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周目

栗子木空想結束購物時，門外仍然在下著小雨。

她隔著玻璃門看向籠罩在雨中的商業街，眼前就像蒙上了一層薄膜般，五彩斑斕的招牌模糊成虛幻的景色。

收到信息的提示音喚回了注意力，她立刻打開通訊界面查看。與一周目最開始的情況一樣，收到的兩條信息依然是由老師和經紀人發來的，不過其中的內容千差萬別。

【老師】：我聽重命說你現在還沒有到車站，難道是路上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栗子木空想】：沒有，只是想著去車站之前是不是應該買點什麼，一不小心在商業街閑逛得久了一些。

【老師】：沒遇上什麼麻煩就好。

與老師的這次簡訊交流看起來已經告一段落，栗子木空想打開經紀人的簡訊。

【經紀人】：栗子木小姐，距離發車時間只剩下半小時了。

【栗子木空想】：我馬上就過來。

【經紀人】：好的，不過請不用太著急。即便是過了這次發車的時間，我也提前訂好了最近的機票。即便是飛機也不幸地晚點，我當然也準備好了備用方案。我一定會不擇手段地讓您趕上這次重要的見面。

【栗子木空想】：……沒關係，我會趕上發車時間的。

【經紀人】：那麼，期待與您的見面。

她關閉通訊界面，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向了車站——好在商業街距離車站不遠，靠著她出色的靈巧值成功在十分鐘內看到了重命千佐。

栗子木空想「重命先生。」

對方正巧冷淡地拒絕了一次搭訕，聽到她的聲音後轉過頭來。熟悉的笑容才剛剛揚起，唇線就被驀然扯平。

他的眼瞳映出了冒雨趕來的栗子木空想現在的模樣。

重命千佐「……您……難道沒有帶傘嗎？」

他的語氣在不自覺地顫抖，神情看起來就像是她淋個雨天就會塌下來一般。

重命千佐「抱歉，我居然只想到為您打包上學需要帶的行李，而沒有提前為您準備好萬全的隨身物品，這是我作為經紀人與生活助理的嚴重失職。請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栗子木空想「……不，只是淋雨罷了，倒也沒有這麼嚴重。」

重命千佐「即便栗子木小姐您決定要放棄鋼琴……！但是也請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他漂亮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在難過地下著雨。

重命千佐「不彈鋼琴也可以，您想做什麼我都會全力支持……但是，請您不要放棄自己，唯獨請您不要再繼續折磨自己的身體和心靈了……」

栗子木空想：不是，等等，我怎麼了，我怎麼就折磨自己的身體和心靈了？

栗子木空想「我真的沒事……」

她承認有的時候有的話語的確是蒼白而無力的，就比如現在。

無論她重複了多少遍自己沒有放棄自己，多少遍自己沒有折磨自己，重命千佐看起來只是越來越痛苦地認為她還沒有從澄前宵的死亡中走出來而已。

到最後她也跟著痛苦起來了。

她痛苦地決定以破罐子破摔的姿態給與對方同等的痛苦。沒錯，自己就是在折磨自己，自己就是在自暴自棄，自己就是走不出澄前宵死亡陰影……雖然她根本不知道澄前宵的死亡是怎麼一回事。

栗子木空想「……千佐。」

她輕柔到不帶一點侵略性地捧住重命千佐的臉頰，讓呆住的他低頭與自己對視。

栗子木空想「只不過才是這種程度而已，我沒問題的。」

重命千佐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栗子木空想再接再厲「千佐，放心吧，我將永遠不會屈服於痛苦。」

栗子木空想給出了致命一擊「因為唯有痛苦，才能證明此時的我仍然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效果拔群。

重命千佐看起來已經痛苦地快要窒息了。

謝謝你重命千佐，發刀的快樂，我已經完全理解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最開始選擇了痛失所愛這個特徵不就是為了看到這一刻的場景嗎？

