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璇璣老人一生專研機關暗術,卻不關心自家屋頂兒。婉婉望著頭頂上方,可瞅了半晌,這也沒漏雨啊。此時雨漸稀疏,屋裡嘀雨的速度也是十分緩慢,只偶爾滴那麼一滴兩滴落在盆兒里。婉婉原也沒想睡覺,結果方才實在是太困了,就不知不覺得睡著了。可眼下瞧著,這覺也是睡不成了,婉婉坐起身,她今兒穿得是件藕荷色交領襦裙,不同於薄薄紗質的齊胸襦裙,天氣漸涼,交領上衣可將脖頸更好的護住,更加保暖。小姑娘坐在炕上,裙擺散落,上面活靈活現,彷彿能一躍騰空的刺繡錦鯉,還有衣領袖口上,與之交相呼應的如意白菜。腰上墜的貔恘玉墜,銅錢荷包還有福祿玉葫蘆,男子不禁暗道,果然求財,這活脫脫就像是一隻行走的招財貓兒。小姑娘財迷這事兒,高湛前兩輩子就有所察覺,只不過那時候兩人雖是最親密無間的夫妻,可中卻總是隔著無法誇越的萬水千山,同床異夢,貌合神離。而這一世可愛靈動的姑娘,在他面前毫無防備,心無芥蒂,是他上兩世都不曾擁,也只是這一世他才見到她的另一面。她終是不會再拿警覺,充滿敵意的目光,對著他。男子俊冷的眉角有了一絲微動,眼底更是染了一抹複雜情緒。婉婉揉著半夢半醒的眼睛,對過往毫不知情的姑娘,又怎麼察覺到男子幾乎甚微的異樣。她看見旁邊放著的小藥膏和紗布,忽想起來,「先生,你不是還有葯沒換呢?」想到這,婉婉乾脆也不睡了,先生要換藥,她在這挺不方便的,想了想便起身出去呼吸一下雨後的新鮮空氣,再伸一個眷眷的懶腰,順便——迴避。「先生換好了記得喚我。」她說完,又揚起小腦袋打了個哈欠,一頭青絲沿著肩膀垂落,那搖搖欲墜的金色發簪七扭八歪,早已挽不住凌亂秀髮。她太疲倦了,哈欠的尾音忍不住哀怨的「嗷」了聲,便如一隻沒能滿足曬太陽的小貓兒,滿是哀怨。高湛望了眼外面屋檐下,此刻正背對著他的姑娘,垂眸,修長指腹拿下腰間玉帶,再解開身側得系帶,衣袍一件一件墜落,外衣—中衣—裡衣,最後再拆下綳在肩上的紗布,取下舊藥,換上新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止血包紮,換藥敷藥是活命必備技能。男子動作嫻熟,一切做好也不過片刻的事兒,他拿起那捲新的紗布,便準備包紮。可肩傷不同於別處,位置十分不好固定,容易滑落,且男子因為是自己給自己包紮的原因,只能一臂纏繞,另一側絲毫幫不上忙。高湛一連試了幾次結果都失敗了。他抬眸,瞧著屋外正仰望「星空」的小姑娘,輕聲去喚:「婉婉?」他的聲音低沉渾厚,那怕只是輕聲也很難令人忽視。小姑娘聽見先生叫她了,縮了縮有些打顫兒的肩膀,天氣可真冷,她出來時忘記披披風了,好在先生速度快,她下意識轉過身,「先生換、好像還沒換好……」可眼前一幕,婉婉的腦子還沒認清情況,眼睛卻先一步直了。男子壯碩的胸膛,再一次出現在小姑娘面前。若再倒退個半年,此情此景,婉婉估摸著也只是看一眼中肯評價這人挺壯的,因為她當時的對異性的認知,還只停留在男與女的區別而已。可是最近,她漸漸懂了柔姐姐被小公爺吸引,司寧對良王殿下動心,那種異性相吸,少女怦然心動的感覺。原來傾慕一個男子就是會被他衣袍遮擋下,不輕易示人的身體吸引……那種感覺,竟比賞一束花,看一副畫,還要令你移不開眼……小姑娘的反應在高湛的預料之中,此時此刻,她就像是一隻被迷得暈頭轉向的小貓兒,小魚乾還是牛肉乾傻傻分不清楚,但唯一有一點她很肯定,好吃就是了。「會包紮嗎?」高湛直接避開小姑娘垂涎欲滴的目光,他深邃的眸底染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他已經把葯全部都換好了,現在就差纏紗布包紮傷口。「我——」婉婉從痴迷中回過神兒,認真道,「我不會,但是先生你可以告訴我怎麼做。」小姑娘本著不懂就問,不會就學的態度,很是樂觀積極。樂觀好學,高湛眼底的笑倏得更深了。他招手,讓她過來。婉婉只覺得,跨進這門檻,她的心便就不受自己掌控,眼睛也開始不工作了,五感拽著腦子跑,凈想那些不該想得事兒。「把這個打開,纏在上面。」男子極有耐心的告訴她該怎麼做。「啊?」婉婉回過神,手裡已經被塞了紗布,「好——!」她人生中第一次包紮就接了個大活,肩頭是最不容易固定,最難包的位置。婉婉第一次沒經驗,無論男子怎麼指揮,可是她的十根手指就好像是跟她作對似的,不配合程度活像個不分手指的小豬蹄兒,試了幾次結果都失敗了。這倒也沒什麼,再試幾次就是了,可那個拿來練手的肩膀,敷好的葯因此被蹭去了大半,傷口隱隱露出。婉婉忙拿起藥瓶,「我再給你塗一些吧。」她是萬萬沒想到,包紮竟然是件這麼難得事兒,而且她沒包上不說,還弄巧成拙,把先生的葯弄掉了,這疼不疼呀?男子彷彿不知疼,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可婉婉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拿著小木匙的手小心翼翼的塗抹。