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房檐上掛著的五角燈籠被風吹得傾晃,燭火闌珊搖曳,燈封上的禪字便更加清楚明顯。光亮透過紙張映在男子清俊面龐上,月色下的他清冷高貴,猶如不問世事的雲端天神。燭光帶著幾分暖色映下來,覆蓋住清冷月光,將整個人映照著多了幾分煙火氣。夜裡的大禹寺極靜,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就連蟬都不知跑到了哪去偷偷打盹。起初婉婉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對上男子堅定又認真的眼眸看著自己,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並沒聽錯。「真的嗎?」小姑娘的眸子閃爍著星光,望著男子猶如望著大雄寶殿中,釋迦牟尼的金身佛像一樣偉岸莊重。「嗯。」他聲音低沉,卻異常清冷好聽。猶如一汪甘澈清泉,沁注在小姑娘的心頭。雲捲雲舒,一朵俏皮白雲遮住了天邊的月亮,男子的衣袍也被映上了燭光的昏黃。今日之事發生后,婉婉心底是有諸多過濾的,多到她一時竟理不清,道不明,她到底是在惋惜喬聞章年輕短命還是在擔憂自己無故遭受牽連。可仙人說她不會收到任何牽連,還說了她的婚事,不會被他人所左右。清清淡淡的幾句話,卻醍醐灌頂般,徹底解開了婉婉心裡的疙瘩。原本連婉婉自己都想不通的事,可男子卻猶如肚子里的蛔蟲,看得比她還清楚。神仙都似他這樣有仙法,可讀懂人心的吧?婉婉兀自這樣想著,可想著想著小腦袋裡猛得就冒出了自己夜裡貪嘴,最後腫了眼睛,跑去外面滾雞蛋的事兒。還有前些日子,她貪嘴吃多了涼糕,拉了肚子,整整折騰了一夜沒睡,最後坐在恭桶上睡著。上個月她做噩夢,手蹬腳刨的自己滾落在地上,疼得誒呦一聲,哭了鼻涕,等等……這些可怕的糗事從小到大實在太多了,多到婉婉一時半會竟不能全部想清,而這些糗事都是屬於她自己一個人的小秘密,被她偷偷的埋藏在心裡,從不告訴別人,只當這事從沒發生過。若仙人能讀懂人心,那麼這些小秘密豈不是都被知道了?婉婉忽然覺得腦袋翁一聲,自己真的是丟人丟大發了。縱然眼前這位看著就像是得道仙人,還擁有海量的胸襟和猶如天空一樣寬闊的博愛。可神仙都是吃瓊漿玉露長大的,凡人吃五穀雜糧的事兒,他豈能理解?小姑娘眨巴著眼睛,望著那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仙人,帶著濃濃的打量,警覺的看著他。高湛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驚慌失措和強裝淡定,不過轉瞬又變的坦然。接著婉婉道:「仙人能掐會算,那可也能掐算出我日後的夫君?」小姑娘咬唇,鼓起勇氣道,「我日後會嫁個什麼樣的人?」好吧她承認不能改變自己,就只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豆蔻年華的姑娘,有哪個不會去想自己未來夫君是何模樣?可婉婉就從沒想過。丁懷柔喜歡齊國公家的小公爺,只遠遠看見就羞得面紅耳赤。郁司寧和翊王殿下兩情相悅,每每提起眉飛色舞,整個人似掉進了蜜缸里的甜。可是她……要不是這次姑母找父親說和提親,她大抵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她也該花些心思關注關注自己的終身大事了。當然她最關心的,是她會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婉婉腦袋空空,她想不出夫君到底該是什麼樣,於是將問題拋給了仙人,期望能夠解答。