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9 章(【弘治二十一年(完)】...)
王守文寫信回去勸親爹想開點,貴州那麼遠,他哥肯定不會帶小小的億哥兒去,他老人家可以好好教孫子,爭取讓孫子別跟兒子一樣混賬!
平時沒事呢,可以輔導輔導億哥兒功課,據說這非常有利於促進血液循環,使你的嗓門和心肺功能都得到充分鍛煉!
王守文洋洋洒洒地寫完勸說他爹的話,又給朱厚照他們吹噓起廣東茶樓的妙處,最妙的是他們住的地方走兩步就到,只要碰上不用上衙的日子他們都能去消磨一早上,倍兒舒坦!
在明朝不能去廣州本來沒什麼可惜的,不過經王守文嘴巴一說,不能走遍大明就是一件憾事!
到了臘八,王守文親自做了貓飯,想看看貓貓會不會到廣州來看他。
這邊只有自己人在,王守文便邀貓貓多住一段時間,嘗嘗廣東的特色美食。等過幾天他們一起去瓊州,海南島的冬天陽光燦爛,非常適合過冬,到時候他帶貓貓去趕海,它可以在沙灘上曬著太陽打滾,也可以在沙坑裡扒拉好吃的,一定非常好玩!
貓貓一開始很矜持地蹲坐在那兒聽著,等王守文說到柔軟的細沙、碧藍的海水和吃不完的海鮮,登時有些坐不住了,對著王守文喵了一聲算是回應。
其實平時也不多出現在人前,只偶爾能看見它趴在屋檐上曬太陽或者在院牆上優雅巡邏(屁股後面往往跟著一串本地貓)。唯有王守文在家時它會跳到院子里或者鑽進書房,陪著王守文鍛煉和看書。
臨近年底,王守文就以巡察南邊各州縣為由頭往瓊州府方向出發,準備路上走半個月,然後去瓊州府過年。
黃半街他們都很遺憾過年王守文不能跟他們一起逛花街。
這裡的花街當然是真的花,嶺南氣候溫暖宜人,入冬后也能培育不少趕在過年開花的花卉,「行花街」就成為廣東各地過年的必備節目,大過年的不搬幾盆花或者買一把花枝回家裝點一二,對許多廣東人來說著實是一種遺憾。
王守文也很喜歡過年熱鬧的氣氛,但是他想去陪老丘過年。要不然等他任滿回京,就再也沒法去了。
年後他正好可以從瓊州府開始巡考,瓊州府老大了,有十三個州縣,又可以多待兩個月!
王守文反過來給黃半街他們吹噓起海南的諸多食材,雖然從那邊運過來吃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能吃新鮮的為什麼要講究。真正的老饕,就得吃剛撈的海鮮、現摘的青椰子!
王守文在食友之間這麼一吹噓,不少人魂兒都飛到海南去了,紛紛表示等過完年一定去找王守文吃好吃的。
黃半街更是當場找好了理由,說自己要去瓊州府實地考察一下能不能把從那一帶運輸食材回來做好吃的,爭取能豐富他們養吾堂的茶點品類。
像王守文說的椰奶茶和椰汁千層糕就很不錯。
要是可以搞個運輸線把椰子和海鮮點對點海運過來,應該不耽誤他們做吃食才是。
要知道現在朝廷已經開放了海運啊,潮州那些半商半寇的海商們都上岸從良了,他們靠海運送個食材完全沒毛病。
真正的吃貨,不能只滿足於眼前的美食,要勇於探索全新的食譜!
王守文聽說他們有往瓊州府開拓業務的意向,自然大喜過望。
他會號召黃半街他們參加交流會,那是真的看好相關產業的發展,希望能把廣東的短板補齊。
可去瓊州府考察和投資這種事,他要是非得要求黃半街他們過去,他們心裡肯定會有疙瘩——誰也不是傻子,斷沒有他一開口別人就開開心心掏錢的道理。
王守文表示他們到了瓊州府,一定請他們吃好吃的。
黃半街當場派了個管事給王守文,讓這管事先負責去瓊州府打前站,買個宅子鋪子什麼的方便他們過去后聚會用。要是沒法在那邊開養吾堂分號,也可以租出去收收租嘛!
包租公的思維就是這麼簡單粗暴:到哪都要琢磨一下能不能買房出租,單套還不樂意買,最好是買一整片,省得收租的時候太分散了,漏了那間沒收!
人都忽悠齊了,王守文就領著浩浩蕩蕩的大隊伍往瓊州府出發。
這次是要把沿途州縣的官學都考察一二,偶爾還要去尋訪一下東坡遺迹,或者跟當地人聊聊「蘇轍去雷州」「章惇去雷州」以及「蘇家兄弟再相會」等等傳說故事,一路上便走得慢些。
別看這路越走越偏,承載的東坡故事可真不少!