高湛能看得出,她塗得極其認真,生怕碰到他的傷口,又要保證每一處都要有葯,所以十分謹慎艱難,所以她身體成俯身微傾狀,頭下意識的向肩頭靠攏,以能第一時間,更清楚的看到傷口狀況。如此二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高湛能夠清楚看到婉婉的耳垂。小姑娘的耳垂白皙小巧,就像一朵柔軟的小棉花。她今日本是帶著耳鐺,結果因嫌棄爬山負重太多,所以被婉婉半路摘了去,此刻那耳垂未飾一物,只有一個針鼻兒大小的耳洞。那耳洞已經癒合得十分規整,在粉白耳垂居中位置,
婉婉為了不碰到傷口,頭下意識離肩膀更近,所以高湛很容易就看到。他憶起那日在她紅腫耳垂為她上藥的情景,也亦然如此刻這般,只有咫尺距離。小姑娘身體的花香混雜著淡淡發香,而更多則是來自一個豆蔻女孩對成年男子勾魂攝魄的誘惑。大半年時間過去,他的姑娘又長大了不少,越來越可愛,也越來越……嘖!男子挪移回目光,她的鬢角有絲絲碎發散落,遮在元寶耳廓左右,有些遮擋視線。婉婉抹葯正抹得認真,全神貫注,還略帶一絲緊張,結果男子的大掌突然而至,撩起了她鬢角碎發,並於耳後,還順勢伸進了她腦後,抓了抓她的脖頸。婉婉身體立刻就僵了,拿著葯匙的手也顫了顫。「我……我在上藥呢,別……別鬧。」這句別鬧在對上男子幽深眼眸時,立刻顯得十分沒有底氣。是她先對先生動了手,偷摸了先生的腹肌,此刻挑理的確很是不能理直氣壯,畢竟自己立身就不正呢。小姑娘眼神驚慌又閃躲,她下意識躲開那熾熱目光,沒出息的臉兒倏得一下就染得緋紅。那一瞬,男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鬧。」他伸出手,一副說正事兒模樣,嘴角還是不住上揚,他道:「紗布給我,我自己來,你幫我按著。」「好。」婉婉系不好,只能聽話的交出紗布,給先生打下手。男子動作嫻熟的把紗布展開,「按著這兒,再按著這兒。」高湛指出兩處,婉婉聽話按住,然後便看男子以行雲流水,嘆為觀止的速度,一氣呵成。「幫我把它打個結。」小姑娘完全還是在蒙得狀態,她應了聲,伸手去系纏在腰腹上的紗布頭。「可是這隻有一頭怎麼打結啊?」婉婉揪著只有一頭的紗布想不通,眉眼糾結的都蹙成了一個疙瘩。男子淺笑道:「撕開,分開繫上。」婉婉恍然,於是用小剪子從中間剪了一個口,然後雙手抓住兩端,用力一撕,「呲啦」一聲,紗布從中間破開。可婉婉發現,紗布兩側纏繞后,碰在一起打結的位置從腹前轉移到了腰后……婉婉只能道:「先生你要站起來,不然我系不到。」高湛配合起身,正準備轉身方便小姑娘更容易系時,結果一張滾燙的小臉兒,就這麼突不及防的貼在了男子的胸膛上。高湛……婉婉聽著先生鏗鏘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跟著撲通撲通的跳起來,而且不斷加快。她失算了,她沒想到先生的腰這麼寬,她兩隻手加在一起竟也只是勉強碰到。盲系這種事兒,對於每天穿衣系帶的婉婉來說,本是信手拈來的事兒,更何況她還這麼心靈手巧不是。可有道是是越忙越慌,越慌越亂,越亂就越容易出錯。「好了沒?」小姑娘的手不斷在男子腰腹上收緊,有些人連聲音都沙啞了幾分。「快了,就快好了,先生別催我。」婉婉想說,別催,越催越手忙腳亂,反到不好了呢。男子耐心等了幾息,可還是沒等著小姑娘說得快好了。最後無奈只能抓住小姑娘一狂亂就開始亂逛的手兒,抽離自己的身體,璇璣在原地做了一個向後轉的動作,將背面交給她。「這回再系吧。」婉婉看著一目了然的紗布交匯處,才後知後覺恍然,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系了一個美麗的蝴蝶結。「系好了。」她說完,整個人羞囧的恨不能鑽進地縫裡。可在男子轉身的那一瞬,小姑娘還是挺直了腰桿,抬頭看著男子,眉眼彎彎,笑中帶著堅強。解釋道:「我是怕蛇毒傷了先生心肺,不放心,所以才——聽聽。」說完小姑娘心虛尷尬到腳趾摳地……高湛含笑反問:「那可聽清楚了,要不要再——聽聽?」作者有話說:高湛:媳婦饞我身子了。婉婉:強顏歡笑……——感謝留言寶子【暮雪】【上樹】【咿咿丫丫】【糰子貓貓貓】【小君】【甜味婷子】【朝夕】【隨緣】【每天要吃水果】【kk】感謝在2022-04-0517:29:29~2022-04-0619:03: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咿咿丫丫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甜味婷子5瓶;kk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