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伊卡洛斯
將行李搬運和捆綁好后,淵之上佳生又從木屋的柜子中摸出了一隻有著系帶的頭冠,這個頭冠較為纖巧,豎起來時直指天空,上面還用綵線彩繩點綴著冠身,這並非人類所使用的頭冠,而是由動物戴著的。淵之上佳生將這頂頭冠戴在了為首的燁太柴犬頭上,它相當習慣,在淵之上佳生為它繫繩子時,還會把頭往前伸,保持一個動作方便他打緊繩結。「好了,馬上就可以出發了,等會就交給你了,阿鹿。」淵之上佳生撫摸了一把燁太柴犬毛茸茸的頭顱,他將電燈掛在一旁立起的支架上,為三條雪橇犬照亮前路。雪橇並不大,這畢竟是以前老人一個人用的,不過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淵之上佳生體型擠一擠還是能夠坐得下的,只是他們不得不肩膀挨著肩膀、大腿挨著大腿。陀思妥耶夫斯基穿著白色的棉襖,頭上戴著白色的雪帽,垂下來的護耳也是白色的,這使得夾在白色之中的黑髮格外明顯,讓他有點像一隻海苔飯糰,而紫色的眼睛便是放進飯糰里的酸梅。淵之上佳生為自己的聯想而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不過他沒發現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同樣穿著厚實臃腫的葡萄色棉衣,把眼睛和頭髮都捂得嚴嚴實實的,讓他有點像是熟透的草莓,又或者是快要將枝頭壓彎的葡萄。淵之上佳生握住韁繩,輕輕一甩,嘴裡發出驅使的聲音,燁太柴犬接收到信號,清脆地叫了一聲,然後邁開腿往前跑,後面兩隻雪橇犬也聽從指令跟著跑,雪橇很快便在冰原上滑動起來,周圍的景色在不斷地往後退,那棟在山腳下的小木屋也很快地被他們拋在了身後。呼呼的冷風刮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臉,只可惜從老人木屋中找出來的護目眼罩要麼已經老舊得沒法用了,要麼便是尺寸不合適,但這種條件下也只能勉強使用了。他們往前走了大概一個半小時,三條雪橇犬跑動的步伐便慢了下來,好在他們已經看到了村落的痕迹,便打算在這裡修整一下再走。「這裡應該是阿依努人的村落。」淵之上佳生看了看土牆上已經褪色的圖騰,為陀思妥耶夫斯基解說道。「據說他們才是日本的原住民,部落中沒有文字,都是靠著圖騰和口口相傳把文化流傳,不過現在知曉阿依努文化的本地居民已經越來越少了。」畢竟現代社會所持有的文明代差,足以讓這個農耕獵漁的民族迅速地消逝,沒有誰會不喜歡便利的生活,比起要費勁千辛萬苦打井挑水,還是一擰開水龍頭就能流出水的設備更加方便,比起讓屋子都被熏黑、嗆人的煙霧繚繞,還是只要一扭就能冒火的煤氣灶更加乾淨。阿依努又沒有自己的文字,年輕人下山入城打工,去學習他人的文字和語言,而老人在不斷地死去,民族文化的傳承便慢慢地消失了。雪橇犬原本的主人也是阿依努族的,他曾經嚮往城市的繁華而離開族人,又因為懷念家鄉而回來,這些雪橇犬之所以會來到這裡,也是因為這裡是老人常去的地方,在他年輕的時候,便是駕駛著雪橇犬為附近的阿伊努族運送物資。不同阿依努建造的房屋形狀也不一樣,他們所來到的這個村落是類似於樹屋一樣的造式,想要上去休息的話,還得爬上梯子,淵之上佳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兩個人接力,把三條雪橇犬給送了上去,弄完后都出了一身汗。樹屋內有專門生火的地方,別看似乎很古舊,生起火堆后很快便暖和了起來,三條雪橇犬趴在他們的身邊,看著火焰把鍋里的肉罐頭和蔬菜罐頭煮熟。因為是旅行的第一天,他們都很累了,所以淵之上佳生多放了幾個罐頭,肉和蔬菜乾堆滿了鍋底,隨著煮開的水在湯中滾動著。陀思妥耶夫斯基捧著自己的碗,不知道是不是淵之上佳生故意的,他給陀思妥耶夫斯基挑選的碗上印著一隻白貓和飯糰,而他自己的則是一串葡萄,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的。飯飽之後,人和犬都不想動彈,他們躺在樹屋中,聽著火焰噼啪的聲響,旁邊便是雪橇犬毛茸茸的身子,如果覺得冷了還可以把手放進雪橇犬的肚皮里取暖。「我們今天應該走了不到十公里,主要是雪橇犬的體力不夠,接下來如果到了城鎮附近,可以去罐頭廠和食品廠看看有沒有庫存。」淵之上佳生對陀思妥耶夫斯基講述著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我們還能找到煤炭,這樣就不必擔心之後的取暖問題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應了一聲,他當然發現了淵之上佳生恐怕也是非凡者,若是換做末日前,他大概會不動聲色地套取對方的信任,弄清楚對方的能力,然後判斷淵之上佳生的利用價值,根據自己的計劃和布局安排這枚棋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