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蕭夕禾突然說要去御劍宗,柳江愣了愣,回過神后看一眼旁邊的辛月和柳安安,皺著眉頭密音問她:「你知不知道謝摘星還在找你?」

「知道,」蕭夕禾義正辭嚴地開口,「但為了師父能放心地去拯救蒼生,我願意以身犯險。」

辛月見她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這些,便知道肯定是柳江悄悄與她說什麼了,漸漸想起先前柳江曾提過,她是因為遇到麻煩才選擇葯神谷避世。

「若實在危險,還是不要去了,大不了讓你師父同御劍宗說一說,先解決完瘟疫再過去,御劍宗宗主深明大義,想來也分得清輕重。」辛月緩緩開口。

柳安安一臉懵:「就是出一趟診而已,有什麼危險的?」

「是呀,就是出趟診而已,」蕭夕禾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我到時候低調行事,先為那位少宗主食療幾日,拖一拖時間,師父你解決完瘟疫直接過來就是,這樣既沒有食言御劍宗,又救了天下蒼生,算是兩全之法了。」

柳江聞言面露猶豫。

柳安安忙道:「我跟小師妹一起去,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這樣也好,就讓她們一起去吧,有什麼事還能商量著來。」辛月也鬆動了,扭頭看向自己的丈夫。

柳江沉吟片刻,最終嘆了聲氣:「也只能這樣了。」

做了決定之後,院子里的氛圍頓時輕鬆許多。辛月笑著將蕭夕禾拉到堂屋:「今日是你入門一年的日子,師娘我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肯定沒你做的好吃,你可不準嫌棄。」

蕭夕禾看一眼桌上的幾道菜,笑得眼睛彎彎:「不嫌棄,師娘做的肯定最好吃。」

「這是禮物!」柳安安也跟了進來,笑嘻嘻送上一個小老虎造型的香包,「我親自做的,可以防蚊蟲。」

「謝謝。」蕭夕禾開心接過。

一旁的辛月杵了柳江一下,柳江不滿:「幹嘛?」

「還能幹嘛,禮物!」辛月催促。

蕭夕禾立刻期待地看向師父。

柳江輕哼一聲,不滿地丟給她一樣東西,蕭夕禾連忙接住。

是一個全新的乾坤袋。

「你那乾坤袋都破成什麼樣了,整日帶著也不怕丟葯神谷的臉,以後就用這個吧。」柳江板著臉道。

「謝謝師父!」蕭夕禾十分激動。

柳江唇角剋制不住地上揚,卻還是嫌棄:「不就是一個乾坤袋嗎?沒出息。」

相處這麼久,蕭夕禾早就知道他嘴硬心軟的毛病,聞言嘿嘿一笑,直接將乾坤袋佩在身上,還不忘問師娘:「好看嗎?」

「好看好看,快坐下吃飯吧。」辛月催促。

蕭夕禾答應一聲坐下,卻還是看向柳江:「師父先吃。」

「我可不想搶你風頭,趕緊吃吧。」柳江撇了撇嘴。

蕭夕禾這才笑著拿起筷子。

辛月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半晌終於忍不住問:「如何?」

「好吃!師娘的廚藝真是絕了。」蕭夕禾豎起大拇指。

辛月頓時眉開眼笑,嘴上卻還在謙虛:「哪裡哪裡,就是隨便做做,跟你比還是差遠了。」

「你家隨便做做,是天不亮就起床燒菜?」柳江直接拆穿。

「被廚神誇獎,你都快美死了吧?」柳安安跟著嘲笑。

辛月柳眉一豎便要揍人,蕭夕禾趕緊將人攔下。

一家子吵吵鬧鬧,一直到午膳快結束才漸漸安靜。蕭夕禾心不在焉地撥弄碗里所剩不多的米粒,半晌終於忍不住打探消息:「師父,那御劍宗少宗主如今多大年紀啊?」

「一個月前剛滿二十七歲。」柳江回答。

還好還好,不是什麼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蕭夕禾默默鬆一口氣,又問:「他如今是什麼情況?」

