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 138 章
轉眼就是兩天。
胤佑他們也慢慢的看到了靖安縣那高高的城牆,還有門口那黑壓壓的一片人影。
阿大站在城門上遠遠的看到飄揚的旗幟,他從城門上一躍而下,然後滿臉喜色的朝著胤佑他們迎了過去。
等走到了胤佑的跟前,才有些輕鬆的對著他微微地拱手道:「王爺,奴才幸不辱命。」
淳郡王走的這幾天,簡直就是雞飛狗跳,好在現在已經平安的走了過來,一切也算是走上了正規。
胤佑聽了阿大的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朱大人和許縣令如何了?」
他走的時候許縣令的身上的傷還是很嚴重的,朱大人也因為這次的事情傷了根本,身子變得有些虛弱。
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以後,回去怎麼也要休養一兩年才能恢復成原來那樣了。
阿大聞言,對著胤佑有些輕鬆的道:「王爺,你放心吧,朱大人這幾天恢復的挺好。他這人閑不住,好不容易身子好了一些,就開始為百姓著急,想要讓奴才把他藏起來的那些賑災的銀子給帶回來去,只是奴才覺得只有銀子是沒辦法解決災民餓肚子的問題,也就暫時沒有同意朱大人的要求。就想著等王爺來了之後,再做打算。」
說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抬眸看著胤佑壓低了聲音繼續道:「只是王爺,靖安縣的縣令,不小心被奴才給打死了。」
胤佑聞言,臉上的神色瞬間就變得有些凝重。
要說他五哥打死了這靖安縣縣令,他是相信的,這靖安縣縣令到底做了什麼?能讓阿大明知道殺了他就是殺害朝廷命官,冒著要被砍頭的風險,來殺了他?
想到這裡,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大,緘默了一會兒,才對著他道:「這個事情等我們進了城之後,再細說,你現在先幫這五哥和六哥安置這些災民。」
阿大聞言,看了一眼浩浩蕩蕩的跟在胤褆他們隊伍身後的災民,微微地點頭,抬腳就過去幫忙了。
等阿大走遠了,胤褆和胤佑兩人,肩並肩的走到了城門口,看著門口井然有序的排著隊領取粥的災民,笑著對胤佑道:「小七,你這邊安排的挺好的啊,災民絲毫沒有發生任何的□□,也沒有出現哄搶的顯現。」
一般的災區之所以稱之為災區,就是因為不會出現秩序,而且有可能秩序混亂,而這靖安縣的門口,竟然如此的井然有序。
胤佑聞言,有些苦笑著看著周圍安靜的領飯的眾人,然後道:「這也是暴力解決問題之後的一種手段,你要是知道清徐縣的事情,就不會這麼的感慨了。」
說著他把清徐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胤褆,還有靖安縣打死不開城門的事情。
說完之後,他抬眸看了一眼鍋里的稠米飯,然後道:「這是把靖安縣的糧庫給開了啊,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糧食也做飯呢?」
胤禔聽了胤佑的話,無聲的嘆息了一聲道:「你說的是,當初要是清徐縣的縣令能夠暴力解決□□,然後再在門口施粥,清徐縣恐怕也不會被災民給攻佔,更不可能會有燒殺搶掠的發生。」
說到這裡,他微微的搖頭,有些惋惜的道:「真是可惜了。」
雷七在人群中看到胤佑和胤禔的身影,他撥開人群走了出來,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他的身前,對著拱手道:「王爺。」
說完之後,他對著胤佑微微的拱手壓低了聲音道:「奴才有錯,請王爺責罰?」
胤佑聞言,看著雷七滿臉愧疚的樣子,放低了聲音問道:「怎麼?難不成靖安縣的縣令是你殺的不成?」
剛剛阿大給他說,他失手殺了靖安縣的縣令,這會兒又一個雷七,只是他們兩個到底是誰殺的?還是說著靖安縣的縣令真的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雷七聽了胤佑的話,微微的抬頭,有些詫異的看著他道:「是奴才不小心殺了他。」
胤佑聽了雷七的話,對著他道:「你先說說他做了什麼?」
他走之前雖然把令牌給了雷七,讓雷七拿著令牌去找靖安縣縣令,讓他打開城門,並沒有說要殺了他的,而阿大和雷七都是暗衛,他們一個跟在太皇太後身邊那麼多年,另一個是皇上親自培養出來的,怎麼可能會這麼的衝動呢?
