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娘親，你怎麼不理我
但是，仍然有些不甘心女兒就這麼嫁了，一向沒什麼主見的她，難得的再次反駁婆母，「白衍他一個外鄉人，不知本事如何，又帶著個孩子和老人，咱珠兒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也是一個負擔，他一個人……能養得起么？」
張婆子頓時笑了，「兒媳，你是不是許久沒在村裡走動了？」
李氏面露苦澀，搖頭，「娘，你也知道，村裡人都不待見我，我去了遭人冷眼挖苦，何苦來哉？」
張婆子斂了笑。
村裡人輕視兒媳，一來她家是逃荒來的這裡，一家子都是黑戶，沒有田地，窮得跟乞丐似的；二來她連續生了幾個女娃，都說她命賤，沒人願意親近她。
說實話，這兒媳沒有生男丁，她心裡頭也有些怨的。
但是吧，做了二十年婆媳，心裡早已當她是自家閨女般的了，怨她，也心疼她。
「那起子嚼舌根的，都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的，你也別往心裡去。」
她安慰了兩句，又回到方才的話題上，「我是想說，雖然白衍才來咱村不夠一年，但是他家境好，買那劉員外家的大宅院，都不帶眨眼的，有錢有糧不愁吃穿，人又長得相貌堂堂，村裡沒少姑娘暗地裡喜歡他，媒婆扎堆往他家跑。
這麼好的小伙兒若肯娶我們珠兒，那也是我們老甄家上輩子燒了高香求來的。」
李氏有幾分意動，卻仍然猶豫，「他拖著個孩子，我們珠兒一嫁過去就要當後娘，這……」
張婆子也是疼孫女的，聽她這麼說，她也變得有些搖擺不定。
琢磨了下，她道，「這樣，此事咱就先緩緩。珠兒如今腦瓜子清明，回頭問問她意思。」
話落，便看到門外走來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兒，身後跟著一個老漢。
這不是白衍的兒子和他的老僕么？
小傢伙一本正經的行禮，「張奶奶、李姨娘好。」
聲音奶聲奶氣的，張婆子婆媳被他喊得心都酥了，不約而同的招手，「念念，快進來。」
小傢伙活蹦亂跳的跑進來，他身後的老漢身材魁梧，臉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疤痕，雙眸炯炯有神，沖張婆子婆媳微笑點頭。
表情溫和，沖淡了那疤痕帶來的兇悍之感。
念念仰著小腦袋問，「張奶奶，我爹爹在這兒嗎？」
張婆子為難了。
在是在的，但是人卻躺在孫女的房間里，這讓她怎麼說？
甄珠剛好喝了雞湯，從伙房轉出來，瞧見小傢伙愣了愣，而後目不斜視的往屋檐下走。
小傢伙眼尖，已經看見了她，「娘親，你瞧見爹爹了嗎？」
娘親？
進展這麼快的嗎！
甄家人目瞪口呆，齊齊石化。
甄珠身形頓了頓，沒應，繼續往前走。
小傢伙邁著小短腿，噠噠走來，「娘親，你怎麼不應我？」
黑葡萄似的眼睛忽閃忽閃，小嘴微微嘟起，樣子有些委屈。
甄珠被萌出一臉血，也說不出什麼狠話來。
只硬梆梆的道，「隨我來吧。」
「好噠。」小傢伙很乖巧，軟乎乎肉嘟嘟的小身子撲到她大腿上，小爪子主動握住了甄珠的手。
甄珠不習慣被人觸碰，下意識想甩開。
小傢伙卻是仰著小腦袋，沖她天真無邪的笑了。
眼睛又大又圓，水汪汪的，黑鑽般剔透。
夭壽喲，她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孩！
這笑容也太治癒了吧？
她心上一酥，像是為了掩飾什麼的挺直了腰板，面無表情的大步往前。
來到自己房門口，剛要掀簾而入，白衍也從裡邊出來，她差點撞上了。
她急急往後退開，腳步不穩，踉蹌了下。
「小心！」白衍的大手摟住了她的腰。
稜角分明的俊臉，在她跟前放大。
那雙深邃神秘的眸，如同漩渦般，像要將她的心魂都吸進去。
她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兩人維持擁抱的姿勢，目光膠住了。
「哎呀，好羞羞。」念念的小胖手捂住了臉，眼睛卻從指縫裡偷看。
不放心女兒的李氏從廊下跟了過來，「珠兒呀，喊白公子出來喝雞湯……」
見此情景，笑容凝固在臉上。
錯愕了片刻，怒氣直衝腦門，「白公子，你、你怎能對珠兒如此孟浪？你要害死她嗎？」
白衍鬆開手，仍然看著甄珠，雙眸里暗潮湧動，「我會對她負責的。」
「你！」終歸是外男，李氏不敢打也不敢罵，便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她額頭，「你個不知羞的臭丫頭，娘方才同你說的話，轉眼就忘了？」
「外婆，你不要打我娘！」念念鑽到母女倆中間，小手不斷地推拒李氏，眼神奶凶奶凶，像只發怒的小獸，奶凶奶凶的。
瘦弱的李氏被推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
瞧著緊緊抱住甄珠大腿的小傢伙，她呆了呆。
忽然就有種，他就是女兒親生兒子的錯覺。
……
白衍一家子都過了來，家裡燉的山雞還是人家給的，甄家沒有理由不留飯。
張婆子難得大方一回，讓三丫熬了稠粥，插筷子不倒的那種。
白衍見狀，跟管家低聲說了兩句，管家便同張婆子說有事回家一趟。
過得一陣，管家回來，肩上扛著兩個大麻袋，沉甸甸的，少說也有兩三百斤。
他把麻袋卸下，聲若洪鐘，「張嫂子，這是我家公子給你家的米。」
張婆子驚得目瞪口呆，足足愣了好半晌，擺手又搖頭，「使不得！你是珠兒的救命恩人，我們還來不及報答你，你這又是送雞又是送米的，我怎麼能要？」
去喊管家，「老陳，你快搬回去！」
白衍淡笑，「都是一家人，無需客氣。」
一家人……
他的這一句話，包含了太多東西。
看來，這小夥子是決心要娶自家孫女兒了啊。
那行吧。
就領了他這個情。
張婆子心裡歡喜，扭頭去看甄珠。
她端著碗筷出來，去堂屋擺放，小念念跟屁蟲似的跟在身後，「娘親、娘親」的喚個不停，聲音軟軟的，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雖說珠兒看起來冷冷淡淡，可眼角的餘光，卻都有注意看小傢伙上台階、過門檻時有沒有摔著。
面上高冷，愛端架子，心裡卻都裝著人家呢。
她和小傢伙處得來，這後娘也就不難當了。
此事若是能成，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