柳江頓了頓,反問:「你可知道何為全陰體質吧?」

「知道,就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蕭夕禾回答。

柳江又問:「那你可知,為何世上全陰體質之人不算少,卻幾乎都是女子?」

「我知道!」柳安安舉手搶答,「世間萬物皆分陰陽,男為陽女為陰,男子若生得全陰體質……便是早夭之命,鮮少能活過周歲。」

蕭夕禾認同地點了點頭,心想謝摘星若非爹娘給力,也早在三個月時喪命了。

柳江頷首:「少宗主便是如此,他生而為男,卻是全陰體質,本不該久活於世,雖然僥倖活下來,便註定陽氣衰弱、身子虛乏,我即便去為他診治,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拖延時間罷了。」

蕭夕禾眨了眨眼睛:「給他找個全陽體質的道侶呢?是不是能為他渡一些陽氣?」謝摘星的寒陰之症,不就是遇到她之後緩解許多嗎?

柳江聞言掃了她一眼:「怎麼,你當找個道侶還能包治百病啊?」

「……不行?」

「有些人或許行,但有些人是不行的,不能一概而論,少宗主就是那個不行的。」柳江說著,繼續吃飯。

……啊,少了一個有利條件,說服難度增加了。蕭夕禾心下失望一瞬,隨即生出新的問題:「師父,全陰體質的男子算是先天不足,那全陽體質的女子呢?」

原諒她只惦記人家的全陰體質,到現在才想起問自己的事。

柳江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今日怎麼這麼多問題。」

「好奇嘛,」蕭夕禾眨了眨眼睛,「而且我馬上就要出診了,多了解一點是一點。」

柳江一想也是:「全陽體質的女子,也算是先天不足。」

「怎麼說?」蕭夕禾頓時緊張。

柳江聳聳肩:「身為陰、命為陽,難孕子嗣,註定無後。」

蕭夕禾愣了愣,隨即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不是什麼早夭生病之類的,只是不能生孩子而已,跟謝摘星或者那個沒見過面的少宗主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更何況她都來修仙了,還生什麼孩子啊!

蕭夕禾斟酌片刻,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世上可有辨別他人體質的法子?」

「你當是查驗修為呢?」柳江斜了她一眼,「這種有關生辰八字的東西,若是當事人不說,你我又能如何辨別?」

蕭夕禾放心了:「原來如此。」不會被查出來就好。

吃過午飯,她與柳安安便跟著柳江進了藥房。

「我與那御劍宗宗主趙無塵也算是老相識了,自少宗主三歲起,我每隔一兩年都會去一趟,如今算來也有幾十年了,」柳江將葯架上厚厚的一疊藥方拿下來,「這些是我開過的全部藥方,你們仔細看看,雖說少宗主情況年年不同,但多少有點參考價值。」

蕭夕禾跟柳安安接過,老老實實開始看藥方。

當看到上頭十幾味珍惜靈藥時,蕭夕禾不由得咋舌:「御劍宗真是財大氣粗。」

「不過是愛子心切罷了。」柳江嘆了聲氣。

趙無塵一共育有三子,前兩個都英年早逝,只剩下這一根獨苗,即便修仙之人親緣淡薄,也架不住痛失三子之苦,所以對留下最後一個兒子的執念,已經到了極致。

偏偏第三子不論怎麼看,都是早夭之命。

「這幾日趙無塵已經來了三封音符催促,想來是少宗主的情況又惡化了,你們到了之後切忌用太多葯,最好是循序漸進先吊著命,等我去了之後再做打算,」柳江說完,又強調,「切記,不可亂用藥!」

「……師父,我們好歹也接過幾個病患,你就放心吧。」蕭夕禾無奈。

柳江冷笑一聲又要毒舌,蕭夕禾跟柳安安對視一眼,趕緊逃走了。

「藥方!」柳江氣急敗壞。

蕭夕禾又折回來,一把抓過藥方逃竄,氣得柳江破口大罵。

雖然這次去御劍派,是奔著人家少宗主的全陰體質去的,但蕭夕禾還是多少有點醫德的,回去之後對著藥方認真做了不少功課,一直到天光即亮才伸伸懶腰,一邊整理東西一邊思索如何勸那人跟自己雙修。

