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言雪庵,一妻奴
真是一團亂麻!
陸衡皺起眉來,「不管怎麼說,如今晉武侯的證詞已可證明當年寧王確實是被冤枉,寧王謀逆之案如今已是明朗,這便是天大的好事了,不是嗎?」
言徵點點頭,臉上終於顯出一絲笑影兒,「是啊!總歸是好事。那便這樣吧,咱們略作休整,一會兒一起進宮向陛下復命。」
陸衡自是沒有二話。
晏晚晚回了春織閣幾日,總覺得骨頭都被養懶了。
這一日也是一樣,午飯後便去睡了一覺,睡了個飽,迷迷糊糊醒過來時,外頭隱約有些動靜,她從窗戶望出去,就瞧見了林剛正爭著要幫墜兒拎水桶。
拎完水后,墜兒跟他道謝,他也不說話,只是紅著臉看著墜兒,用力搖了搖頭,好半晌才憋了一句,「不客氣!你……你當初也幫過我。」話落,人已經轉身跑走了。
墜兒愣愣看著他的背影「欸」了一聲。
晏晚晚踱了出去,走到她身後,與她一同看著林剛跑走的背影,「你什麼時候幫過他了?」
墜兒卻是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不記得了。我以為我們才認識。」
顯然不是。晏晚晚嘆了一聲,果然,這世間哪兒來那麼多毫無緣由的感情?愛也好,恨也罷……想到這兒,她目下閃了閃,便是腳跟一旋,往外走。
「掌柜的去哪兒?」墜兒在她身後急道,「你可別跑遠了,方才瑞杉來過,說一會兒言先生會來接你。」
晏晚晚的腳步猝然一停,轉頭往墜兒看來,「言雪庵今天要回來了?」
「很顯然是的。」墜兒賊兮兮地瞄著晏晚晚,笑道,「原來剛才掌柜的著急忙慌是想要去見言先生啊!怎麼?幾天不見,是不是想得厲害了?」
她是有正事兒找他好吧?只是不等這話說出口,她心中莫名有些發虛,好吧,她似乎、好像、確實……有那麼一丁點兒想他。
對上墜兒賊笑的眼,她卻是哼了一聲道,「黃毛丫頭懂個什麼?躲開些!」說罷,便是轉身往繡房的方向而去,腳步匆匆,她做的冬衣還差點兒才能收尾,得抓緊些。
墜兒看著她的背影,倏然一笑,「口是心非!」
言徵與陸衡進宮后,便被叫至御書房。殿內除了延和帝外,陸遠宗也在。延和帝一抬手,易顯德就退到了門外,親自守著,延和帝肅穆著一張臉,望向言、陸二人,「審得如何了?」
兩人進宮復命,自然是審出了個結果。
言徵拱了拱手,便將從晉武侯那兒問出的,一一道與延和帝。
等到從御書房出來時,外邊天色昏暗,雨下得更大了兩分,天幕黑壓壓的,迎面冷風緊,竟好似要下雪一般。
「今年的冬天怕是要來得早了。」陸衡看著天,感嘆了一句。
易顯德趕上前來,讓兩個小內侍給他們撐傘。
陸衡道一聲「不用了」,只取了一把傘,撐開,遮在了言徵頭頂。兄弟二人便是並肩而行,因在宮中,也沒有說話,只雙雙沉默。
走了沒一會兒,前頭迎面走來兩道身影,一個是撐傘的內侍,傘下是一身道袍,仙風道骨的文公。
這樣的天氣,文公居然也進宮了。
言徵與陸衡都是腳步一緩,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言徵朝著對方拱手一揖,陸衡撐著傘,只是跟著彎腰弓身,「見過文公。」
文公見得兩人,臉上是和煦的笑,沖著他們淡淡點了個頭,便是又繼續邁步往御書房方向而去。
言、陸二人看著他進了御書房的宮門,收回視線,繼續往宮外而去。
到得宮外,上了馬,這傘是沒有用處了。陸衡皺了皺眉道,「你要直接回春和坊吧?回去后,泡個熱水澡。到底是入冬了,這雨寒氣重,可別大意著了涼。」陸衡已經習慣了,詔獄接連審訊三日,言徵只怕已是歸心似箭。
出乎意料的,言徵卻是道,「先回衙署。」
陸衡驚訝不已,「你不急著去見弟妹?」
「見是要見的,得先換身行頭。在詔獄待了三個日夜,這渾身上下的味道,我怕熏著我娘子。」言徵一邊說著,一邊已是打馬疾行而去。
他身後,猝不及防又被塞了一口狗糧的陸衡無語半晌,嘆了一聲腹誹道,不愧是他言雪庵,整個一妻奴啊!
用過晚膳,天都快黑了,晏晚晚坐在窗邊,不時抬頭看著窗外天色。窗外雨聲淅瀝,天色也越發黑了,晏晚晚的眉心漸漸蹙了起來,越攢越緊。
直到聽著院門輕啟,有人喊了聲「言先生」,她眼睛才亮了亮。抬起眼來,往院門處看去,果真瞧見言徵一身水墨色的寬袖道袍,烏髮半束,以木簪輕挽,撐著一把竹青色的油紙傘邁進院門,輕笑著與那兩個夥計說了兩句,便是收了傘,跨步上了長廊,整個人清雅得恍似攜了滿身江南的煙雨。
許是晏晚晚的目光太專註了些,竟是讓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驀地就是抬眼看了過來。
兩道視線撞在一起,晏晚晚耳根有些發熱,卻並未收回視線,仍是大大方方地看著他。
言徵倏然一笑,便是緩步踏廊而來。
到得屋前,墜兒已經殷勤地替他打起帘子,笑著打趣道,「言先生,得虧您來了。要再晚些,我都擔心我家掌柜的這脖子都要伸長,收不回來了。」說著朝晏晚晚一眨眼睛。
晏晚晚已是起身迎到了門邊,瞪了一眼小丫頭,道一聲「就你話多」,目光轉向言徵時,便帶了笑,「直接從衙署過來的?還是已經回過家了?用過飯不曾?」
「直接從衙署過來的,本是打算將你接了回家再用膳,可沒想到耽擱了點兒功夫,都這麼晚了。」言徵自踏進屋裡,一雙眼睛便是膠著在晏晚晚身上,不錯眼地盯著。
墜兒沒眼看地與緗葉對望一眼,兩人很是識趣地避了開來。
晏晚晚倒全然沒在意她們,聞言眉尖蹙了蹙道,「你該不會連午膳也沒用吧?」
言徵笑容微斂,沒有回話,望著她的目光添了兩分楚楚。
晏晚晚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回去后再用有些晚了,正好為了以防萬一,我讓他們給留了菜的,就還在灶上溫著,你等等,我去端來。」
「我與你一起去。」言徵卻是牽了她的手,兩人一道出了門,往廚房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