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部落

「解決了？」

北境要塞，艾倫剛躺上軍營的木板床，就看到伯恩一臉疲倦地走了進來，他身上的鎧甲有一道鮮紅的血跡，一看粘上的時間就不久。

伯恩點了點頭，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開口道：「他不是維羅！」

「真正的維羅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現在這個是南邊多羅娜來的，出身學者家庭，後來得罪了當地領主，全家都被關了起來，然後他被人從監獄救出送到北境，冒充起了維羅。

這幾年他一直以來在為別人提供情報，只是他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只知道權勢很大，多羅娜的領主都得聽從對方的命令，他的家人全部都在對方手裡！」

聽著伯恩絮絮叨叨地說著情報，艾倫聳了聳肩，他早就知道這裡會有什麼狗血的故事，手上沒什麼把柄，誰敢用間諜這種東西？

只是看著伯恩一臉的倦意與疲憊，他也沒說什麼。

解決『維羅"肯定不會讓伯恩這麼累，靈種是自家給的，不考慮傷害，想要收回也就是一個念頭的事而已，到時候對付一個普通人，伯恩一根指頭就能擺平。

只是培養了這麼多年，當做心腹的人最後卻被證明是間諜，這種感覺恐怕並不好受吧，這才是伯恩疲憊的原因。

「艾倫，你說我們要公布事情的真相嗎，可不可以說維羅是因為蠻族的襲擊而犧牲的？畢竟他是因為家裡人才……」壓低了聲音，伯恩開口說道。

「不行！」艾倫直接搖頭，「維羅怎麼死的根本經不住推敲，今天不少人看到父親大人你追出去了，總不能把他們一起滅口吧！還有接下來我們準備收服蠻族，這時候再曝出一個正式騎士死在了對方手裡，你讓底下的人怎麼看我們？」

伯恩只是隨口一提，艾倫這麼一解釋他也反應了過來，維羅的事確實不能瞞，裡面牽涉太多，一個不小心容易出大事。

「我知道了！」伯恩輕輕嘆了口氣，休息了片刻，他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一會之後，艾倫就聽見屋外一陣喧鬧聲，彷彿出了什麼亂子。

搖了搖頭，艾倫也沒打算多管，他現在可是個孩子，必須要有充足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當艾倫和勞拉離開要塞的時候，發現士兵們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對此艾倫也不在意。

畢竟一夜之間兩大頭目之一的維羅死了，還被證實是派來的女干細，而斯圖亞特家族卻準備吸納蠻族，太顛覆這些士兵的認知了。

要不是這百年來家族鎮守北境威望夠大，這個世界貴族老爺地位又高高在上，恐怕嘩變都有可能，現在的情況已經算好的了。

「你就不怕這些士兵做出什麼事嗎？」抱著艾倫的勞拉，看著一臉淡定的前者有些好奇地問道。

昨天要塞發生的事情她也聽說了，現在心還懸著，生怕影響到接下來的事情。

艾倫看了她一眼，「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只要我能給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自然就會跟隨我！只要我還有鎮壓他們的武力，他們自然就不敢造反！」

勞拉沉默了。

半晌之後，她忽然開口問道：「法蘭的貴族都像你這樣嗎？小小年紀就這麼厲害，看東西還看得這麼透徹！」

知道這小妞是被打擊到了，艾倫嘿嘿一笑，故意說道：「這才哪到哪？斯圖亞特家族可是鄉下的窮領主，和那些傳承悠久的大家族比起來我可差遠了，人家那才是精英教育，從小就聘請各種學者教授知識，年少時就開始習武鍛煉，接觸家族酒會積累人脈，稍微年長一些就開始組織隊伍狩獵磨練指揮能力，與他們相比，我其實就是個龍套……」

