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9.18之夜（四）

()戰爭對於張學武的前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用來研究的課題，戰例唯一的作用就是被用來反覆分析，敵人永遠只是數據構成的假想敵，無論多麼逼真的演習也只能是演習而已。現代化、電子化、科技化，尖端的科技已經徹底的改變了戰爭的形勢與模式，舊時的熱血澎湃、奮勇撕殺已經成為了歷史的記憶。作為一名軍事指揮人員，冷眼旁觀冷酷無情的戰爭，當極端的武力相互制約達到一個平衡點之後，戰爭自然而然的就會銷聲匿跡，但是如果這個平衡一旦失衡，戰爭也同樣將會降臨，以至於所謂的窮兵黷武、狂人野心家，只不過是平衡環節中的一點而已。當張學武真的置身處地於戰爭之中的時候，張學武才恍然發覺，原來一切並不是那麼回事……平田斷山是北海道漁民北川的兒子，長大后被過繼給了當地的名門平田家，於是北川斷山也就成為了日後的平田斷山，對於北大營東北軍的頑強抵抗，平田斷山已經有了初步的判斷，因為根據對方工事的延長度以及火力的配系計算，對方所謂的守軍恐怕只有不足千人。而且平田斷山在趕往北大營的途中已經收到聯隊井下偵查分隊的回報，北大營之步兵第七旅主力二個團已經撤往東三省兵工廠，騎兵、工兵等則向東陵彈藥庫運動，加之城內出現的成建制的東北軍部隊，所以平田斷山此刻完全有理由相信北大營內只有一千餘人的東北軍守軍。平田斷山所指揮的步兵第二十九聯隊擁有三個齊裝滿員的步兵大隊，而且之前還加強了一個野炮中隊，加之前來助戰的獨立守備第五大隊，吃掉北大營內所謂不多的中國守軍，對於信心十足的平田斷山來說似乎並不是什麼問題。讓平田斷山真正頭疼的是東北軍駐守奉天的精銳步兵第七旅並沒有如同之前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預料的那樣不戰而退，也沒有集中兵力據守北大營，反而是分兵多處，讓四處分兵企圖四處開花造勢的獨立守備第二大隊狠狠的碰了一次壁。「讓獨立守備隊的傢伙們看一看作為關東軍的核心力量，第二師團的戰鬥力！」平田斷山輕輕的擺動了一下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十二門式九零野炮開始向抵抗最為激烈的北大營620團營房附近進行炮擊。不斷爆炸的閃光和騰起的煙柱讓日軍猛烈的炮擊看上去威力十足，很快，620團的營房大半就被日軍炮火所摧毀，在炮火延伸的間隙，日軍步兵開始拉著漫長的散兵線從東到西開始對北大營的全面攻擊。對於，自認為兵力充足的日軍採用了慣用的兩翼包抄重點攻擊的戰術，這一點早在張學武的意料之中，歷史上總說事變當晚進攻北大營的日軍只有五、六百人，實際上這是不對的，通過張學武對日軍戰術的分析，日軍首先投入的川島中隊經過加強確實只有三百餘人，僅僅依靠這些日軍想驅逐偌大的北大營內的中隊，即便中隊不抵抗自動撤離，也是非常困難的，更何況在當晚620團的王鐵漢團長率部與日軍激戰在凌晨一時之後，在日軍援兵抵達之後方才撤退。所以，日軍進攻北大營的部隊應為滿鐵獨立守備第二大隊一部，駐奉天第二十九步兵聯隊之主力，以及鐵嶺趕來助戰的滿鐵獨立守備第五大隊之全部，日軍在完成佔領北大營之後才開始陸續佔領瀋陽城內的目標，以至於在9月19日的上午10時，日軍才抽出兵力佔領東三省兵工廠這樣的重要目標。