柳安安打著哈欠起床時,蕭夕禾已經將這次出診所需要的東西,全部收拾好裝進了新乾坤袋裡。

「走吧。」她笑著招呼。

柳安安愣了愣:「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積極。」

「一切都是為了患者。」蕭夕禾一本正經,心裡卻想著自己沒幾個月好活了,可不得抓緊時間。

柳安安不知道她真實想法,聞言眼底流露出一絲欽佩:「小師妹,你越來越有醫修的樣子了!」

「都是在二師姐的耳濡目染下學會的!」蕭夕禾拍馬屁。

柳安安大受感動:「砥礪前行。」

「不忘初心。」蕭夕禾配合。

柳安安還要再說話,門外突然傳來老頭暴躁的聲音:「你們還要磨嘰到什麼時候!」

醫修姐妹花:「……」

在柳江的催促下,兩人被迫結束了這次宣誓大會,等到急匆匆出門時,院里只剩下辛月一個了。

辛月看著冒冒失失的倆丫頭,不由得嘆了聲氣:「你們師父太著急,已經先一步離開了,叫我留下叮囑你們……」

「不能亂用藥。」柳安安搶詞。

蕭夕禾跟上:「不能太冒進。」

辛月樂了:「行吧,看來你們心裡門清,我就不廢話了,安安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交代你。」

柳安安看向蕭夕禾,蕭夕禾示意她趕緊過去。

柳安安便跟著辛月走到角落,聽了幾句交代后才折回來。

辛月掏出一個圓盤子一樣的東西,直接丟在了地上。一瞬間,圓盤子變成了電視里那種宇宙飛船,圓圓的比車胎大上一倍多,裡面能容下兩個人。

蕭夕禾驚呼一聲,發出了沒見識的聲音:「這是啥!」

「飛行法器呀,你沒見過?」柳安安疑惑。

蕭夕禾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你以前一定過得很苦吧,」柳安安面露同情,「竟然連這種低階法器都沒見過。」

蕭夕禾:「……主要也是沒機會見。」一穿越就去背陰谷了,待了兩年多之後開始東躲西藏,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避開人,然後就來了葯神谷,算起來她穿越也四年左右了,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卻仍然僅限於原文那些方塊字。

「這個要怎麼用,直接坐上去嗎?」蕭夕禾好奇。

柳安安就喜歡她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當即先一步跨進去:「我教你用。」

蕭夕禾聞言,便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剛站穩柳安安就要教她口訣,結果被辛月制止了:「你那半吊子水平就別教阿肆了,當務之急是先去御劍宗,別叫趙宗主等急了。」

蕭夕禾回神:「對對,先去御劍宗。」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柳安安有點遺憾:「那好吧,等回來之後我再教你。」

說著話,便直接催動法器騰空,朝著御劍宗的方向去了。

雖然知道正事要緊,可真坐著『宇宙飛船"上天時,蕭夕禾還是忍不住歡呼一聲。

柳安安嘿嘿一笑:「你不好奇娘跟我說了什麼嗎?」

「師母單獨將你叫到一旁,定是有她的理由,不好奇。」蕭夕禾深吸一口氣,結果被凌冽的風嗆到了。

柳安安被逗笑,也沒有再多言,立刻加大靈力輸入,法器頓時飛得更快了。

「啊!太好玩了!」蕭夕禾頭髮被颳得亂七八糟,卻還是笑得開心。

柳安安來勁了,提起一股勁往法器上不斷輸入靈力。

明明是低階法器,卻飛得像風一樣快,飛躍葯神谷的上空,穿過河流農田,不斷地往前飛。隨著法器越飛越快,法器上的兩人也越來越興奮,而太興奮的後果就是,法器承受不住太多靈力,壞在了半路。