小小的姑娘坐在石階上,膝蓋上放著布娃娃,小巧的下巴搭在布娃娃的頭上,那柔軟的布娃娃就陷下了一個坑,裹住她的下巴,只露出一張粉粉唇瓣。她在靜靜等著男子答話。「你喜歡什麼樣的人?」結果他不答反問。這倒是難住了婉婉,嫁人都是她最近才意識到的,夫君她還真從未想過。面對仙人的疑問,婉婉是真的認真的回答他:「我喜歡什麼樣,這世上就會有這樣的人嗎?」婉婉覺得仙人的這麼問題問得有毛病,若讓她說,她自然是期望她未來的夫君十全十美,無一缺點錯處,這是所有女孩子夢中夫君的樣子,可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因為別人的喜好而生,也不會為別人而改變,就算她自己也不會。婉婉覺得仙人好似被她的話噎住了,婉婉突然有些心慌慌。「仙人我不會嫁不出去吧?」她怕自己得罪了仙人,被嫁不出去。「不會。」
小姑娘鬆了一口氣,「所以仙人,我未來的夫君到底是什麼樣,你就說說唄。」小姑娘帶著幾分討好和嬌憨,她真的好奇極了。「他……」那些個好聽的話,在小姑娘奇奇怪怪神情時,竟一時啞然,半晌男子只道了句「他很好。」婉婉追問:「有多好,仔細說說。」高湛……男子的出現,猶如是孤單的路上照射下來一道光。他整個人被暖燭包裹著,雲朵飄離,可那抹似曾相識的淡漠疏離感也跟著消失不見。那晚,婉婉與他聊了很多,但大多也都是圍繞著母親。她想詳細展開說說未來夫君,可在仙人的口中只得到了模稜兩可,隻言片語的回答。倒是她的母親,仙人知道的比她還多,這讓婉婉很是開心。男子走後,婉婉睡得比平時更香,夜裡她夢到了母親坐在床邊,溫柔的為她做布娃娃。婉婉起身,看著自己懷裡的布娃娃:「母親,不是已經有一個了,怎麼還做?」蘇氏溫柔笑道:「婉兒長大了,母親做的這個和你懷裡的是一對呀!」婉婉低頭一看,果然那是個可可愛愛的男娃娃。-此時宣平伯府,宣平伯夫婦哭著猝死的兒子,肝腸寸斷。二房容懷娟在房裡氣得摔盤子摔碗,鬧得比大房那邊動靜還大。「好好的一步棋,就這麼廢了!」立在一旁,容懷娟的心腹高媽媽不住嘆息,可即便是廢了棋子,也沒必要鬧得這麼大動靜出來,大房那邊本就有了喪事,白髮人送黑髮人,若是被那邊的人知道,大公子都死了,夫人還在氣聞章無用,恐惹是非。「夫人氣歸氣,可事已鑄成,多說無益,小心禍從口出。」高媽媽小聲勸著。可容懷娟覺的心口疼哪裡肯聽,她現肚子里有一肚子的火沒出發,被大房聽到又如何,他們兒子的死又不是她所為,而她卻因為這個廢物,所有的籌劃徹底作廢,她忽得想起什麼,一雙眼睛狠狠瞪向躲在角落裡,喬聞章的奶母高氏。「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呢!」她突然發問,嚇得高氏一個機靈,緩了好久才大著膽子,顫顫巍巍道:「奴婢也不知公子好端端的,怎就被東西砸中了。」她領命辦事,事沒辦成少爺還死了,二夫人是何狠毒做派,全府上下皆知,她嚇得連個大氣都不敢喘。「若不這麼倒霉,公子早就拉著容姑娘進了轎子。」這招是容懷娟教喬聞章的,若想要達到目的,便需要不擇手段。她才想到婉婉那個機靈的丫頭恐不好糊弄,擔又比保這次萬無一失,她便告訴喬聞章,讓他大庭廣眾將婉婉拉進馬車帶有,後面就算不發生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容小姐的名聲也毀了,到時她再遊說兄長說兩個年輕人情投意合,乾柴烈火的,發生點情不自禁的事,也是情理之中。到時候兄長肯定會大發雷霆一陣,但冷靜下來,為了女兒考慮,也會同意了這門親事,如此便成了。可……「這是天降橫禍,夫人就是再氣再恨也無濟於事。」喬聞章死像離其,渾身上下沒有半分傷痕,只眉心上落了個拳頭大的深坑,沒人人知道那是何物所傷,也沒有人知道是何人所謂。甚至現在已經開始謠傳,這死壯,並非人為,「大公子雖然沒了,可咱們還有二公子和二小姐呢。」