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蟲兒
除此之外，其實王小六兒也覺得好奇，他爺爺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經大夫，王小六兒不能確定，但是王小六兒確實見過老王頭兒治好過很多稀奇古怪的病人。
照理說，以他老人家的醫術，完全沒必要窩在一個山溝溝里過日子，就算在城裡的大醫院，以他老人家的手段用不了多久也一樣能闖出些名堂。
他安居此地，無非有兩種可能，要麼厭倦了外面爾虞我詐的生活，要麼，就如坊間傳聞一般，十有八九是野人溝里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叫老爺子心心念念，苦候多年。
要說野人溝這地方，環山繞水，林葉茂密，多少年來人跡罕至，因為平素里極少有人進得去這大山，所以深山裡，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都有。
更有傳說，此山之中，有一座不知道年代的大墓，墓中有鮫人油脂做的蠟燭，萬年不滅，其中金銀珠寶無數，能得其一二，便可富貴終生，更有靈丹妙藥，食之不死，能得長生。
多少年來，大大小小的盜墓團伙兒來了無數，可能活著出來的沒幾個。
而且，人都說，當年被假專家趁亂盜走的「鎮龍劍」價值連城，老王頭兒早就知道此物不凡，卻一直沒動，十有八九說明他知道這大山裡有更值錢的玩意兒。
這些年，村裡村外，總有不懷好意的人不斷地想從老王頭兒嘴裡套出話來，可老王頭兒老謀深算，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接招，一來二去，看老爺子裝傻充愣，也是無可奈何。
倒是最近出現一件事兒，讓王小六兒愈發地覺得自己這爺爺老王頭兒的身份很是神秘。
話說野人溝附近有一條大河，水流湍急，河面廣闊，過去年間，經常有人能從河裡撈出些瓶瓶罐罐什麼的，到山溝溝里來的文物販子開價很高，所以閑著沒事兒或是趕上天光大旱的年景，經常會有村民借著官面兒上組織河道清淤的名頭跟著一起去幫忙。
工錢不多，活兒也不輕鬆，但就因為時不時能從河道的淤泥里扒出一些值錢的玩意兒，「撿點洋落兒」，所以大家都對這件事樂此不疲。
村口兒趙大爺，是村裡的屠戶，因為跟河道清淤的隊長是本家，所以拿到了給工人送盒飯的生意，老爺子肥肥胖胖的，卻每次來得都很早，沒到飯點兒在邊兒上等著的時候，經常也下去尋摸尋摸，看看能不能撿到點兒值錢的東西啥的，可他運氣不咋地，尋摸了倆月，啥也沒找到，倒是後來收工了的時候，他偶然間在河邊撿到個寶貝，用小車拉回來了，平素里對誰也不說，暗中找了買家，經過幾次盤道兒以後，買家花了大價錢，從他手裡把東西買走了，可這錢剛到手沒兩天，趙大爺就害了怪病，差點兒沒死了。
進山採藥回來的老王頭兒被老趙一家請去的時候，老趙大爺已經快不行了，正在輸液。
他渾身青紫，浮腫，腹圓如珠，像個死青蛙一樣的顏色，呼哧呼哧直喘，看樣子似乎已是命不久矣，外面救護車一起過來的大夫穿著白大褂兒，看著這樣兒直搖頭，就說這人不行了，都不願意往醫院拉走，說完就走了，霎時間，屋子裡一家人哭號一片，那個慘啊！
老王頭兒過來看看，直接罵了一聲，一家才老實，然後這老王頭兒也沒廢話，直接叫人弄了一碗蒜泥來，手掐著老趙大爺的嘴直接慢慢地灌下去。
說來也奇，一碗蒜泥下去，奄奄一息的老爺子忽然猛睜雙眼，他騰地一下彈起來，旋即，嘴巴子一鼓，哇地一口吐了出來，口中吐出的，竟然都是一條條白色的小蟲兒，那些小蟲兒一落在地上，就像是出了水的魚兒似的噼啪亂蹦，嚇得眾人趕緊後退。
老王頭兒也不驚慌，叫人先扶著老頭兒躺下，然後蹲在地上仔細看了一下。
地上，果然有數量巨大的蟲子。
一根一根，通體雪白，很細，約摸比手指長些，看樣子十分活兇猛，正出了水的魚似的噼啪亂蹦！
老王頭兒從帶來的藥箱里拿出一包雄黃粉，砰地一撒，那些蟲子立即捲曲著縮在一起，吱吱怪叫的同時，很快沒了動靜。
眾人遠遠看著，開始竊竊私語，老王頭兒不愛聽這些，陰沉著臉一擺手，「都看啥嘞？有什麼好看的，沒事兒的快走，快走！」
「各位，抱歉抱歉！」