艾倫每說一句，勞拉的臉色就黑一分，最後徹底就不說話了。

兩人出了北境要塞，一路向北而去。

也不知道勞拉是怎麼記住這麼複雜的道路的，兩人先是在高地上沿著那些巨石左繞右轉，最後一頭扎進了一片茂密的叢林之中。

叢林里都是古木，一顆顆高聳入雲，茂盛的樹冠幾乎將天空遮得都看不到了，地面的雜草也很高，輕易就沒過了黑豹的膝蓋。

但是這片叢林里卻出乎預料的安靜，走了很長時間才能看到一兩隻兔子、松鼠之類的小動物，也很少能聽到鳥啼的聲音。

有些奇怪呢，按理說草木這麼茂盛，動物也不會少才對。

艾倫好奇地看了身下黑豹一眼，想著是不是這傢伙的原因？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勞拉搖了搖頭，「不是因為小黑的問題，古林缺少水源，樹木或許能從地下汲取出來，但人和動物不行！整個多拉克部族，只有靠近橫斷山腳的那幾個部落水源還算充足，只是他們也要面對各種野獸的襲擊和騷擾。」

艾倫點了點頭，不同世界的情況不同，植被有差異也很正常，兩人繼續往森林深處走去，隨後來到了一片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處連綿數里的低矮山丘，一塊塊深褐色的岩石聚在一起，有高有低，上面滿是風霜的痕迹，周圍十數米的地方寸草不生，在這叢林中顯得極為突兀。

「那是鹽礦，只是有毒，以前族人還能在其中發現一些無毒的鹽來食用，但最近幾年已經完全找不到了！」勞拉解釋道。

艾倫摸了摸下巴，眼睛卻悄悄眯了起來，看來蠻族的地盤也不是什麼也沒有的嘛！

他們開發不了有毒的鹽礦並不稀奇，因為有靈這種便利的東西在，艾斯菲爾的科技還不如前世的中世紀，更別說文化水平還在均值之下的蠻族了。

但只要這個世界的鹽礦沒變異，那艾倫就有信心弄出可食用的鹽來，簡單的物理而已。

要知道鹽可是好東西，北境的鹽一向是從西邊和東邊進的，價格貴得能讓斯塔茜跳腳。

心中有了成算，艾倫臉上卻沒有異色。

兩人又在森林走了半天，爬過一個小陡坡之後，艾倫就感覺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原始的小村落出現在了眼前。

房屋是木頭和獸皮搭成的，也就一人多高，顯得十分低矮，橫七豎八地分佈著，外面圍著一圈木柵欄，村子正中央則是一個不大不小，類似祭壇的石頭平台，平台前面豎著雕工粗糙的豹子石像，渾身刻著波浪型的花紋，額頭鑲嵌著一顆菱形的碎石。

整個村子總共也就百十戶人家，一眼就能看到頭。

村子門口兩個獵人裝扮的蠻族正在放哨，看到騎著黑豹回來的勞拉其中一人眼睛就是一亮，扯著嗓門對著村裡吼了起來。

「勞拉回來了！」

伴隨著這一嗓子，整個村子都炸開了，一群又一群的人跑了出來，將勞拉和艾倫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吵吵起來。

「勞拉，你回來了？」

「你帶吃的了嗎？」

「怎麼有個小孩子，你撿來的嗎？看樣子不像我們多拉克人啊！」

真瘦！真黑！

看著眼前這些皮膚乾癟、雙眼混濁的多拉克人，艾倫輕輕一嘆，原以為領地的那些農夫就夠慘了，但現在看來這些多拉克人更慘，除了那些青壯身上還算有點肉，其他人給人的感覺彷彿隨時都能餓死一樣。

