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教騎馬
每逢七月十五,便是盂蘭盆節。
長安城的大小佛寺都會在這日舉辦大型的法會,之前那場來勢洶洶的天花疫情帶走了很多百姓的生命,大慈寺的主持虛空,亦在寺中的大佛堂為故去的人誦經超度。
是日,阮安以阮姑身份來到寺中。
穿過雙關對峙的中門,遙遙可見遠處高聳的五層寺塔,其內立有釋迦涅槃的塑像,周圍亦有擁簇他的群塑護法,伎樂天在彩繪的拱檐壁上輕歌曼舞,象徵著極樂凈土之地。*
兩側佛堂的木板瓦披檐顏色髹黑,翻飛的嶙峋翼角上,皆墜掛著銅鈴。
微風四起時,內罩的纖細銅片與壁身相撞,泠泠作響。
檀香伴著晨霧,裊裊升起,整個佛寺莊重又不失神秘。
阮安聽著一眾僧人誦念著《盂蘭盆經》,亦在寺里看見了許多為亡故親人超度的香客。
身為醫者,每一次她都盡心儘力地想要挽回病患的生命,可她到底不是能普度眾生的神明,縱然用盡了全力,卻依舊會有生命在她的眼前流逝。
這幾個月中,還是有許多平民沒有得到及時的療愈,而不幸去世,她在民間是游醫的大夫,也是坐堂的醫者,雖見多了這樣的事,卻依舊無法對這些感到麻木。
戰亂和霍亂,是阮安最厭惡的事。
可自打她出生后,這些禍事就從未止歇過。
阮安自小就立志習醫,可自打走上這條艱難的路,她就絕不僅是想靠著醫術維持生計。
她的心中始終帶著一種使命感,自打重生后,她又能再行醫救人,內心深處的這種使命感也越來越強烈。
阮安深知,單她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她更想抓緊時間,將自己一直想完成的醫典寫完。
她想讓自己的醫典看上去通俗易懂,讓它不再像傳統的醫書一樣,晦澀難讀。
比起苦修女工女紅,驪國的朝廷更提倡女子善修佛法,所以有許多婦人在婚後,仍選擇帶發皈依,死後的墓志銘上還會被後人刻上稱頌的話。
只有那些世代行醫的家族,會讓家中的姑娘學習醫術,幾乎沒有哪家的姑娘想去鑽研藥理,況且除了朝廷的醫官,民間醫者的地位也普遍不高。
阮安站在曼陀羅樹叢前,思緒萬千。
這十八棵枝繁葉茂,花朵碩大的黃金曼陀羅樹,都是皇家的御賜之物。
兩個葯童隨她一起來到了寺里,田芽瞧著阮安看向那些曼陀羅時,神態若有所思,不經提了一嘴:「阮姑,這寺里的神鹿和曼陀羅,都不是尋常百姓能碰的,若是傷了它們,可是要被杖責的。」
阮安頷了頷首,眼睛卻仍盯著那些曼陀羅的花葉看,目光猶帶著些微的垂涎和留戀。
一劑麻沸散所需的曼陀羅不用太多,只用一個瓣葉就夠了,只要飲下麻沸散,就能減輕傷患的痛苦。
寺里這些花樹,都是擺著給僧人和香客看的,壓根就起不到任何實用價值。
還不如砍下來,都做成藥呢。
思及此,阮安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來只要是個人,心裡都有慾望。
她的慾望就是,想要得到這些美麗卻又有毒的曼陀羅。
*
下午,阮安回到葯堂坐診。
魏元帶著幾個侍從來了一趟,神情略又些無奈道:「阮醫姑,從河東道運來的那幾顆曼陀羅樹,都在半途枯萎了,小的只好讓人將還算完整的花枝裁了下來,您看看,這樣的花瓣還能留作藥用嗎?」
說著,魏元命人將用麻袋套好的花枝擺在了案上。
因著曼陀羅的花葉都有毒性,阮安套上了手衣后,方才仔細地察看了一番。
夏季炎熱,魏元送來的這批花葉,也都盡數枯萎。
看著打焉的曼陀羅花,阮安無奈地嘆了口氣:「枯掉了不行啊,如果想制麻沸散,最主要的就是萃取曼陀羅花瓣的汁液,只有新鮮的才有用。」
阮安的神情難掩低落。
這已經是第二批沒能活著進到長安城的花樹了,可她光在這曼陀羅樹上,就花掉了近萬兩銀子。
******
民間的阮姓葯姑因為曼陀羅花惆悵,定北侯府的侯夫人也碰見了棘手的事。
整個七月,阮安簡直在被兩面夾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