老趙家的一看情況不對，也連忙上前，「煩請各位改日再來，改日再來！」
眾人被勸退了，就剩下王小六兒爺倆，此時，老王頭兒叫這一家子幫忙，給老趙頭兒翻過來，然後把老爺子的衣服都給扒了，仔細檢查了一下。
不出所料，很快，老王頭兒就發現，這趙大爺的後腿肚子上有個傷口，傷口不大，兩個血洞，此時看過去，血洞四周已經青紫潰爛，有中毒的跡象。
趙家人一看，大驚失色，老趙的兒子忙過來，「老王大叔，我爹這是咋的了？這是讓蛇給咬了？」
「不，不是蛇。」
老王頭兒盯著那傷口，臉色微變，扭頭問他，「你爹最近去哪兒了？」
「我爹這兩天就沒離開村子啊！不是在家，就是在肉鋪里，倒是前一陣子賣了點兒東西，但也人家上門來的！」
老王頭兒略微尋思了一下，點點頭，然後圍著這房前屋后尋摸了一陣，裡外走了三圈兒，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一直到天都都快黑了，老王頭兒又帶人去肉鋪那邊看看。
這肉鋪，就在村頭兒，時間不短了，但看起來比較簡陋，裡面就一個臨時搭建的大棚子，邊角處放著幾個大水缸，再有就是砧板，吊樁一類的。
平時村子里殺豬什麼的，都在這裡。
一來不好擾了鄰居，二來這事兒血腥氣太重，在外面消散得快些。
這裡沒什麼特別的擺設，唯獨一個一個半新不舊的藤椅是老趙的最愛，平素里老趙就喜歡笑嘻嘻地在這裡一邊喝著小酒兒把自己熏成了小紅臉蛋兒，一邊搖著蒲扇笑嘻嘻地在這賣肉啥的，正巧，經過盤問知道，他犯病的時候，也在這附近。
「三娃子，你爹犯病的時候，你是咋發現的？」
「啊，昨天晚上，我看他沒回來，過來找的，看見的時候我爹就躺在這下邊兒，已經昏迷不醒了。當時藤椅也翻了，能看得出掙扎的樣子，但我看不出打鬥的痕迹，也不能確定是不是遭了賊人的手啥的。」
老王頭兒點點頭，把手電筒打著了，往四周晃了一下，這光影一閃，就看見，空氣之中，很多小蟲子什麼似的鬧哄哄地在肉鋪里飛來飛去，一團一團的，很是煩人。
王小六兒站在一邊，拿著個小手電筒，晃來晃去，很快，他發現一個有意思的事兒。
這肉鋪附近，蚊蟲什麼的特別多，但最密集的蚊蟲都在平時放血的那地方附近，這的蚊蟲黑壓壓一大片，正繞著吊樁附近轉來轉去。
這裡，是殺豬開膛和放血的地方，血腥氣很重，地面都是血紅的，照理說，像這種地方，應該是蒼蠅蚊蟲最多才是，哪有蚊蟲不愛血腥的？
可是，那些蚊蟲又像是懼怕著什麼東西似的，不敢靠前，它們不想離開，又不得靠近，偶爾有個別的吧嗒一下落在來，又觸電似的嗖地一下就又跳起來了，而絕大多數，都看熱鬧的似的圍成厚厚的一圈兒，上下翻飛。
王小六兒心中納悶兒，忙看看那根木頭，他上前敲打兩下，又聞了聞，發現這就是一根普通的榆木，好像沒啥特別。
正當他納悶兒的時候，老王頭兒似乎也發現那些蚊子蒼蠅什麼的都不對勁兒，走了過來。
他一上前，就看見王小六兒捧著一堆被抓住捏死的蚊蟲在那算卦似的一扔一扔的，當時就懵了。
「小六兒，你幹嘛呢？」
「爺爺，這裡好像有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
「不知道啊，你看這個蚊蟲啥的，都躲著這裡，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在這底下唧唧的叫。」
「嗯？」
老王頭兒一聽這話，趕緊走了過來。
這爺倆相處日久，老王頭兒對王小六很是了解。
王小六兒耳力驚人，能聽見靠著細小的聲音聽音辨位，就這手能耐，讓身為練家子的老王頭兒都自愧不如。
他不敢怠慢，也跟著走了過來，老王頭兒聞了聞這空氣里的味兒，又看看這蚊蟲，然後後退兩步，也掐著手電筒照照這個柱子，看了半天。
他也感覺柱子沒啥毛病什麼的，然後又踢了柱子底下的石槽兩腳，確定石槽也沒毛病之後，老王頭兒提著褲管兒蹲在了地上。
隨著手電筒的光束往石槽底下一照，就看見這石槽里還有不少血污。
血污之中，能隱隱看出這裡有一塊兒地皮，地皮顏色略深，很濕潤，血腥氣也很濃烈，看起來明顯跟旁邊不太一樣。
老王頭兒下意識伸出手指，在那濕潤的泥土上輕輕地抹了一下，聞了聞，「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