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宅斗划水
「沒…沒意見。」
被霍平梟冷幽幽地目光睨視著,張小娘連氣兒都不敢怎麼喘,即刻收斂了適才那副趾高氣揚的嘴臉,也恢復了平素在高氏面前的畏縮模樣。
高氏恨鐵不成鋼地瞥了張小娘一眼,心中暗嘆著,她還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這張小娘都已經不是奴婢了,而是在相府自有一方小院的正經主子。
好說歹說,她也算是活閻王的庶母,總不能一見到他,就跟拜祖宗似的。
見張小娘失了用途,高氏只能自己替自己辯解。
她強自鎮靜地道:「瞧你這話說的,今兒個上午我就說了,要教你表妹府務。漿洗苑的下人通常在上午洗衣,下午要將濕衣暴晒,到了晚上才能收衣,還要驗查衣物上有沒有破損殘缺,才能將這些衣物送到各個主子的屋裡。現在這時辰正好能將人見全,我這才……」
霍平梟眉宇輕蹙,將高氏的辯駁打斷,厲聲問:「夫人平日要自己去漿洗苑嗎?」
高氏一怔,卻聽男人冷言又問:「這漿洗苑分明就不是主子該來的地界兒,你住的院子雖離這兒近,平日也是派管事姑姑來。本侯是真不明白,夫人突然喚我表妹來這兒,到底是存了什麼居心?」
聽著霍平梟如連珠炮一樣咄咄逼人的話,高氏的心臟猛地跳動了幾下。
她根本就沒有還嘴的餘地!
活閻王說要娶妻后,她是想過,他一定會護著他那嬌妻,也做好了準備,卻沒成想他竟會這麼護著!
高氏覺得,她和張小娘分明也沒對那小表妹說什麼重話,不過就是指責她一句來遲了。
這再怎麼說,她也是小表妹的長輩婆母,霍平梟的脾氣怎麼就這麼大?
高氏心裡不忿,卻不敢當著霍平梟的面兒,再說些什麼。
——「本侯這表妹,在蜀中時身子就不好,等開府後,本侯也不指著她能操持府務,再說還有魏元這個管事在,就不勞主母教她了。」
這話說罷,霍平梟再沒跟高氏和張小娘多言,男人牽著阮安的小手,徑直離開了漿洗苑處。
及至二人離開,高氏方才敢露出些惱怒之態來。
她氣得身子發抖,對張小娘啐了口,咬牙切齒道:「這霍家哪兒還有個高門的樣子?瞧瞧這家的長子,不過就是被聖上封了個爵位,連嫡母都敢不敬!」
張小娘連眨了幾下眼皮,心道這霍小侯爺就是沒被封爵前,你也惹不起,嘴上卻說:「夫人快消消氣吧,他們這對夫妻也快搬走了,咱們以後眼不見,心不煩。那賀家的大姑娘不是要嫁進來了?那才是夫人的親兒媳呢,您啊,屬實犯不著在房家表妹身上花什麼心思。」
張小娘的話到底是讓高氏心中積著的氣順了些,她冷哼一聲,又想起了霍平梟適才說的那番話。
活閻王竟還說,不用她那小表妹掌管中饋。
放眼整個長安城,有哪家高門的主母是不會操持府務的,這要讓外人知道,不得笑話死他們啊?
也是,霍平梟又不是她的親兒子,他願意將自己的小表妹養成菟絲花,亦或是怎麼擺弄他那侯府,都由得他去。
等將來長決繼承了相爺的爵位后,說不定那定北侯府的家底子,都得讓活閻王和那小表妹敗光。
***
乘著月色,霍平梟的周身散著冷峙陰翳的氣勢,阮安盡量讓自己跟上身側男人的步伐。
她在夜裡看不見,不能走得太急。
阮安瞥首看他,眼前依舊是大片漆黑,卻也能猜到,他現在的臉色一定極沉。
覺出阮安在看他,霍平梟亦轉首看向了她,指骨分明的粗糲大手仍牽著她纖嫩的小手,卻停住了步伐。
他垂眼,不解地問:「怎麼了?」
阮安小聲問:「侯爺是不是…從來都沒叫過主母娘?」
「又不是我親娘。」
說著,霍平梟鬆開了她的手。
這番,他同她說話的語氣難能沉了些:「還有,你怎麼這麼笨?高氏明顯是想用手段打壓你,說要教你府務你就輕信,就這麼等著被她欺負?」
見身前的小妻子懵然地眨了眨眼,霍平梟又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是在斥責她,剛要盡量放低語氣,再教她些這宅門裡的彎繞。
卻聽阮安又問:「夫君,還有一件事,我一直都不理解。」
「你問。」
「你的表字…為什麼要從仲?你不是長子嗎?按理說,應當從伯啊。」
阮安倒不是想將話題故意岔開,而是高氏這位婆母實在是不值得她去在意,蒞了今日這麼一遭,高氏也不敢再尋她的麻煩。
在相府居住的這幾日,她也大抵摸清了霍平梟和家裡人的關係,他跟同輩的弟弟們關係都很不錯,霍長決和霍樂識也都是從內而外地尊敬他這個兄長,他們兄弟三個好像並沒鬧過什麼矛盾。
只霍平梟跟他父親和繼母的關係,疏遠到有些失了常態。
霍平梟硬朗的面部輪廓漸漸隱匿於幽暗的夜色,落在青石板地的身影亦將眼前的姑娘籠罩。
男人這次緘默的時當有些長,阮安便覺得適才的那個問題,她應當是不該問。
這時,霍平梟終於開口,淡聲道:「我母親當年懷的是雙生子,先我出來的,也是個男嬰,但他落地沒多久后就去世了。」
他用懶倦的聲音說著過往,順勢再度牽起阮安的手。
隨後,霍平梟自嘲一笑,又道:「我命硬,聽下人說,我從我娘肚裡出來后,哭聲響亮,身體也康健。也有人說,是我把我那個兄長剋死了……」
「不,沒有剋死這麼一說。」
阮安軟聲打斷了男人的話,霍平梟的語氣越平淡,她聽著就越心疼。
原來他的童年還有這麼一樁過往,想必霍閬和大房氏也很心疼那個先走的孩子,才保留了那個「伯」字,將本該為次子的霍平梟,取名為仲洵。
「孕婦懷著雙胎,在妊娠期本就比尋常的母親辛苦,以前我在歸州行醫的時候,也給幾個懷著雙子的婦人看過病,有個婦人在懷孕五個月時,腹中其中一子就停了心跳,這是因為胎里不足,可只要將養得當,再飲下特製的安胎良方,另個健康的孩子都能平安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