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做狗
說話間,霍平梟已然身影矯健地縱下馬背,並朝二人的方向闊步行來。
霍平梟僅僅身為當朝的郡侯,卻並未向郡王蕭聞問安施禮,男人束著墨色皮封的勁窄腰身,彎都沒彎半寸。
隨侍護衛的馬跑得略慢來些,卻也很快追上,一併進了阮安葯堂所在的窄巷。
阮安看見有百姓想從這裡過路,奈何霍平梟一行人等的氣焰屬實囂張跋扈,只得一臉驚恐地避開了他們。
她雖然沒念過什麼書,卻也知道《周易》里的那句亢龍有悔,人一旦處於高位,更該戒驕戒躁。
眼下霍平梟畢竟還身在長安,亦是在蕭家人的地盤上,她不想讓霍平梟過於得罪蕭聞。
剛想開口勸諫他,好讓他同蕭聞致歉。
忽又覺得,自己如今的身份又算什麼呢?
她充其量算是霍平梟的恩人,雖然有些醫術傍身,身份卻到底是平民,怎麼能去驅使當朝的一品軍侯。
阮安無奈,只得又趁蕭聞不察,連連對霍平梟使著眼色。
霍平梟卻對她的頻繁示意置若罔聞。
他又往蕭聞的身前走了幾步,蕭聞的身量在男子中也算高大,卻比霍平梟略矮半頭,氣勢更不及其凌厲攝人。
蕭聞凜著面容,斥道:「霍平梟,你自恃軍功,竟然以下犯上,用馬鞭抽本王!」
迎著有些刺目的日光,霍平梟覷了覷眼眸,神態懶散恣意,卻又透了股難馴的野勁兒。
他淡聲回道:「臣絕非有意,適才也向殿下賠罪了,待會兒就讓侯府的下人給王府送上金瘡葯。王爺若是仍不服氣,大可去陛下那兒再告臣一狀,將臣交由陛下處置。」
「你……」
蕭聞怒不可遏,一時失語。
卻又對霍平梟過於囂張的氣焰感到費解。
這小子莫不是瘋了?
區區一個郡侯,就敢拿鞭子去抽他這個爵位比他高的皇子郡王,這種行徑若是交由大理寺來審,就算不被處死,也是得奪了他手裡的鐵券,再被褫奪爵位的。
但現在的蕭聞卻不敢與霍平梟正面硬剛,直接就將他送入大理寺的訟獄中。
且不提他此番來到安仁坊,帶的侍從壓根就不及對方多,就算他把郡王府的那一千個府兵都喚到這處,單打霍平梟一個人,也不一定是霍平梟的對手。
這小子戾名在外,十九歲那年,長安就流傳著他曾一人獨乘重甲鐵騎,追著一千個步兵砍殺的軼事。
一千個人要被他一個人追著跑,如此駭人的奇聞,很像是話本子編纂的,不過這事卻然是真實發生過的。
思及此,蕭聞只覺心中憋悶至極,他咬牙切齒地往阮安的方向看去,眼神透著幽沉。
眼下霍平梟只是打了他一鞭子,男人口中聲稱的還是失手,若是單憑這一樁事,皇帝很可能將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他不是皇帝寵愛的皇子。
但如果他能證明霍平梟是犯了欺君之罪,那他就難逃一劫了。
畢竟他和他妻子的婚事,是霍閬還在世時,親自向皇帝求的,亦是被皇帝賜的婚。
而蕭聞早就猜出,眼前這位阮醫姑的身份,就是定北侯的妻子——房氏。
當年霍平梟應當是嫌這女醫姑的出身太低,不配嫁入高門侯府,就給她換了層身份。
只要他將這事透給皇帝,讓他來驗這女人的身份,一定會將霍平梟嚴懲。
蕭聞面色陰沉地離開后不久,阮安卻見魏元走到了霍平梟的身旁,同他附耳說了些什麼。
霍平梟鴉睫微垂,唇角幾未可察地動了下,揚起極為淺淡的笑意。
這抹不易察的笑意帶著精心籌算后的胸有成竹,又似狼一般狡詐兇險。
男人見阮安不解地注視著他,很快掀眼,與她對視。
「知道了。」
他淡聲對魏元說道。
阮安眨了眨眼。
突然覺出,霍平梟莫不是故意用鞭子打的蕭聞,好激惹得他想去做些什麼?
雖有了這個猜想,阮安還是對男人勸道:「侯爺,再怎麼說他也是郡王,您不能對他也使用暴力啊,萬一陛下真將您押送大理寺,您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