看著地上四、還在冒煙的法器,兩個人沉默了。

許久,蕭夕禾艱難開口:「現在該怎麼辦?」

「走過去吧。」柳安安嘆了聲氣。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沒有別的辦法?」

「有,」柳安安想了想,「前提是你跟我其中一個修鍊到金丹,就可以御風而行了。」

蕭夕禾認真思索一番:「走過去吧。」

「……好。」

兩人丟下已經壞掉的法器,開始了長途跋涉。

路上,蕭夕禾閑得無聊,乾脆跟柳安安打探消息:「那個少宗主,你之前見過嗎?」

「見過,不過是十年前的事了。」柳安安回答。

蕭夕禾精神一震:「長得怎麼樣?」雖然如今的她沒資格挑剔,但如果對方實在太難看,她可能寧願等死。

柳安安仔細回憶一下:「記不清了,應該還行吧。」

……她之前還誇過敏兒師姐長得還行。蕭夕禾頓時憂心忡忡,靜了片刻后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悲觀,說不定長得很……樂觀呢?

「他如今二十有餘,可有過喜歡的姑娘?」蕭夕禾好奇。

柳安安樂了:「那誰知道,不過應該沒有,畢竟一直體弱多病,連門都很少出,哪有機會認識什麼姑娘。」

所以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男人,她到時候搞個艷麗的假臉,說不定能一舉成功。蕭夕禾斟酌片刻,隱隱有了計劃。

雖然離御劍宗還有一段距離,但好在兩人都是築基水平,體力上是完全撐得住的,連續走了三天三夜后,終於看到了御劍宗的影子。

「終於……」柳安安想長嘯一聲,可惜累得說不出話來。

蕭夕禾也是灰頭土臉,無言許久后看向她:「二師姐。」

「嗯?」

「弄壞法器這事兒,就不要跟師父說了吧。」

「……行。」

兩人各自磕了一顆補藥,等精神恢復些后才慢吞吞往上走。

跟大部分仙門一樣,御劍宗也坐落在山裡,兩人需要沿著長長的山道往上走,一直到山頂才能看到大門。

本以為上山的路上會十分清凈,結果兩人越往上走,遇到的人就越多,而且都是上山的,看樣子也不像是御劍宗的弟子。

蕭夕禾心生好奇,乾脆找了個面相和善的人搭話:「道友,御劍宗今日怎麼這麼多來客,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不知道?」那人疑惑。

蕭夕禾笑笑:「我初來乍到,確實不知。」

「那你來幹什麼?」那人繼續發問。

蕭夕禾噎了一下,正不知如何解釋時,柳安安在旁邊解釋:「我們是葯神谷的醫修,來為少宗主看診的。」

那人恍然:「醫修啊……那咱們是不同路數,不過都是奔著少宗主來的。」

「怎麼說?」蕭夕禾好奇。

那人笑笑:「你既然是來給少宗主看病的,應該知道他是全陰體質吧?」

蕭夕禾眼皮一跳:「你也知道?」

「我當然知道,趙宗主三日前就昭告天下了,」那人聳聳肩,「少宗主前幾日被陰氣傷了腸胃,雖然立刻用靈藥恢復了,卻也落下了厭食之症,趙宗主許以中品靈劍,聘請廚藝好的修者前來,看能否恢復他的胃口,我們這些人便是來應聘的。」

……可即便厭食之症是陰氣傷體導致的,也不至於公布他的全陰體質吧?蕭夕禾隱約覺得哪裡奇怪,正要深入思考時,柳安安焦慮道:「沒想到就耽擱幾日,他的病情就嚴重了,咱們快點上山吧。」

蕭夕禾回神,剛要說些什麼,就被她拉著往山上跑了。

也不知御劍宗當彩頭的中品靈劍有多好,竟吸引來這麼多修士應徵庖廚,等兩人走到山頂時,御劍宗的大門前已經擠滿了烏央央的人群。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柳安安一邊說一邊往門口擠,引來不少修士不滿,但好在很快大門開啟,幾個御劍宗弟子出面組織秩序,兩人趁機擠到前面。

「要去那邊排隊。」御劍宗弟子提醒。

柳安安忙道:「我們是葯神穀穀主的徒弟,奉師父之命前來為少宗主看診。」

弟子愣了愣,驚喜:「你們可算來了!」

柳安安和蕭夕禾心虛一笑。

「二位趕路辛苦,快請進吧。」弟子說著,忙招呼兩人進門。

兩人跟著進御劍宗后,大門瞬間在背後關上,耳邊頓時變得清凈。蕭夕禾抬眸看一眼前方,所見之處皆是雲霧繚繞、瓊樓玉宇,偌大的園子里有仙鶴漫步、神龜匍匐,每一寸土地都透著清冷的仙氣。