這倒是提提醒了容懷娟,高媽媽見夫人面色緩和,便給高氏使了個眼神見她下去。高氏巴不得趕緊離開,生怕晚了將這氣撒在她和女兒身上,送女兒去窯子。待高媽媽走了,屋裡只剩下她們兩人,容懷娟才道:「我那一雙兒女,媽媽覺得能行嗎?」她起初是一門心思的要給兄長續弦的,只是沒想到哥哥用情這般至深,她勸說了十幾年竟不見鬆動。前段時間更是直接挑明了他年歲已大,全無續弦之心。容懷娟一計不成才另尋了一計,想要把外甥女娶到他們家裡來。可好端端的路又被堵死了,「媽媽你說,難道是連老天都不肯幫我嗎?」高媽媽道:「夫人不要這麼說,咱們的二公子雖然不比大房家的大公子,可咱們二小姐無論是從才貌和家世,配容家公子都般配呢。」「可從小到大,我那外甥就跟前晃,他就沒睜眼瞧過她一眼,我瞧著心裡是沒有呢。」容懷娟也不是沒動過把女兒嫁回娘家的念頭,容瑾那有容念婉好擺弄,再說兄長從小打到哄著她,她說什麼都信,可她那個外甥,每每見到總覺得帶著敵意,要她做女婿容懷娟倒是樂意,她用覺得容瑾不肯。高媽媽說,「夫人都沒試,怎麼知道不成。」
高媽媽見夫人還有顧慮,便小聲道:「以前容公子不瞧咱們小姐一眼,那是他們年歲還小,容家公子只拿小姐做妹妹,可日漸他們年歲大了,咱們姑娘又生得這般標誌,容家公子錚錚男兒,見了咱們花一般的小姐,怎還能連正眼都不瞧呢?只怕是要看一眼就陷下去,魂牽夢繞,日日夜夜睡不著呢!」容懷娟年輕時也是個美人,當年前來容府提親的人也將踏破門檻,所以喬清樂性子雖然嬌縱不討喜,但不得不承認,模樣還是很乃端詳的。容懷娟被高媽媽這話說的心動了,幻想著若女兒嫁回娘家,做了容府里唯一的少夫人,那這豈不是比把婉婉嫁過來還要水到渠成。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打入內部才是更好的選擇。高媽媽見夫人開心了,於是又給夫人吃了個定心丸。「退一萬步說小姐的事不成,再不濟我們還有公子,到時再用些手段,只要沾上關係,都是成的。」媽媽的話,容懷娟覺得很是有理,可她這沒等笑出聲,外面就有人來報:「二夫人不好了,大夫人去了會寧府,說是要告您!」-婉婉第二日醒來已經快到午時了,她其實有一點點認床,縱然楓荷貼心的把被子都帶來了,可他還是覺得寺院禪房的床沒有家裡的舒服。但今晚她睡得非常好,好到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睜眼便見一身紅衣的郁司寧坐在床邊。「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要懷疑你被嚇得丟了魂,生病了呢。」她聽聞了昨天發生的事,一早趕來大禹寺看婉婉。「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肯定嚇壞了吧。」婉婉委屈吧啦的點頭,「好端端的人,說死就死了。」她剛想說她還從未見過死人,不過轉念想起那兩個黑衣人,是不是人她不知,但死……必然是死了,於是欲在嘴邊的話她沒說。婉婉把小臉藏在墨發里,只剩了一點點,她剛起眼神還有些迷濛,唇瓣也乾乾的沒有血色,郁司寧見了以為她是真的嚇壞了,心疼極了。「不怕不怕。她哄孩子似的摸了摸婉婉的頭,一本正經的說,「好再他死的照顧你,半點血都沒出,也算是他屢次唐突你之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剛走進來準備伺候姑娘起身洗漱的衣媽媽也贊同,「這是不幸中的萬幸。」「萬幸沒讓姑娘見到血,不然姑娘體弱,又常愛夢魘,定是要嚇壞了的。」說起夢魘這事,郁司寧也是知道的,她擔心的問:「你剛剛做噩夢了嗎?」婉婉搖頭。郁司寧見到她搖頭,才鬆了一口氣。