除非這靖安縣縣令做了什麼事情,讓阿大和雷七都覺得憤怒,才會對他動手的。
雷七聽了胤佑的話,臉上閃過一抹異色,他沒有想到淳郡王不但沒有懲罰他,反而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怕他跟著皇上的時候,要是自作主張的話,也會被責罰,這會兒淳郡王竟然沒有責罰他。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有些感動的道:「王爺走的當天晚上,奴才和阿大摸進了縣衙,一進門就看到縣衙的後院里躺著幾具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按說在縣衙里是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的。」
說到這裡,他微微地一頓,臉上出現了一抹憤怒,眸子里的光芒帶著強烈的怒色道:「奴才在皇上身邊多年,後來又跟著王爺身邊多年,就對這靖安縣縣衙裡面的屍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於是我和阿大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摸到了靖安縣縣令的寢房門口,聽到裡面哭喊的聲音,才知道,這靖安縣的縣令,竟然還在這個時候,搶了一戶人家的媳婦,除了這個被搶的,這一家七口人老老小小的,都被殺了。而且就是為了逼這戶人家的媳婦就犯。只是就是這人從了他,他還是沒有放過這家人。」
說到這裡,雷七才微微地垂眸看著地面道:「奴才一個沒有忍住,就把人給殺了。」
胤禔聽了雷七的話,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逝,他對著胤佑道:「小七,別生氣,雷七雖然殺了朝廷命官,但是這人就改殺,這樣的人簡直是死不足惜。」
就是他遇到這樣的人,不會放過他的,何況雷七呢。
一個貪污受賄,欺壓殘害百姓的人,真的就是死不足惜。
胤佑聽了胤禔的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著雷七道:「下次別這麼的衝動了,就是你不動手,把他壓回去,皇阿瑪也會把人直接給砍了,你這樣殺了他,簡直是便宜他了。」
說到這裡,他深深的吸了一氣道:「而且我本身猜測他與京城的人合作,你們這麼衝動,後面也沒辦法順藤摸瓜了。」
靖安縣縣令一死,簡直讓這背後的人高興了,他們可能早就想要把人殺了,正好沒有理由。
這下好了,不用他們動手,人就死了。
雷七聽了胤佑的話,對著他微微地拱手道:「王爺,奴才也想到了這一點,就專門派人給守在縣衙,並沒有把靖安縣縣令死亡的消息發布出去。阿大還拿著他的令牌,打開了倉庫,拿了裡面的糧食賑災,而這縣城的衙內也是多有奇怪,他們完全也不問這靖安縣縣令是死是活,甚至在他看兩天沒有出現的時候,隱約的露出開心的情緒。」
說到這裡,他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看著胤佑繼續道:「所以奴才斗膽猜測,可能這些衙內都遭到了這縣令的荼毒,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至於這城門的事情,為什麼沒有開,就是因為迫於壓力,擔心出現清徐縣那般的情況,別到時候沒有報復靖安縣縣令,反而連累了自己的家人,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胤佑聽了雷七的話,眸子微微地一閃,片刻之後才道:「我知道了,咱們現在就去靖安縣縣衙,在那裡找找有沒有價值的東西,要是能找到他和京城裡的人的聯繫,那就再好不過了。」
而且有可能順藤摸瓜的直接能夠牽連出來一連串的人,甚至可能有索額圖的親筆信。
現在他們雖然找了證人和證據,但是這些丟沒有直接對應索額圖的證據。哪怕明知道那人是索額圖的門客,但是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他還是想要在深入調查一下。
幾人說著,就朝著縣城裡走去,一路上胤佑看著村民全都是那種有些小心翼翼的,一副生怕得罪了他們的模樣。