……這麼一看,葯神谷是有點寒酸了,難怪修士們都不愛去。

御劍宗弟子領著往後山走,一邊走一邊道:「師尊正在招待貴客,不能親自迎接,還請二位見諒。」

「無妨,你這是要帶我們去見少宗主?」蕭夕禾問。

弟子點頭:「正是。」

「他眼下情況如何?」柳安安接一句。

弟子嘆了聲氣:「不大好,昨日還昏倒了大半天,師尊用了三年靈力才強行喚醒,如今一直在床上躺著。」

蕭夕禾蹙了蹙眉頭,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三人沉默前行,穿過煙霧縹緲的園林和大殿,繼續往後山走時,迎面遇上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

「李道長。」弟子連忙行禮。

男子眼高於頂,直接無視三人離開了。

弟子有點尷尬,只好主動解釋:「這位是師母的親侄兒,所以……」

柳安安嘖了一聲:「懂,裙帶關係,自覺高人一等。」

蕭夕禾卻重點偏了:「他與你師母生得像嗎?」

弟子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像。」

蕭夕禾:「……」剛才上山的時候,偶然聽到有人提起這位少宗主,說與他母親生得極像,而這位侄兒也像他母親,那麼等於這位侄兒跟少宗主……

蕭夕禾頓時憂心忡忡。

「你為什麼要問他跟宗主夫人像不像?」柳安安好奇。

蕭夕禾悲傷地看向她:「無聊,隨便問問。」

柳安安恍然。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終於來到一處環境清幽的別院。

進了別院,蕭夕禾跟柳安安止步,弟子獨自走到廂房前敲了敲門:「少宗主,葯神谷的醫修來了。」

門內靜了片刻,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請進。」

「是。」

弟子應了一聲開門,蕭夕禾跟柳安安便徑直進去了。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濃郁得幾乎叫人喘不過氣來,饒是蕭夕禾跟柳安安這種聞慣了藥味的人,也覺得十分不適。

寢房分裡外間,兩人穿過外間便到了少宗主休息的地方,蕭夕禾屏住呼吸慢吞吞往前走,只見前方床幔層層落下,遮住了床上身影,她只能勉強瞧見個輪廓。

好在下一瞬,一隻修長的手從床幔中伸出,緩緩撩開了饒人的紗幔。

當對方的臉映入眼帘,蕭夕禾無聲地睜大了眼睛——

剛才那個弟子呢?!有本事現在就過來跟她對峙!眼前這個病弱美人,怎麼可能跟剛才那個黃鼠狼像一個人?!

「咳咳……」病美人咳嗽兩聲,再抬眸眼角已經微微泛紅,無意識微張的唇呼吸略顯急促,再加上有些蒼白的臉頰,破碎感愈發重了。

「在下趙少卿,兩位道友遠道而來,辛苦了。」連聲音都這麼磁性好聽。

蕭夕禾眨了眨眼睛,默默控制自己一些禽獸不如的想法。

關鍵時候還是二師姐靠得住,柳安安主動向他介紹:「少宗主好,我叫柳安安,這位是阿肆,我們都是柳江的徒弟,特意前來為你診脈。」

「有勞了。」趙少卿說著,便坐直了身子等待。

柳安安和蕭夕禾對視一眼上前,正要為他診脈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氣沖沖的女聲:「不準碰他!」

