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六）
羅曼垂下眼眸，輕輕往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帶著回憶的口吻緩緩說道：
——「要說起來，她的確是個能幹的女人。給我當秘書那會兒就精力充沛得很，這也是我最為欣賞她的地方。
可自我們結婚後，她那股精神頭就更足了，家裡的事要管不說，就連我公司里的事她都想插手。
首先就是安插她表姐來給我當秘書。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可經不住她鬧騰，還說我有前科，找的秘書她都不放心。
好在她這位表姐倒是個利落之人，雖說年齡大了點兒，但為人穩重踏實，也不多言多語，我也就把她留用了。
去年她本就該退休了，可我還是把她返聘了回來。我知道，琳娜你和她的關係也挺不錯。嘿嘿……
說起來，這個秘書倒算是我第二任太太為我做的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
——「原來是這樣啊！那您的那個老司機也跟了您很久吧？」
——「呵呵……他可是我招來的第一個司機，如今接替他給我開車的是他的兒子。」
——「羅曼，您還真是個挺念舊的人呢！」
——「是啊，與我相處過的人，不論好壞，我總是難以忘懷。
人嘛，各有各的特點。
要說謝廖沙的特點就是堅持原則，可在我看來，他還真比不上我的那兩位後來的太太。
我第二任妻子的原則就是我的所有事都必須經過她的同意。
你們也知道我的性子，最厭煩的就是被人管束。
一開始，為了我女兒，我也忍了不少，想著自己總不能又離婚吧，那樣對女兒也是種傷害。
要知道，我和第一任妻子離婚後，我那三個寶貝兒子都快恨死我了。我可不想再失去女兒。
然而，我的第二任妻子卻愈發變本加厲，後來竟然還阻撓我去看望我的兒子們。
每次她發現我背著她又去見前妻了，就會跟我大吵大鬧。
凡事物極必反，後來她越不讓我做的事，我偏要去做，甚至幾個月都不回家。
最終，我們彼此的忍耐都到了極限。
我又離婚了。不過，這倒讓我覺得是一種解脫，我又有機會回到我前妻身邊了。
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我想盡辦法去討好我前妻和孩子們，期望他們能再次接納我。
可正當我準備向我前妻提出復婚時，她卻告訴我，她已經接受別人的求婚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真是萬念俱灰，那段時間，我每天借酒消愁，流連於那些會所之中。
兩次離婚，讓我覺得自己就是個被女人拋棄的失敗者。
琳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種感覺？
你明明在和周圍的人說說笑笑，可內心卻覺得異常寂寞和孤獨。在別人的恭維和奉承里，你卻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假、很虛偽。其實，你對任何人都不重要。
一次，在會所里，我遇到了一位姑娘。她看上去冷艷動人，不像別的女人滿臉媚笑。
我對她很感興趣，令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不像排斥別人那樣排斥我。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是招漂亮女人喜歡，又或許是出於其他心理，我娶了她。
我這個第三任妻子絕對是冰山美人那一類的，她除了對自己的外表格外上心以外，對其他事全都漠不關心。
她也把這個原則貫穿到了我們整個婚姻之中。我和誰在一起，我多晚回家，甚至回不回家，她都不會過問一句。
有一次我運動時崴了腳被送到醫院。我打電話給她，才知道她已經去巴黎了。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決定結束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
當我提出離婚時，她表情平靜地說：『羅曼，我知道你會有一天厭煩我的，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哈哈哈……你瞧瞧，這就是我的婚姻生活，簡直是一團糟。
和第三任太太離婚後，我就對自己說，羅曼，也許婚姻真的不適合你。」
——「你最早不是因為覺得幸福才結婚的嗎？」我問道。
——「是啊，我喜歡家庭生活，喜歡兒女成群。我是個追求高品質生活的人，沒有麵包，愛情難以存活；可要是沒有道德，也會弄丟愛情。
愛情是婚姻的靈魂，沒有靈魂的婚姻就是一具乾屍，還談什麼高品質。
琳娜，你說我念舊，我確實懷念那些和我第一任妻子相親相愛的時光。那才是高品質婚姻的標配。只可惜，這種感覺再也不會有了。」羅曼感慨道。
——「我發誓，羅曼，你絕對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找不到愛情的人，最起碼，有我陪著你呢！仔細想想，咱們的隊伍也大著呢！嘿嘿……」我調侃道。
——「呵呵……琳娜，真有你的！哦，對了，你和安德烈？……」
——「別提他了！我都不記得他是誰了。我這人不僅不念舊，還有點兒健忘。」我笑著說道。
——「謝廖沙，我明白你為啥會跟著琳娜了！她能讓人感覺塵世間的一切忽然變得那麼遙遠了，對吧？」羅曼瞪著眼睛對謝爾蓋說道。
——「對，琳娜會讓人感覺你在和天使對話。」謝爾蓋拿著那張紙笑著走了過來。原來，那是他畫的一張畫。
這是一幅漫畫，筆法老練，一看就是經過專業訓練的。
畫上的羅曼坐在沙發上，挺著個超大的肚子，四肢卻被縮略了，突出了大光頭，沒脖子，手裡拿著雪茄，神氣活現地侃侃而談。
我坐在他身邊，身材誇張地瘦小，手裡捧著一個大玻璃碗，側耳聆聽著，一雙超大的眼睛向斜上方看著，彷彿在思考聽到的話。更有兩束超長的眼睫毛，高高地揚起。
羅曼看著那幅畫，對我說道：
——「看到了吧！這就是咱倆在謝爾蓋心目中的形象。」
我盯著畫面，儘管畫得很漫畫，很誇張，但人物的形象卻十分生動，更是活靈活現地展現了我和羅曼交談的場景。
看來老媽的評價沒錯，謝爾蓋確實很有繪畫天賦，或許還受過專業訓練。
——「我不知道他還會畫畫。」我盯著畫面說道。
——「我也不知道啊！哦，謝廖沙，你到底瞞了我們多少事？」羅曼看向謝爾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