日軍兵力捉襟見肘確實是客觀事實，但是東北邊防軍步兵第七旅的撤退才讓日軍得以順利佔領瀋陽城，9.18事變當晚日軍放在第一位的戰略目標與戰術目標都指向了北大營的中國駐軍，只有擊潰北大營的中國駐軍，日軍才能夠佔領奉天城，並通過南滿鐵路沿線迅速進兵佔領沿線重要城市。面對日軍的進攻，張學武一面將日軍的主攻區域坐標、密位通過電話傳遞給炮營的張天鵬，一面從容指揮部隊依託工事節節阻擊日軍。以極低的戰術姿態形成散兵線交替掩護的日軍在頑強的推進，望著冒著守軍火力網奮勇前進倒斃的日軍士兵屍體，張學武深深的吸了口氣，眉頭卻是越皺越緊，日本國雖然只不過是一個彈丸之地，卻能擁有一群極端尚武狂熱的軍人，是日本的慶幸亦是日本的不幸！缺乏戰略縱深，物資匱乏的日本所進行的窮兵黷武就如同一個生意場上的暴發戶一般，大富豪和大買辦們輸得起，而看似強大的日本帝國卻輸不起！在曳光彈組成的彈幕中，日軍士兵相互呼喊以示激勵頑強的推進，當進入一百公尺距離之內，作為守軍的張學武所部的傷亡開始急劇增加，如果有人說小日本三寸釘容易對付的話，張學武現在能抽飛這麼說的人，日本人確實非常難纏，他們的單兵素質已經超乎了張學武的預料之外。準確的說是超過東北軍精銳的步兵第七旅的官兵太多，即便如此，張學武也沒有半點退讓之意，這裡是中國的領土，身為軍人不戰而退？死不足惜！很快，日軍的全面進攻轉為了包抄與重點進攻，這種戰術是平田斷山的拿手好戲，重點攻擊擊破一點震撼全線，左右包抄佯攻虛虛實實，讓敵軍顧此失彼。當日軍又一次拉開進攻的架勢之後，張學武果斷的命令發射三顆紅色信號彈，見到三顆紅色信號彈升空，平田斷山一時間愣在了原地，要知道三顆紅色信號彈在軍事信號傳遞之中所表示的是進攻的含義，難道支那軍準備反擊嗎？與此同時，望著三顆已經開始下墜的紅色信號彈，張天鵬對一旁等待多時的營炮群發令官點了點頭！發令官手中的小旗刷的落下。轟、轟轟！隨著炮口噴射出的橘紅色火焰，大地在微微的顫抖，採用了德國克虜伯技術的七十五毫米義大利野炮是東北軍仿製最多的型號，原為東北軍大帥府衛隊旅改編的步兵第七旅，所裝備的自然是頂呱呱的進口原裝貨了！當第一枚炮彈落下爆炸的閃光之後，騰起的硝煙中日軍傷兵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不斷密集落下的炮彈連成了一片，肆虐的彈片在飛快的收割著侵略者的生命，破碎的內臟和殘肢斷臂被爆炸的衝擊波高高的拋上了天空，轉瞬又噼啪的掉落回地面。「大佐小心！」平田斷山被自己的副官撲倒在地的一瞬間，就感覺一股熱浪涌過，似乎整個身體也全部陷入了麻木中？手也似乎不在是自己的了？臉上黏糊糊的感覺難道是在流血？耳鳴不止的平田斷山恍惚見看見，被從自己身上拉開的小林副官血肉模糊的軀體似乎還在抽動？當炮營打完最後一發炮彈之後，張天鵬立即組織部隊開始按預訂計劃撤退，這陣猛烈的炮擊可以說完全打亂了日軍步兵第二十九聯隊的進攻節奏，聯隊長平田斷山大佐的負傷，也讓第二十九聯隊的整體攻勢為之一頓。北大營地勢平坦絕非固守之地，張學武也準備趁著炮擊的餘威組織部隊悄悄撤出陣地，既然日本人想要北大營，那麼不妨就給他們一座空空如也的大營，對於張學武來說，此刻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那！（當時中國方面稱瀋陽，而日本方面則出於一些特定的考慮，記載稱呼奉天，所以書中考慮當時雙方的稱呼方式，故有瀋陽與奉天不同稱呼同時出現，日軍所部與東北邊防軍所部編製裝備摘自日本參謀本部滿洲事變與偽滿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