胤佑看到這裡,微微地擰眉,對著雷七道:「靖安縣就是這樣的嗎?」
就這樣小心翼翼,路上的人都貼著牆根走,簡直就不像是一個縣城該有的模樣。
雷七聽了胤佑的話,有些沉重的道:「靖安縣本身更加的嚴重,這兩天隨著門口的粥棚,在城裡走動的人才慢慢多了起來,原來看似繁華的外表,內里早就爛透了。」
說道這裡,他微微地抬頭看著胤褆和胤佑那打量的眸光,有些訕訕的道:「之前是完全不知道還有人竟然能夠生活的如此的慘,慘到還不如外面的災民,你說著靖安縣縣令作為靖安縣的父母官,他豈能如此的做?就不怕皇上查出來之後,把他給砍了嗎?還是說他上面有人?」
只有京城裡有人的情況下,才敢如此的肆無忌憚,還有就是天高皇帝遠,要是沒有這次的地震,他們也不可能來到靖安縣這樣的小縣城。
胤褆聞言,有些詫異,他對著胤佑道:「行啊,小七,雷七竟然現在能看的如此的長遠,不簡單啊。」
果然人以類為分,這雷七之前看著挺安靜的一個人,腦子突然就開竅了,竟然想的如此的心謀遠慮,不愧是跟在小七身邊的人啊。
雷七聽了胤褆的誇獎,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道:「都是王爺教導的好,要不然我還是那個不動腦子的人呢。」
當初他跟著淳郡王的時候,就是負責他的安全,在暗處保護他。中間他還覺得有些奇怪,王爺有的時候視線總是若有若無的落在他藏身的地方,按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他對自己的隱秘的功夫,還是比較自信的。
讓他想想這樣的視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想到這裡,他的腦子裡快速的轉動了起來,好像是阿大跟在王爺身邊之後。
可是阿大並沒有把這件事給王爺說啊,那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想了半天他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幾人走到縣衙之後,抬腳就走了進去,門口的衙內見過雷七,這會兒也沒敢吭聲。
胤佑和胤禔兩人,站在廳堂里,看著牌匾上雕刻著正大光明的字樣。
覺得透著一抹嘲諷。
胤佑三兩步的走到了牌匾之下,對著雷七道:「你現在把靖安縣縣衙的人都叫過來,文書,衙內,還有靖安縣縣令的家人,全都帶來,我有話要問他們。」
要是說靖安縣縣令的事情,可能只有這靖安縣文書知道的最多,畢竟他喜歡搶奪□□的事情,不可能告訴他的老婆,這事兒說出去也不光彩。
而他物色獵物的時候,定然還有最為信任的衙內,要麼年紀大,媳婦是人老珠黃的人,要麼是年輕還未曾娶妻的人,或者是被靖安縣縣令謀害過的人,帶著一股子病態的姿態,助紂為虐。
想到這裡,他對著雷七平靜的道:「任何人不要告訴他們來這裡做什麼,就說縣令有事情要說,緊急召見大家。」
雷七聞言,微微地拱手道:「是。」
胤褆看著雷七的背影,對著胤佑道:「小七,我感覺雷七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好像變得熱衷於對付那些貪官了,以前性格還不錯,整天笑眯眯的,現在變得有些嫉惡如仇了。」
胤佑聽了胤褆的話,嘴角微微地抿了起來,他看著雷七那虎虎生風的步子,沉默了片刻以後才道:「這也不能全怪他,從他跟著我出來之後,見得太多的人性的惡了,大哥你敢相信嗎?咱們在書上看到的那些易子而食,在這裡真的發生了,哪怕他們有充足的食物,就是因為沒有肉吃,就把孩子當肉吃了,雷七現在是好的,還沒有被逼瘋。」
說到這裡,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就想著趕緊的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回京城,我需要老祖宗的抱抱,來安慰我這千瘡百孔的心。」
他之前還覺得他二哥可憐,他皇阿瑪可憐,但是和這些災民比起來,他們都是在天堂上生活的。
大清那麼多的地方,受災的地方也是不少,怎麼才能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呢?