他的弟弟蘇轍和他的好友(後來反目成仇)章惇都曾經到雷州遙望他曾經居住多年的海南島。
這幾人身上也算是濃縮了北宋最後那幾十年複雜的黨爭形勢了。
王守文準備回頭把曾流放到嶺南的官員名單整理整理,深挖背後的故事,給小豬崽子講講唐宋流放史——這近千個官員留下什麼名詩名作?他們是真的罪有應得還是受黨爭所害?他們和唐宋的敗亡有沒有關係?
王守文有張必書這個寫字賊啦快的書手跟著,寫起東西來就更不省紙了,大多是他口述張必書寫,最後校正一下就完事,效率杠杠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還是趕在年前渡了海,直抵瓊山那邊的丘家老宅。
丘濬看到王守文帶著一伙人浩浩蕩蕩地來他家過年,嘴上罵了幾句,心裡卻挺高興。
丘濬兒子本來擔心沒地方安置這麼多人,結果王守文說他一個朋友在這邊買了座客棧,還沒開業,正好可以讓他們先住著。
丘濬道:「哪有白住別人地方的道理?」
王守文道:「誰吃虧都不會是當東家的吃虧,他還準備把客棧喚作進士樓,說是每個房間都被進士睡過來著!」
丘濬:「……」
王守文就給丘濬說起自己給瓊州府忽悠來的許多投資,以後兩邊說不定有海船直達!
丘濬本人就是支持開海運的,聽后也很是高興,只是很快又想到王守文可能跟著船過來,立刻又告誡他不許跟著船走。
從雷州那邊渡海也就罷了,渡頭都開了那麼多年,海中是什麼情況大家心裡都有數。
可要是沿海航行,那變數可就多了,王守文又沒遠航經驗,丘濬不樂意他去冒險,並表示王守文要是敢從海上過來絕對不讓他進門。
丘濬都這麼說了,王守文只能掐掉跟著海船到處瞎跑的想法。
快半年沒見,兩人也不生疏,王守文拉著丘濬出去遛彎,誇他修的路好走,誇他修的橋結實,又去逛瓊山的花市。
海南島的冬天比廣東還暖和,年花可真不少,王守文看得眼花繚亂,最後左抱一盆右抱一盆,還讓嚴嵩他們一起扛,回去后擺得人家丘家屋裡屋外花團錦簇,看著就十分喜慶。
等得了空,王守文信守諾言帶著貓貓去海灘上玩耍,貓貓在沙堆里打滾的時候他就跟其他人跑去趕海,各種能吃的不能吃的海味都往桶里撈,撈夠了才跑去問當地人哪些是能吃的。
這個除夕在歡聲笑語中度過。
入夜後老丘年紀小的孫子就跟著王守文放煙花。
王守文帶來的煙花又多又好看(貓貓送的),周圍的小孩全被吸引過來了,全都跟在王守文屁股後面跑。
丘濬坐在王守文給他弄的躺椅上,仰頭看著時不時炸開幾朵煙花的夜空,依稀又想起當年才兩三歲大的文哥兒。
以前有這小子在的地方都熱鬧得很。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孩子還是一點都沒變。
又一年過去了啊,真好。
相比於瓊州府這邊的溫馨歡快,京師的王家就有點冷清了,只能慶幸王守儉和王守章沒什麼環遊大明的想法,孫子王正億又被王守仁留在家裡哄他親親祖父,倒不至於讓王華這個當爹的太過寂寞。
王華很是惆悵,兩個兒子在眼前的時候每天都想揍他們一頓,現在他們都跑外面去了,他心裡又惦記得很,年夜飯吃著都沒滋沒味的。
真是兩個逆子!
會有這種惆悵的自然不止是王華,不少人到了過年想到小王學士遠在廣東都挺不得勁。
好在有書商早就行動起來了,跑去走王華的門路討走了王守文的書信抄本,趕在年期編出了一本《王慎辭書信集》,好叫大夥都能感受一下王守文在外面是怎麼浪法。
這本書信集年前就登上了京師新書暢銷榜。
交換書信活動的圈子頓時又擴大了,只要花點消遣就能暢享王小文來信!
朱厚照雖然已經跟人換過許多次信,卻還是讓人去買了本《王慎辭書信集》回來,大年三十就捧著這書在那兒翻看,嘴裡時不時還念念有詞:「唔知果條友宜家做緊乜。唉,仲有五年先返來……」
太子妃:?
朱厚照某種程度上也學到了王守文的「好為人師」,馬上給他家太子妃講起課來,說「果條友」可就是「那傢伙(那廝)」的意思,所以他是在講「不知道王守文那傢伙在幹嘛」「還得五年才能回來」。
可惡,不回來就算了,還要寫信回來炫耀自己吃了啥玩了啥!
要不是廣東實在太遠了,馬文升他們肯定要抱著他大腿不讓去,他一準得直接跑過去玩耍不可!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太子妃:「……」
當晚,太子妃掏出紙筆繼續寫自己的《太子觀察日記》,她是通過考試競爭上崗的太子妃,工作態度可是非常端正且認真的,每天都會及時記錄太子在東宮起居的大事小事以備日後參考——
弘治二十一年除夕,晴。
……今天太子也甚是思念小王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