兩人一愣,下一瞬就被擠開了。一個長相艷麗的女子衝到床前,佔有慾十足地將趙少卿護在身後,齜著牙威脅:「你們不準碰他!」

蕭夕禾看到她過於尖銳的兩顆虎牙愣了愣,沒等反應過來,柳安安便已經警惕將她護到身後:「妖族?!」

「柳道友莫慌,她不會傷害你。」趙少卿忙道。

柳安安眉頭緊皺:「少宗主,你身邊為什麼會有妖族?」

如今修仙界與妖族的關係雖不算緊繃,但也好不到哪去,一般不會與他們有牽扯。

「關你什麼事!」女子嗆聲。

趙少卿蹙眉:「阿雨。」

女子咬唇,扭頭看向他:「少卿……」

「聽話,」趙少卿不認同地看著她,「兩位道友只是想為我診治,不可以沒禮貌。」

女子還是不高興:「可我不想她們碰你,葯神谷為什麼不派個男人來?」

「關你什麼事?」柳安安趁機將剛才那句還給她。

「你……」

「阿雨。」趙少卿再次開口。

被喚作阿雨的女子輕哼一聲,不高興地別過身去,卻依然坐在床邊沒有離去。

蕭夕禾既想仔細研究研究妖怪長什麼樣,又好奇兩個人的關係,眼睛腦子都快不夠用了。好在關鍵時候理智佔了上風,她徑直看向趙少卿:「少宗主,現在能診治了嗎?」

「可以,」趙少卿微微頷首,扭頭看向女子,「阿雨,你先出去,莫要打擾兩位醫修。」

「我不……」

「阿雨,聽話。」趙少卿皺眉。

女子撇了撇嘴,不甘心地看向柳安安和蕭夕禾,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幾圈后,最後選中蕭夕禾:「那我要她幫你診治。」

蕭夕禾:備受侮辱。

這個叫阿雨的妖族會選她,顯然不是因為跟二師姐鬥了嘴,純粹是覺得她長得比較安全。

趙少卿沒有多想:「好,你先出去。」

女子有點不高興,但還是老老實實出去了。

當關門聲響起,趙少卿一臉歉意:「對不起,阿雨她不懂規矩,冒犯二位道友了。」

「此事先不提,少宗主,我師妹不太會看診,恐怕沒辦法為你診治。」柳安安緩緩開口。

趙少卿聞言剛要開口,蕭夕禾突然道:「可少宗主都答應她了,若是此刻食言,叫她知曉豈不有傷夫妻感情?」

趙少卿愣了愣,失笑:「道友誤會了,我與阿雨並不是那種關係,只是朋友而已。」

「可我看她對少宗主,似乎不止朋友。」蕭夕禾不動聲色。

趙少卿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愈發顯得溫潤如玉:「阿雨涉世未深,會依賴我也是正常,但我與她確實只是朋友。」

懂了,妾有意郎無情,單相思而已。蕭夕禾默默鬆了口氣,心想不是兩情相悅就好,她可干不出挖牆角的事。

確定趙少卿目前單身後,蕭夕禾心情好了許多,扭頭朝柳安安眨了一下眼睛,柳安安這才走到床邊,沉下心拈出一點靈力。蕭夕禾看著她指尖靈力沒入趙少卿天靈蓋后,表情漸漸凝重起來,不由得也跟著揪心。

許久,柳安安收手。

「如何?」蕭夕禾忙問。

柳安安密音回她:「油盡燈枯之脈,即便用心調理,也活不過兩個月。」

蕭夕禾頓了頓,還未消化完她的話,就聽到她笑著對趙少卿道:「還算不錯,只是要多費心調養一段時日了。」

趙少卿面色平靜:「有勞二位了。」

診治完,送她們過來的弟子還未來接,兩人只好繼續留在趙少卿房中等著,順便跟趙少卿閑聊幾句。

結果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剛才的女子。

「少宗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何會結識妖族?」柳安安好奇。

蕭夕禾在心裡默默比個大拇指。

趙少卿揚唇:「也是湊巧,前幾日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就遇到了受傷的她,我叫人將她帶回來養了些時日,她似乎還挺喜歡御劍宗,便住到了現在。」

「還是個英雄救美的故事,」柳安安說完,想起那女子惡劣的態度,又補充一句,「可惜少宗主是英雄,救的卻不是美人,少宗主還是趁早讓她離開吧,萬一哪天被她傷到就不好了。」