她不知婉婉夢中到底是怎樣,只知婉婉說有猛獸咬她,司寧是個見了老虎也能揮起鞭子自衛的性子,可婉婉柔柔弱弱的一副小身板,見到野獸除了束手就擒,無助嘶喊外,她能有什麼抵抗的法子?郁司寧這些年對婉婉所形容的噩夢,她腦海中浮現的,始終是各種兇猛的野獸撲在婉婉身上撕咬啃食的畫面,不寒而慄,想想都覺得膽寒。而婉婉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曾做夢了,更不曾夢見過那個與禽獸無異的黑衣男子了。郁司寧一大早風風火火的趕來還沒吃早飯,衣媽媽備了廟裡的清粥小菜,兩個姑娘坐在一起開心的吃了起來。吃飯間郁司寧提起宣平伯府昨夜之事。「昨兒夜裡,宣平伯府的大房和二房打起來了,據說還報了官,要對簿公堂,這事你知道嗎?」昨兒喬聞章出事,婉婉第一時間便叫楓荷去找了父親,與父親說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她能感受到父親的怒火,要不是喬聞章已經死了,他定是要大發雷霆,找喬家算賬。父親臨走時叫她安心呆在這兒,先暫時不要回上京,還叫她不要多想,一切都有他在。她察覺出,父親沒說,但這裡面絕非她所看到的那麼簡單,只是沒想到。「對簿公堂?」婉婉震驚。郁司寧說:「沒錯,是大房夫人告了二房,就是你姑母。」提起這個姑母,郁司寧小時去婉婉家裡玩第一次遇見,便不喜歡。「說起來,你和喬家這婚事是她一手極力促成,你說喬聞章做的這些事,有沒有她的教唆?」婉婉不傻,她當然知道肯定是有的。「整件事都是姑母一手操辦的,若說這裡沒有姑母的受益指使誰能相信呢,不然我又怎麼會住在寺院不回上京去。」郁司寧贊同的點點頭,她知道婉婉向來都是個頭腦清晰的姑娘,很多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只是有些時候她不說而已。雖然這件事有姑母的挑唆安排,可她知道姑母的眼睛始終都是盯在她們家裡,對於喬聞章的死,估計她也震驚意外。「所以伯爵夫人去上京府,要告姑母什麼?」提起這事,那可堪稱是一場豪門闊府,深宅大院里的大戲。「還能為什麼,為了爵位唄。」郁司寧將這件事的整個始末,從頭到尾的講給婉婉聽。原來容懷娟攛掇著容喬兩家聯姻,除了容懷娟揣著歪心思外,大房也有些自己的算計,可謂是個懷鬼胎。宣平伯府日漸衰敗,後嗣不旺,大房二房加一起只得兩子,且二房喬聞不學無術,唯有大房喬聞章還算予以重望,可惜是個科舉愁,若憑自己的能力,只能勉強得個蔭封,仕途無望。
就在這時,容懷娟提出兩家聯姻,大房夫婦兩想著自己家兒子平庸,老子也就那麼回事,若是能攀上當朝太傅這棵大樹乘涼,莫說是自己兒子的仕途,就是日後整個宣平伯府也不用愁了。如此才默認了這樁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著容懷娟折騰。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一折騰媳婦沒娶回來,竟把兒子給折騰沒了。昨夜夫婦二人傷心之餘,仔細一回憶,恍然覺得是自己上當了,夫婦兩一口咬定,容懷娟是為了爭奪伯位謀殺長子,兩人越想越恨,再加上喪子之痛,一氣之下將二房告上了公堂。可容懷娟也不是吃素的,當初這樁婚事最後桶破窗戶紙的是大房,她不過是說一些似有若無的話,勾得大房活了心思,主動請她出面撮合。容懷娟還為難了幾日,是大房夫婦請了二房一頓酒,醉意之下她才勉強答應。如此順水推舟的,才說親上加親這種話。所以如今大房說她蓄意,她自然可拿出當初他們求著她撮合提親這事來說,堵得大房夫婦兩啞口無言,無地自容。可到底是他們死了兒子,咽不下這口氣,如此一口咬定就是二房殺人。容懷娟當真沒有想要喬聞章的命,也未看得上日漸衰落的爵位,好端端被扣屎盆子,還鬧上了公堂,她也不在乎什麼見面,一股腦的將大房家裡的醜事全都抖摟出來。