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許敬宗要拜師
洗了手,許敬宗恭恭敬敬的站在帳中,那架勢,真正有如弟子侍候恩師一般,挑不出半點毛病。
夏雨越發頭大,這般殷勤倍至,他臉嫩,可吃不消啊。
還是趕緊打發這傢伙走。打定主意,他連忙道:「許大人請坐。張玉,筆墨紙硯侍候。」
「諾。」張玉連忙將東西擺好。
許敬宗麻利地磨好墨,鋪好紙,執筆在手,一臉鄭色道:「軍師,下官準備好了。」
「很好。我說,你記,一字不得遺漏。」
「諾。」
「珠算口訣共分加、減、乘、除四類,俱為十進位。咱們一一細表,先說加法口訣。」
夏雨躺在行軍榻上,強忍疲憊,憑記憶緩緩道來。
許敬宗運筆如飛,一絲不苟。
不多會,加法口訣說完,夏雨坐起身,伸手道:「先拿來我看,沒有錯漏,咱們再繼續。」
許敬宗連忙放下筆,恭敬的將寫好的紙張奉上。
夏雨只掃了一眼,便失聲道:「好字!」
只見這許敬宗竟寫得一手好楷書,字體嚴肅端莊,筆劃平穩凝重,結構嚴謹,法度森嚴。
可以說,這絕對是登堂入室、大家風範。
都說看字識人,可誰又能想到,寫出這一手好字的,竟然是世人眼中大大的女干臣呢。
聽得夏雨誇獎,許敬宗心中竊喜。
古人極為重視書法,誰能寫得一筆好字,都會讓人高看一眼,也不枉他幼年下的苦功。
「軍師過獎了。」
「下官這點身外旁技,與軍師學究天人的大智慧相比,便如螢火與日月爭輝,不值一提。」
雖然心中得意,許敬宗面上卻依然毫無喜色,反而越加恭敬。
夏雨愣了愣,心中失笑:好傢夥,此人倒是喜怒不形於色,卻又時刻不忘拍馬屁。
跟這樣的人相處起來,絕對很舒服。女干臣的天賦技能滿滿。
「許大人過謙了。我平日也喜歡書法,改日空閑,可以叫上房大人他們切磋一二。」
夏雨是真喜歡書法,自小就練得一手好顏體,楷書也有一定造諧。
此時,一見好字,難免見獵心喜,對這許敬宗也沒那麼排斥了。
許敬宗大喜過望,如此一來二去,這交情不就攀上了么,連忙道:「下官悉聽軍師安排。」
夏雨沒再多說,掃了一眼筆跡,發覺並無錯漏,便自繼續。
等四部口訣全部記錄完,夏雨又強撐著身體,拿起算盤為許敬宗做具體的演示。
結果,夏雨只簡單演示了一兩遍,這許敬宗便說懂了。
夏雨將信將疑:「那好,你自己寫一些數字,核算我看。」
許敬宗連忙答應,提筆在紙上寫了幾組準備核算的數字,然後算盤珠子便拔得飛快。
不多會,這些數字便核算完畢,效率之高,令許敬宗欣喜若狂。
「軍師,這珠算之術,真是妙不可言!勝算籌多也!」
一抬頭,卻見夏雨一臉見鬼的表情,許敬宗心裡一咯噔,連忙道:「軍師,下官可有不妥?」
夏雨愕然道:「你都不看口訣的么?」
這貨演算時,兩眼瞅都沒瞅抄在一旁的各類口訣,竟是如老手一般,運用十分純熟。
「噢。」許敬宗鬆了口氣,略有得色道:「下官自小便過目不忘,剛才記錄一遍,便已倒背如流。」
夏雨有些懵逼。
過目不忘啊,這真是很牛逼的技能。他這北大的高才生,也沒這等本事啊。
不得不說,這能做女干臣的,絕對都是聰明人,而能做大女干臣的,更是絕頂的聰明人。
「許大人真是奇才啊,這以後,必然大有前途。」夏雨真服了。
「軍師過譽了。下官這只是小聰明,難登大雅之堂。」
「好了,事情已經忙完,明日許大人便可以將珠算教與大夥。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言下之意,便是逐客了。
許敬宗連忙將口訣收拾好,放入懷中,起身後,卻是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只是不肯走。
「許大人還有事?」夏雨一臉的奇怪。
「撲通!」
忽然,許敬宗竟是雙膝跪倒,給夏雨結結實實的來了個大禮。
「……」夏雨大駭,顧不得渾身酸軟,連忙上前攙扶:「許大人為何如此?快請起!」
要知道,唐時風氣開放,哪怕是面見皇帝,也是無須跪拜的。
這許敬宗突然給夏雨來這一手,可是把他嚇得不輕。
許敬宗卻不肯起,反而一臉狂熱與激動道:「軍師學究天人,下官十分仰慕!若軍師不以下官淺薄,敬宗願拜您為師,早晚聆聽教誨,還望軍師垂憐某一片赤誠向學之心。」
我尼瑪!夏雨頓轟頂。
許大人,我的哥,你年紀比我還大啊!