即便她說話不留情面,趙少卿卻始終好脾氣,還又為阿雨的莽撞道了聲歉,文質彬彬的樣子連柳安安都不好意思了。

蕭夕禾在旁邊默默觀察趙少卿,越觀察越後悔——

後悔自己太武斷,僅憑書上給出的信息就直接去找了謝摘星,完全沒想到小說劇情以外,還有不少驚喜。

比如眼前這位。

要是一開始找的是他多好,人美心善的肯定樂意幫忙,不用自己老媽子一樣伺候,事後也不用整天提心弔膽,擔心自己被扔進萬魔淵了。

思及此,蕭夕禾忍不住嘆了聲氣。

正在閑聊的兩人齊刷刷看向她。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正要假裝加入聊天時,先前送她們過來的弟子總算姍姍來遲:「二位,廂房已經準備好了,請隨我來吧。」

「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少宗主休息了。」蕭夕禾立刻起身。

趙少卿淺笑:「道友客氣了。」

「你先休息,待我與小師妹商量一下,再給你出藥方。」柳安安也站了起來。

趙少卿頷首:「辛苦二位了。」

兩人轉身離開,然後在趙少卿寢房附近的廂房住下了。

御劍宗顯然對她們極為重視,給的房間跟趙少卿那間差不多,房中所設所用皆是上乘。蕭夕禾穿到這個世界后,大部分時間都處在相對封閉的空間里,柳安安也是很少離開藥神谷,兩人一進到這間堪稱豪華的屋子,都發出了沒見識的聲音。

「他們竟然用龍蛇草驅蚊,我平時只敢用艾草。」柳安安驚呼。

蕭夕禾跑到床邊,摸了摸床上的被子:「這是什麼錦緞,竟然這麼柔軟!」

柳安安也湊過來:「看不出來,總歸是不便宜,御劍宗宗主真大方。」

而她卻心心念念想睡人家的兒子。蕭夕禾愧疚三秒,就開始聊正題了:「你剛才說他是油盡燈枯之脈,究竟是怎麼回事,先前趙無塵給師父的傳音里,似乎沒提到這件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診到的脈象就是如此,具體的還得我爹來了之後才能確定。」柳安安皺眉。

柳江時常說她醫術不精,但也只是在葯神谷里不算最好,出來之後也是能撐起一方天地的,診脈這種基礎的小事,按理說是不會出錯的。蕭夕禾斟酌片刻,問:「所以註定沒救?」

柳安安抿了抿唇:「好好養著,還能活上兩三個月,若是像本門弟子說的那樣吃不下東西,即便有靈力催化,也只能再維持十日左右。」

蕭夕禾皺眉:「治理瘟疫是件麻煩事,師父未必能在十日內趕來。」

「所以啊!幸好你來了,」柳安安笑了,「你做飯那麼好吃,肯定能恢復他的食慾,我們再往餐食里加一點調養的補品,怎麼也能撐一段時間,等我爹趕來。」

蕭夕禾聞言,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卻被她拉著往外走:「宜早不宜遲,患者還餓著呢,咱們就別等飯點了。」