如此,當初面上一片祥和平靜,兄友弟恭的宣平伯府,如今上演了一出成了狗咬狗,鬧得滿城皆知,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柄。只是可憐了喬聞章,屍骨未寒,一個人冷冰冰的躺在棺材里,連何時出殯,葬在哪裡都沒有人做主張羅,靈台的燈被貓打翻,貢品被老鼠叼走,府里下人們群龍無首,亂作一團,很是凄涼。衣媽媽沒有聽八卦看熱鬧的心思,若認真起來,這上京城中各個家族裡,見不得光的齷齪事,誰家都能翻出幾件來,倒也沒什麼稀奇,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對她們姑娘的影響。司寧卻說:「這件事對婉婉沒有一點影響。」衣媽媽有點不太相信。好端端的一個人,和姑娘一起的時候死了,眾目睽睽之下,如今又驚動了府衙,事件調查下來,她們姑娘便是想藏也藏不住了。郁司寧說:「現在上京城都傳遍了喬聞章是個登徒子,光天化日在寺廟門前對女子無禮,突然暴斃,許多人都說,是佛祖顯靈,為民除害呢。」「而且宣平伯府內訌,兩房鬧騰得這麼歡,莫說是婉婉,就是死掉的喬聞章都要被忽略了,所有人都在等最後結果,到底是大房人心不足,還是二房殺人奪位,且熱鬧著呢,根本沒有人關注還有什麼姑娘。」婉婉忽然想起昨晚仙人的話,「這件事不會與她有任何牽連。」果然。「那姑娘的婚事就有希望了。」衣媽媽這心喜怒穿插,一天不知百轉千回了幾次。結果郁司寧滿是歉意的看著婉婉,「婉婉的婚事,恐怕是要壓上一陣子了,不能議呢。」衣媽媽急問「為何?」郁司寧嘆了口氣,道:「是翊王選妃未定,重陽長公主的意思,所有去頤園的姑娘都暫時不能議親。」這倒是讓婉婉疑惑了,「翊王不是該選你嗎?為何還未定下?」這種事,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郁司寧羞紅了臉,露出少有的嬌羞,她道:「誰知道,他這些日子挺忙的,婚嫁又是大事,馬虎不得,想來是還沒有時間提吧。」婉婉想想也對,翊王要處理軍事政務,還要忙著談情說愛,倒也是該挺忙的。她只是一個呆在深閨里的姑娘,不懂男子的事,也不該妄加揣測。飯後,婉婉和司寧一起躺在床上聊著姐妹之間的私密話,也不知是誰先提起蝴蝶,說著說著就提到了頤園那日,再聊下去就說起了郁司寧去見翊王的事。以前婉婉對男女之事不甚敏感,她總覺得這玩意不能吃又不能喝,還不如來個東坡肉,吃個糯米糰子來的滿足。可現在小姑娘大了,也開始心生好奇。聽聞司寧竟和翊王兩個人整整呆在一起好三個時辰,天黑前才回去。婉婉有點想不通,「兩個不熟的人在一起,不覺得尷尬嗎?」這種事上,郁司寧也算是過來人,見婉婉一臉無知求解的樣子,她飽含深意的說了句:「尷尬什麼,能做的事兒可多了!」她性子直,什麼事兒也都不瞞著婉婉,於是大大方方的從頭到尾說了她和翊王在一起這三個時辰里發生的所有事。騎馬射箭,談天說地,這些婉婉覺得,她和她的好姐們在一起一樣也能做,有什麼好特別的?直到司寧說到最後,小姑娘檀口微張,震驚道:「什麼,親……親了!」郁司寧每每回憶起那日之事還心口還撲通撲通狂跳不止。她抓著婉婉的手,讓她感受她心口的怦跳,「你和我在一起,也會心跳嗎?」婉婉搖搖頭,復而又點頭,是有心跳的,只是沒有跳的這樣快……郁司寧告訴她,「這便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喜歡,可喜歡就可以這樣不守禮法了嗎?她從一開始就覺得翊王不是善類,她對司寧與他的接觸一直持有擔憂,如今看來,他的確是個不守規矩的登徒子沒錯了。婉婉剛在心裡暗暗下了這樣的定論,緊接著郁司寧便有意道:「是我主動親的他!」婉婉……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