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湯泉

第49章 、湯泉

風雪初停,天光乍亮。宋軒立在一旁神色尷尬,口唇微張愣是一時間不知如何應付。孟清禾肆意打量的目光卻並未收斂,此人畏畏縮縮,氣態萎迷,到也只是形似傅珵幾分,其神韻儀態儼然與之相去甚遠。「斑鳩類鵬鳥罷了,瑜娘又何必在此事上勞神,多做糾結。」謝殊稍往後牽了牽掌中的柔荑,朝著沈堯安微點了點頭,示意辭別後,攜了人穿過隔廊,朝停駐在外鸞鈴軒車走去。白色積雪堆砌在石階上,被踏至臟黑細碎,頗為濕滑。謝殊脫下身上的狐裘將她團住,屈指緊扣住輕搭在手心的皓腕,隻身行進靠前方一尺多丈量的間距替她開路。孟清禾掌心溫熱,跟隨著謝殊的步伐,踏在他所留下的足印上。宋軒立於廊下面色難堪,見一對璧人雙雙登車回府,自己毫無任何插足的借口餘地。他抬頭看了眼慘白的天色,呼嘯的冷風在耳際打了個圈,卷了些廊檐上的冰粒子下來,落入領口后又是一片寒徹透骨。唉,罷了,自己多費些周折另想辦法回相府吧!謝家門第高冉,在一眾官宦世家中自侍清流,以往府內鮮有豢養門客的秉慣。宋軒自知僅憑一己淺薄才學,能得謝相眼中青睞實非易事,更何況謝氏族中子弟大多品貌不俗,有入翰林數月而直入朝堂為官者亦不在少數。「宋大人,后宅是非沾身,還是避而遠之為妙。」沈堯安手執拂塵提點道,視線緊隨著那輛踏雪疾馳的軒車,並未落在宋軒身上。「沈大監此言何意?」宋軒拱手作揖,小聲詢問道。對面男人身量高挑,一襲飛魚紋宦服平褶合身,稜角分明。倏爾轉頭,他眸色複雜的掃過宋軒,欲言又止,終是一撩襕袍下擺,跨步上了鞍馬,領了一眾宦人朝著與鸞鈴軒車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徒留宋軒站在原地不明所以,思及孟清禾方才所言,什麼肖似舊識云云更是聽得他一頭霧水。「宋大人,我家公子與夫人今日要去城郊的湯泉莊子上小住一晚,特地囑咐我駕了來時的軒車送您回府。」車夫遠遠的叫嚷著,忙將軒車趕至大門前,搬下腳凳來請了宋軒上去。只他方挑開幕離進去,裡頭冷冰冰的,不似來時炭火燒的暖和,甚至連存放炭火的宣櫊都一併移去了。宋軒只得畏著身子爬到卧榻上卷了被衾往身上裹,都道世態炎涼,連相府的奴僕們一個個都看人下飯,心中不免又升騰起一陣哀怨菲薄。***鸞鈴軒車內,爐香裊裊。孟清禾擁著錦被半躺在謝殊懷中,膝面上煨著一隻暖爐,兩人挨的極近,清淺呼吸下噴薄而出的白汽縈繞身側,宣櫊內的銀絲炭,間或發出一兩聲微不可察的脆響。男人伸手替她理了理裙擺處的褶痕,待到行至腰間,動作一頓,旋即摸下一處硌手的硬鐵塊,扯過掛系著的流蘇拿至跟前,謝殊瞳孔驟然緊縮。「黑羽令怎麼會在你這裡?」孟清禾悠然枕靠著謝殊的長臂,款款抬眸,羽睫卷翹,對他的疑惑不甚在意。「近幾日來回在皇城間奔波,我身子疲乏的很,莫要讓旁的不起眼的雜事,擾了你我夫妻間的雅緻才是。」女子嗓音細弱遊絲、低回輕柔,眼皮半耷微攏,孟清禾掀起那抹沉重感,淡看了謝殊一眼,一把奪過那塊周身烏黑、四邊嵌紅的玄鐵令牌,重重擲向車廂一隅。因著重物相抨聲響極大,車外的沛文和攏枝忍不住將加厚的幕離拂開一道縫隙,偷瞥了眼裡頭的情形,還未瞧出些許端倪,二人就被男人暗眸中的寒意逼得訕訕,只得心虛地回過頭去。孟清禾被這一陣鬧騰徹底攪沒了困意,一旁的謝殊臉色極沉,黑湛的眸光一瞬不動的停駐在那塊掉落邊角的黑羽令上。「難道妾身在夫君眼中,尚不如一塊死物?」她側身捧過男人的臉,逼迫著他調轉視線看向自己。女人眸光灼灼,貝齒輕嚙住薄唇,撕咬下一股血腥氣瀰漫鼻間。謝殊褪下厚重的冬衣置於榻下的方凳上,仰頭含住她的柔軟瓣唇,孟清禾輕瞬了瞬目,向里側給他挪開些位置,觸手溫熱,並不似往常寒玉般的冷沁。「瑜娘,你不該承下聖上這道旨意的。」男人倏爾垂眸語態肅然,端王回京在即,孟清禾執黑羽令得以調動禁軍其中深意,不言自明。「清硯,今日我們只談風月。」如今朝局勢不穩,世家大族、傅曜舊部各個堪稱棘手,傅翊手下能用之人並不多,容景衍雖是借故稱病家中,不問朝政,但人早已秘密出了京都,親身前往邊關調動守軍護端王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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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玲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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