拜我為師?
你這膝蓋怎麼跪得下來?
夏雨哭笑不得,他是真服了,女干臣就是女干臣,為了向上爬,真是半點節操都不要了。
這見縫插針、順桿爬的本事,一般人是萬萬不及。
「許大人,這可使不得。」夏雨連忙拒絕:「你年紀比我還大,怎能拜我為師?莫開玩笑。」
許敬宗卻不死心:「軍師,自古達者為師,聖人尚能拜七歲項橐為師,某又有何不可?」
「這、這,別人會笑話的。」夏雨哪肯答應。
「下官不在乎。」許敬宗依然十分頭鐵:「只要軍師願意垂憐,某又何懼他人流言。」
哎呀,***,這是賴上自己了啊!夏雨一個頭,兩個大。
別的事情還好說,但這事他萬萬不敢答應啊。
萬一到了後世,史書上說許敬宗是大大的女干臣,那做為其恩師的夏雨,不是要被噴成翔!?
相起自己一世英名,將毀於一旦。夏雨便激零零的打了個寒顫。
不過,怎麼拒絕呢?
有了!
「許大人,」夏雨一臉難色:「其實,你資質也算不錯,但是,你莫忘了,我是鬼谷弟子啊。」
所以呢?許敬宗眨眨眼:你若不是鬼谷弟子,我用得著這般死乞白賴么?
夏雨嘆著氣:「鬼谷一門,收徒有三不收:一、非驚才絕艷之人不收,二、非品德端莊之人不收,三,非幼年之人不收。」
「便是出師,也有兩不允:一、課業不合格,不得出師,二、末得其時者,不得出師!」
「這三不收、兩不允,已經流傳近千年,我是實在不敢破例啊。」
看著夏雨一臉愛莫能助的模樣,許敬宗絕望了,他沒想到,鬼谷一門的規矩這麼多。
不過,莫非如此,也難享千年盛名!
「看來,敬宗與大道無緣啊。」許敬宗目光含淚,有些哽咽,這演技飈得令人同情。
「是啊,是啊,許大人請回吧。」
「咱們來日方長,做不成師徒,也可做為朋友,經常切磋嗎。來,來,趕緊起來。」
「既如此,下官便不打擾軍師休息了。告辭。」許敬宗一臉的怏怏,白忙了。
夏雨連哄帶騙,終於把這瘟神一般死纏爛打的傢伙忽悠走了,不禁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太尼瑪不容易了!
以後得離這傢伙遠點!
沾上就是一身臊!
「軍師,」一旁,一直看得目瞪口呆的張玉感慨道:「這位許大人還真是不要麵皮啊。」
夏雨嘿嘿一笑:「別說,人家這也是一種本事,咱都學不來。」
張玉一聽,咧嘴大樂。
其實,在夏雨看來,許敬宗這女干臣,也並非那般十惡不赦。
這人的女干,主要體現在逢迎拍馬、體查上意,也就是很狗腿,而非弄權誤國、殘酷虐民。
這人還是有幾份實幹才能的,當宰相時,也並非毫無建樹。
之所以後世被列為大唐第一女干臣,主要還是因為這貨舔得是武媚娘。
牝雞司晨,你還敢幫凶?
對儒家來說,這便是不可饒恕之大罪,不把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那就不算完。
不過,路都是自己選的。
夏雨幫不了他,也不想幫,他現在唯一想的,便是趕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