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當初二姐與顧赫之和離后,兩家人便再沒有來往,即使見了面,也是像仇敵一樣。江雲康問門房顧家來做什麼,門房說是來探望老爺,但不知道這會該不該帶去正院,忽而先來問過大爺。江雲康沒好氣地道,「黃鼠狼給雞拜年,顧家來人就沒安好心。」江雲帆也是這麼覺得,他讓江雲康給他一起去看看。到了前廳,二人便看到顧赫之的母親劉氏。劉氏笑盈盈地起身,往兄弟二人身後瞄了一眼,問,「親家母呢,怎麼不是她來?」聽到親家母三個字,江雲康眉頭直跳,江雲帆坐下后,沉著臉道,「顧夫人慎言,我們兩家早就不是姻親關係,再喊親家母,會讓人誤會了。」「現在不是,也還有機會再是嘛。」劉氏笑道,「聽說侯爺從馬背上摔下來,我是真心著急,特意帶了些補品過來探望。」江雲帆直接拒絕道,「不用了,當初和離時的話,顧夫人都忘了?」劉氏自然沒忘。兒子與江芸和離一年多,她為了給兒子找過一門親事,頭都要大了。幾乎京城的官宦人家,都拒絕把女兒嫁給她兒子。能同意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棗。若是姑娘好一點的,又是平頭百姓出身,劉氏自然看不上。時間久了,劉氏和顧老爺才品出江芸的好,溫柔又不會頂嘴,手中的銀錢也寬鬆。他們是越想越後悔。之前承安侯被貶官時,劉氏就想過再來登門。但那會江雲康科舉又不錯,她怕江家不會同意,故而等到了今日,再來上門。雖說承安侯府現在落敗了,有點臉面的人都看不上承安侯府,但比起顧家,眼下的承安侯府也是不錯。「大郎何必把話說得那麼死。」劉氏訕訕笑道,「我是越想越後悔,芸兒那麼好的兒媳,當初怎麼能同意和離呢。」「這一年多里,我家赫之一直想著芸兒,給他說什麼親事都不同意。想到芸兒在莊子吃苦,我也心疼她,如今赫之也改過了,倒不如讓他們重歸於好?」江雲康:……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顧夫人。」江雲康抬手端起茶盞,另一隻手輕輕地點著茶蓋,並沒有要喝得意思,悠悠地道,「據我所知,顧赫之這些日子,還是時常流連花樓。他並不是對我二姐情根深種,而是這段日子以來,並沒有人願意和你們顧家結親。」「還有,你說心疼我二姐,可這麼長的日子,你也沒去看過我二姐一次啊?」一番話說得劉氏當即紅了臉,沒好氣地瞪著江雲康,「我與你大哥說話,你插什麼嘴?」江雲帆不悅道,「顧夫人還是請回吧,好馬不吃回頭草,您說的事,我們江家絕不會同意。」劉氏為什麼會上門,江雲帆心裡清楚。這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侯府落敗后,上趕著來踩一腳。劉氏「刷」地站起來,氣勢洶洶地看著江雲帆兄弟,「我勸你們還是多考慮一下吧,別說看不上我們顧家,如今的你們,也沒好到哪裡去。」江雲康看劉氏要走,忙讓書硯幫著把劉氏送來的東西帶回去,他們家可不收顧家的禮。等劉氏走後,江雲帆才忍不住嘆氣,「這叫什麼人啊。」以前的江雲帆是天之驕子,受氣的日子少之又少。連著幾日的挫敗,讓他著實心累。江雲康倒是沒有特彆氣,畢竟劉氏這種人他見得太多了,只是感嘆顧家人不要臉。不過他也更明確地知道,如今的承安侯府的地位,確實一落千丈。回到三房后,江雲康寫了一封信,讓書硯派人送去給二姐。本來是打算過幾日親自去探望二姐,可劉氏突然上門,他怕顧家回去糾纏二姐,讓人先去給二姐打聲招呼,以防萬一。去正屋時,江雲康聽到兒子在哇哇哭,進了門,便看到林源笨手笨腳地抱孩子,而林氏也醒了,正坐在床上看著林源抱孩子。陸氏嫌棄地過去想把安兒抱過來,林源卻不肯,他剛抱一會,「我再試試,待會就好了。」「滾一邊去。」陸氏暴躁罵完,看到江雲康進來,讓江雲康試著抱抱孩子,林源這才不情不願地把安兒放到江雲康懷中。江雲康這是第一次抱小嬰兒,兩隻手僵硬得不敢用力,還是孟氏幫著調整了手的位置。小嬰兒暖呼呼的,還帶了淡淡的奶香,說來也是奇怪,江雲康拍著哄了一會,安兒還真不哭了。「喲,還是當爹的好。」陸氏笑道。江雲康抱著安兒坐到床沿,小心翼翼地給林氏看懷裡的安兒,「你看他的鼻子,多像娘子。」林氏還很虛弱,方才睡了一覺,醒來喝了碗湯,才有點說話的力氣,「我倒是覺得孩子像你,你更好看,他像你也會俊的。」兩個人都看著安兒挪不開眼,陸氏識趣地拉著林源出去。安兒剛喝完奶,張著小嘴打哈切,不一會兒又睡著了。「他可真能睡。」江雲康道。「小孩就是吃和睡。」林氏看著襁褓中的兒子,心情頗好,「方才大房和母親都派人送了禮物來,我瞧著母親送的長命鎖很是貴重。」江雲康沒什麼情緒道,「畢竟是侯府長孫,怎麼樣他們也會做好面子。這些東西都記下,大嫂馬上也要生孩子,到時候再添一份送回去。」