對於收服這個部族，艾倫又多了幾分信心。

被一群人指指點點，艾倫感覺有點尷尬，好在一會兒之後，喧鬧的人群就被分開，一個拄著拐棍、痩得皮包骨的老頭走了過來。

看著被勞拉抱著的艾倫，老頭激動得都哆嗦起來，「這就是斯圖亞特家的狼崽子嗎？勞拉，你們居然真地成功了！只是怎麼沒帶糧食回來，和斯圖亞特家沒談攏嗎？」

勞拉被問得有些尷尬，成功什麼的，自己都被人家徹底打服成了投降派，其他蠻族更是全軍覆沒，哪來的自信說這話。

「長老，這件事有點複雜，我們去你的屋子說吧！」

「什麼？我不同意！多拉克人絕不做奴隸！」

片刻之後，除了木床和幾張獸皮之外什麼也沒有的簡陋帳篷，長老跳起腳來，對著勞拉怒吼道。

不僅他如此，屋裡另外兩個壯漢聞言也是臉色微變，神色不善地看了過來。

勞拉微微苦笑，急忙解釋道：「索拉長老，不是奴隸，是領地的居民！」

索拉眼睛一瞪，「還不是一樣，為他們這些領主***幹活，結果種出來的東西卻不是自己的，有戰事的時候還得淪為炮灰，最後什麼也沒剩下！」

艾倫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玩味地看了勞拉一眼，「勞拉，原來你們多拉克人是這麼想的，想種我們家的地又不想繳稅，作為領民想看著別人為你們拚死，自己在後面坐享其成，合著就是白*，一點力也不想出啊！」

勞拉有些尷尬，她清楚長老不是這個意思，但聽上去好像就是這麼回事！

然而不等勞拉說話，那邊索拉又是一吹鬍子，對著艾倫怒目而視，「小鬼，不要以為你是主動過來的就能對我們部落指手畫腳，我現在可還在考慮要不要用你去跟你父親換取過冬的糧食呢，你最好給我閉嘴！」

「哦？」艾倫一挑眉，倒是對這個索拉有些刮目相看，只是因為自己算是使節，所以即便窮到這個地步，也沒打算直接動手嗎？

這些蠻族到也還有幾分可取之處呢！

事實上艾倫卻是想多了，索拉之所以有顧忌，考慮到的並不是蠻族的名聲之類的，而是顧及勞拉。

作為部落的唯一御者，雖然勞拉年齡小，正面戰鬥力也不強，但依舊是部落不可缺少的支柱，現在人是勞拉帶來的，兩人共騎而來，關係好像還很親密，索拉也不得不考慮下勞拉的想法。

接下來幾乎就是各種爭吵。

勞拉試圖勸說長老和兩位族人接受，見識到狼堡真正的實力之後，她對於打贏對方入住北境已經徹底絕望。

艾倫的強勢更讓勞拉擔憂對方成長起來之後，會不會憑藉一己之力滅掉他們所有的多拉克部落，或許之前的斯圖亞特家族做不到，但不代表這個可怕的小鬼做不到。

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勞拉都不敢賭，所以她想極力促成這次和談。

但索拉和另外兩個狩獵小隊的隊長一直不同意，勞拉描繪的北境生活讓他們很嚮往，但翻來覆去，他們都只有一個回答——不行。

「法蘭人不能相信！」

「貴族沒一個好東西！」

「斯圖亞特家這些屠夫是想把我們騙進北境，然後殺光我們！」

吵來吵去，吵得艾倫都有些頭疼。

「夠了！」終於忍受不了，艾倫直接就是一聲大喝，拋出了之前自己準備的方案。

「你們不是有那個叫塔戈爾達的決鬥嗎？來，和我戰一場，誰贏了就聽誰的！」

此言一出，帳篷里就是一靜。

「胡鬧！你以為塔戈爾達是小孩子過家家嗎？」索拉率先反應了過來，惡狠狠地瞪了艾倫一眼，鬍子氣得都飄了起來。

然而下一刻聲音戛然而止。

面對著艾倫那雙波瀾不驚的碧綠色眼眸，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索拉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認真的！

這個小鬼不簡單！

深吸了一口氣，索拉揮手止住了想要說什麼的狩獵隊長們，咬牙道：「好！如、你、所、願！」

「你贏了，我們桑多部落可以考慮臣服的問題，但要是你輸了，我要你們斯圖亞特給我們提供過冬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