「你慢點。」蕭夕禾無奈。

兩人出了廂房往前走了一段,遇到洒掃弟子后打聽廚房的位置。洒掃的弟子還未見過她們,聞言以為她們是來應徵廚子的,當即帶著她們往廚房走。

「不是吩咐了別亂走動嗎?若是衝撞了貴客,你們擔待得起?」弟子不滿抱怨。

柳安安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是貴客?」

「你們?」弟子看了二人一眼,樂了,「算了吧,趕緊走。」

「你……」

「二師姐。」蕭夕禾連忙將人拉住。

柳安安輕哼一聲,沒有跟他一般見識。

弟子繼續帶著兩人往前走,穿過一個院子時,便聽到一陣霹靂乓啷的聲音,蕭夕禾剛生出些許疑惑,一走過拐角便看到了聲音來源處,整個人都震驚了。

只見前方一大片空地上,整齊排列了幾十個灶台,先前在門外排隊的修者們,此刻正手忙腳亂地做著飯,一眼望去彷彿農村吃大席。

……不對,比農村大席可壯觀多了,至少大席的廚子不會讓蔬菜進行自我清洗。

「這這這……還有空位嗎?」柳安安目瞪口呆。

弟子掃了她一眼:「自己找地方,每個灶台上都有魚肉青菜,限時半個時辰,做好之後宗主會親自品鑒,只有味道合格的人才能留下來。」

蕭夕禾:「……」彷彿廚王大賽。

弟子說完就扭頭走了,柳安安簡直頭大如斗:「實在不行,我叫人專門辟個廚房給你吧。」

「不用。」蕭夕禾一眼看到角落有個空位,便徑直走了過去,「二師姐,幫我生火。」

「好!」柳安安連忙追過去。

蕭夕禾挽起袖子開始淘米,其他灶台都相互挨著,只有這裡是獨一份,周圍連個同行都沒有,兩人走過來時,甚至沒人樂意抬頭看一眼,只是各自忙著自己的事。

……看來御劍宗懸賞的那把劍,對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

雖然最近一年開始有意識用修為做事,但在做飯上,蕭夕禾還是更信任自己的手感,所以凡事都親自來做,絲毫沒有藉助靈力。

「小師妹,你做什麼啊?」柳安安好奇。

蕭夕禾低著頭:「煮個粥吧。」

「……別人都是大菜誒,我們煮粥會不會輸?」

柳安安問完,蕭夕禾就無語地看了過來,她這才恍然:「啊,我們不是來比賽的。」

蕭夕禾哭笑不得,將白米加了水倒進砂鍋,用靈力將灶火控制在微火狀態。

「可以了,再去看看少宗主吧,順便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忌口,確定了再加配菜。」蕭夕禾道。

柳安安連忙點頭,拉著她一起去了趙少卿房中。

趙少卿似乎剛醒,眼角還泛著紅,略微一動衣衫便空蕩蕩的,消瘦又可憐。

蕭夕禾嘆了一聲紅顏薄命,這才噙著笑表明來意。

趙少卿沉思片刻:「少卿自幼只食清淡之物,似乎也沒什麼忌口。」

「沒有特別的偏好?」蕭夕禾又問。

趙少卿揚唇:「應該是沒有的。」

「人怎麼會沒有自己的喜好呢,你再想想。」蕭夕禾引導。

趙少卿失笑:「真的沒有。」

蕭夕禾嘆了聲氣:「你仔細想想,哪怕只說出一樣呢,若一直這麼無欲無求,只怕厭食之症很難痊癒。」

趙少卿一愣:「厭食之症?」

蕭夕禾看到他的反應也是一愣:「怎麼了?」

「我沒有厭食之症,」趙少卿眉頭微蹙,「雖然胃口不好,但一日三餐也按時吃了。」

蕭夕禾怔怔看著他,許久之後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知道了,少宗主休息吧。」

說罷,拉著柳安安就出了門。

「你走這麼急做什麼?」柳安安好奇。

蕭夕禾頭大如斗,不住低喃:「我竟然沒想到,這麼明顯的陷阱我竟然沒想到……」

她就說若只是厭食之症招廚子,沒必要公布他全陰體質的事啊!合著是故意挖坑請她入瓮的!如果她猜得沒錯,趙無塵的貴客應該就是謝摘星吧!他們是怎麼攪合到一起去的?!

蕭夕禾有無數問題,卻一門心思往外走。

柳安安小跑著跟在她身後:「師妹,究竟發生何事了?」

「來不及解釋了,二師姐,咱們得儘快離開!」蕭夕禾說著,一隻腳邁出別院,卻在下一瞬險些撞上門外的人。

柳安安連忙將她往後拉了一下,蕭夕禾連退兩步,站穩之後一抬頭,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二位便是柳谷主的愛徒?」險些被蕭夕禾撞上的中年男子和煦開口,說話的神態與趙少卿有三分相似。

蕭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硬生生將視線從他身後之人身上移開:「……回趙宗主的話,正是。」

她一開口,某人抬眸看了過來,淡漠的視線似要將人的靈魂看穿。

「葯神谷的?」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幾分肅殺與凌冽。

如背陰谷冬天的大風,蕭夕禾險些凍得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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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懷了我的崽[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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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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