「這些我都明白的。」林氏想到了承安侯的傷,問是不是真的辭官了。「自然是辭了。」江雲康把孩子遞給奶娘,又給林氏端來熱水,喂林氏喝完,再道,「父親本就不是當官的料,好在皇上仁慈,留了侯府的爵位,對我們來說,這是好事。」林氏聽到爵位還在,鬆了一口氣。江雲康看她累了,扶著她躺下,才出去寫喜帖,讓人去徐國公府和木府報喜。次日一早,木府先送了禮來,隨後沒多久,徐宜蘭親自來了。這倒是讓江雲康有些意外。徐宜蘭帶了一箱的小孩衣物和玩意,說是徐放特意交代她準備的,說等林氏的孩子出生后,幫他送過來。徐宜蘭自己還是小孩心性,和江雲康說了兩句話后,就急著去看孩子。等抱住安兒后,直呼小嬰兒好軟,喜歡得不肯給別人抱。而其他幾房的人,聽說徐宜蘭還願意去三房,心情都不一樣。最酸的還是向氏,不過她被婆母訓斥后,今日不敢再出來。小嬰兒長得快,幾乎每天都能看到變化,還越長大越好看。江雲康每日都沉浸在家庭生活中,直到木須先生派人來傳話,問他還要不要拜師了,他趕忙帶著之前準備好的拜師禮,和林源一塊去了木府。還沒進木府,江雲康就交代林源,「待會進了木府,你臉皮厚一點,等我跪下時,你也跟著跪下。就算先生嘴上不肯收你當學生,也還會帶著你讀書。」「姐夫你放心吧,臉皮厚這個東西,我天生就有!」林源自信滿滿。到了木府,江雲康自個提著拜師禮進去,但他沒想到,於景山還不死心,今日也在木府。木須先生不肯見於景山,他就坐在前廳自己喝茶,臉皮倒是也很厚。成氏看到江雲康進門,怕江雲康和於景山碰面,想快點帶江雲康去竹屋,但還是慢了一點,於景山還是發現了江雲康。於景山看到江雲康手中的拜師禮,黑著臉衝出來,「先生真要收你為學生?」江雲康還沒開口前,成氏先幫著道,「於公子,你還是回去吧,老爺說過不收你,那就永遠都不會收你。天底下的名師多的是,你又何必苦苦糾纏我們?」如果於景山想拜其他人為師,基本上都不會有問題。但他堅持想拜木須,就是心裡不服氣。一開始是因為敬仰木須的學問,後來是多次被拒絕後,逆反心理來了。他從小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所以不容許自己失敗。特別是還輸給江雲康這種出身遠不如他的人。「我才不明白,明明我讀書更好,出身也更好,為何你們偏偏不要我?」於景山強忍著怒火,幾乎快吼出來。這時,木須從後院走來,冷冷地看著於景山,「我不收你,一個是我們沒眼緣。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父親,我和你們於家,永遠都不可能坐在一張桌子吃飯。」看於景山還要說話,他抬手道,「往後我家不會再讓你進門,這段日子已經夠給你們面子,想知道更多的,就去問問你父親吧。」於景山不明白,「關我父親什麼事?」但木須不打算給於景山解釋,帶著江雲康和林源就往後院去。這次於景山倒是沒追上來。到了竹屋后,江雲康送上拜師禮后,很有眼色地跪下,「學生見過先生。」林源也飛快跟著行禮,看得木須直皺眉。「你起來。」木須指著林源道。「收你得砸了我自己的名聲,快點起來。」林源笑呵呵地賴著不起來,看著甚是和氣,「我這人能吃會睡,又聽話,特別好養活。我也不是要跟姐夫一塊拜師,就是先生教了我那麼多日,如今我中了秀才,也該給您磕個頭。」這話倒是沒錯,木須好歹指點了林源幾個月,磕個頭並不過分。在木須還沒反應過來前,林源趕忙多磕幾個頭,把額頭都磕紅了后,倒是沒起來,「古人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先生教過我一段時日,往後我是不是也能繼續和先生討教?」說實話,在某些時候,木須還蠻喜歡林源。江雲康行事說話都頗有規矩,一看就是往後能穩紮穩打的人。但林源不一樣,他有很多稚嫩的地方,又會有跳脫的想法,還有少年人的衝動和意氣。木須自個年紀大了,面對十幾歲少年郎時,多少能感受一些年輕的氣息。木須看著林源不說話,因為林源的底子確實不如他意,不是他所想要的學生。江雲康忙幫著道,「先生向來仁厚,自然不會拋下你不管。」林源笑著點頭說對,「先生最是心好,若是先生不收留我,往後我可真沒地方去了。別人都不願意要我誒。」最後一句話,語氣頗為委屈,期期艾艾地看著木須。木須活了那麼多年,自然知道這兩個人什麼心思。手裡的戒尺敲了下桌腿,「行了,少在我面前裝,你們兩個什麼樣,我還能不明白?」「我懶得管你們,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我這次就收一個學生。」這話就是默認林源可以跟著一塊讀書,江雲康趕忙拉著林源一塊磕頭道謝。而於景山滿心疑惑地回到於府,直奔他爹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