胤褆聽到這裡,有些沉默,這樣的事情,他真的就是只是從書上看到的。
在來之前,他還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麼的嚴重,但是現在聽到胤佑的話,他只覺得背脊發寒,一個人是有多麼的惡,才能做到這一步呢?
還有這死有餘辜的靖安縣縣令。
想到這裡,他微微地垂首,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覺得咱們真的不能只在京城裡聽別人說,有些事情,要切實的去地方看看才行,才能知道實際情況。比如這次的地震,開始大傢伙都知道有地震,我要是沒有來這裡,我也會覺得,一個地震而已,能又多大的事情呢?頂多就是房屋倒塌罷了給百姓一些銀子,讓他們從新再建房子就可以了。」
說到這裡,他微微地一頓,有些難受的道:「但是現在看來,那是一點銀子能解決的問題?地震之後的後遺症也是很大,首先就是飲水的問題,李強在路上就給我說了這個事情。就是說,地震之後的水源都不能再飲用,吃的糧食都被埋在了倒塌的房屋裡,還有一些人也被埋在了裡面,但是大多數人都是活著的,最大的難題就是吃喝問題。」
「沒有吃喝,他們才想著背井離鄉,想著去別的縣城能夠討口吃的,但是那第一批的災民卻被人利用了起來,燒殺搶掠了清徐縣,讓本來能幫助他們的清徐縣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地步。」
胤佑聞言,眸光微微地出神道:「這才體現出了人性的惡,雖然好人是大多數,但是總有那些罪大惡極之人的存在。」
就在這時,文書帶領著一種衙役走了進來,看到胤佑的瞬間,瞳孔微微地一縮,然後厲聲,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坐在了哪裡?不要命了嗎?!」
胤佑聞言,看著眼前有些斯斯文文的人,這人長相還算是俊美,唯一的是那一雙眼睛給人的感覺帶著不善,他微微地眯著眼睛看著人問道:「你就是這靖安縣的文書?」
書生聽了胤佑的話,臉上的表情微微地一滯,片刻之後才直起來身子對著他道:「是,我是這靖安縣的文書,鄧有,你是誰?你可知道在這正大光明的牌匾之下,只有我們縣太爺才能坐上去的。」
說著他有些幸災樂禍的繼續道:「到時候我們縣太爺會把你直接扔進牢房裡,讓你這一身細皮嫩肉被老鼠啃食。」
胤褆聽到這裡,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逝,用手扶著案桌,一個用力起躍,一腳把人給踹到在了地上,踩著他的後背,惡狠狠的道:「雷七,你說說這個鄧有有沒有犯罪,要是他做了什麼事情,爺我現在就摘了他的腦袋當球踢。」
雷七聞言,板著一張臉看著他道:「回稟直郡王,靖安縣縣令做的事情,鄧有都有參與其中,而且好多惡行,都是鄧有出謀劃策,目前為止,奴才所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都和鄧有脫不開關係。」
雷七的話一落,站在一旁的衙役,瞬間反應了過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對著胤褆和胤佑哀求道:「求王爺給我們主持公道啊!」
還有兩個衙役,年紀比較大,一雙嗎,眸子滴溜溜的轉動,片刻之後悄悄的後退了兩步道:「你們絕對是假的,直郡王雖然是來賑災,但是卻沒有進城,我都看到他們在城外安營紮寨,安頓災民了,怎麼可能在這裡,你們絕對是假的。」
說完,他抽出刀,指著眼前的人,威脅道:「你們最好是束手就擒,要不然等我們縣太爺來了,你們一個個的都要被扒皮抽骨!」
胤佑聞言,冷冷的盯著眼前的幾人,然後對著雷七道:「雷七,動手。別死了就行。」
雷七手上的動作很快,三兩下就把人給按在了地上。
這時,鄧有才覺得有些害怕,他猛然間哀求道:「王爺饒命啊,王爺,這一切都是縣太爺自己做的,我們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啊,我們要是不和他同流合污,在這靖安縣,我們也活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