那種比較沉重、嚴肅的感覺。
「師尊,怎麼了?」白渺問道。
宋清淮皺眉道:「劍尊……好像生病了。」
「啊?」白渺聞言,頓時心裡一慌。
生病是什麼意思?沈危雪那樣的人還會生病?
白渺之前跟沈危雪相處過一段時間,宋清淮知道白渺可能比他更了解沈危雪,於是便自然而然地將自己的推測說給她聽。
「我去找師尊,卻被青鸞和醫仙攔下了。他們說師尊近日身體不適,讓我過兩日再去找他。」
白渺連忙道:「那他們有沒有說具體是哪裡不適?」
宋清淮搖搖頭:「醫仙沒說。」
白渺:「那青鸞呢?」
宋清淮微妙地頓了頓,反問:「你覺得呢?」
白渺:「……」
忘了青鸞不會說話。
她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繼續追問:「那我們不找他,就去看望一下,這樣行嗎?」
宋清淮微微擰眉:「這個,醫仙倒是沒說行不行。」
「不管行不行的,去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白渺的行動力又回來了,她急匆匆就要往外走,剛走了沒幾步,又轉身折返回來。
宋清淮奇怪地看著她:「怎麼又回來了?」
白渺:「……你不去嗎?」
宋清淮淡淡道:「我去,但是顯然你比我更想去。」
一個是他的徒弟,一個是他的師尊,本來明明是沒有交集的兩個人,現在卻互相關心,搞得他夾在中間像透明人一樣,這種感覺怎麼想都有點奇怪。
「我知道你也想去。」白渺真摯地看著他,「我們可以一起去,你覺得呢?」
她畢竟剛和沈危雪發生那樣的事,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去看望,那氣氛必定會很尷尬。
就算沈危雪不覺得尷尬,她也會尷尬的。
但是帶上宋清淮就不一樣了。
她是宋清淮的徒弟,跟著他去看望自己的師祖,無論怎麼看都是理所應當的事。而且有宋清淮在,她也不用說話,只要確定沈危雪沒什麼大礙,她就可以放心了。
宋清淮瞥了她一眼:「你現在是不是在想著怎麼利用我?」
白渺聞言,立即乖巧地搖搖頭。
「怎麼會呢,您想多了。」
宋清淮頓時瞭然。
這是白渺第一次用「您」這個字稱呼他。
看來他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