栗子木空想豁然開朗。

好的，從現在開始自己的人設就是哀莫大於心死的小寡婦了。

咳，開玩笑的。

一直到把栗子木空想送到列車上，重命千佐都沒有從打擊中回過神來，他恍惚的表情讓栗子木空想不由得有些心生憐愛，反思自己是不是把這孩子刀得太狠了一點。

臨近告別，重命千佐才勉強找回了一點理智。

告知栗子木空想行李已經提前寄過去，如果有什麼需要但東京買不到的東西都可以用手機聯繫他，他會立刻不擇手段買了送過來后，重命千佐又鄭重地發出了一段彷彿告白般的宣言。

重命千佐「栗子木小姐。」

重命千佐「雖然我不知道咒術界是什麼樣的地方，也不知道您即將面對著什麼。」

重命千佐「但請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永遠都站在您這邊。」

栗子木空想怦然心動。

刀刀更健康，虛○玄誠不我欺！

虛○玄：雖然但是，我真沒說過這話。

上列車后屏幕的右上角多出了一個十分鐘的倒計時，栗子木空想謹記自己現在的小寡婦人設，不和任何乘客交流，誓要把自閉進行到底。

但等待實在太無聊了，她隨手翻看菜單才發現老師發來了新的信息。

【老師】：空想，我之前也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會發生那種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不是你的責任，也不應該是任何人的責任，你不需要為宵做出的選擇感到不安與愧疚，也不需要為了讓他解脫而踏入咒術界那種藏污納垢的地方……

【老師】：……可是，即使我這麼說一千遍一萬遍，你也還是不會聽的吧。

【老師】：所以我決定放你離開，放你大膽地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無論你做了什麼，無論那是好事還是壞事，我永遠都會站在你的背後。

【栗子木空想】：謝謝你，老師。

回復老師之後，栗子木空想陷入了對劇情的思索之中。

根據老師的話可以推斷，因為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的發生，澄前宵自願選擇赴死，而栗子木空想為此愧疚自責。加上OP內澄前宵的鏡頭以及自己彈鋼琴彈出來的死亡結局，大概可以判斷那個事件與鋼琴有關。

上周目栗子木空想和伏黑甚爾對話時，提到過疑似「神明」的存在……

栗子木空想：「……」

她心虛地看了看被自己拉滿的鋼琴技能：不會是因為音樂之神盯上了自己的鋼琴技術附在鋼琴上面，想在她彈鋼琴的時候把她帶走，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這件事的澄前宵主動代替她彈琴，然後……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神明怎麼可能這麼沒有格調。

栗子木空想的理智促使她放棄了這個推測。

十分鐘在思索間過去，列車到達東京的廣播聲喚回了她的意識，右上角的倒計時搖身一變成了主線任務指引。

「主線·前往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跟隨著任務指引的箭頭，她鎖定了站在人群中像強迫症一樣調整著自己領帶夾的美少年。

薄荷色的髮絲像是自由生長的凌亂海藻，被隨意攏於臉頰的兩側，前額落下的幾縷點稱著偏圓的可愛杏眼，那雙棕紅色的眼瞳怔怔地落在她雪白的頭髮上。

他的手無意識地握緊了領帶夾，因為設計需要而組成的尖銳稜角嵌入指腹也渾然不察，只是步伐焦躁又急促地快步向她走來，最終卻只畏怯地與她保持著三米左右的安全距離。

？？？「好久不見了……空想。」

栗子木空想眯著眼睛看向他旁邊的標籤：

「島島川薄荷，22歲，澄前宵死亡事件關係者。」

如果他遇見是一周目的栗子木空想，她大概會說什麼「好久不見了，薄荷，要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嗎？」，可惜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二周目的栗子木空想，是急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刀人小能手（自封）。

栗子木空想「好久不見，薄荷。」

栗子木空想「雖然聽說過高專會派人來接我，但沒想到會是熟人。」

島島川薄荷「哈哈，我在看到你的照片之後也有點驚訝……本來看名字還以為是個不認識的學妹來著。」

名字？這個角色之前的名字原來不是栗子木空想嗎？

她默默把這個重點信息記了下來。

栗子木空想「和之前比起來，還是現在的名字聽上去比較輕鬆。」

島島川薄荷「……！」

他立刻露出了說錯話一般的懊惱神情。

島島川薄荷「我覺得栗子木空想這個名字很好聽！雖然之前的名字也很好聽但是這個名字確實給人輕鬆感……那個，空想現在頭髮的顏色和宵君一模一樣呢，從照片上看還不是很明顯，但在現實中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之前的宵君——」

在意識到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麼之後，他驟然陷入了驚恐的沉默。

屏幕外的栗子木空想感興趣地挑了挑眉。

感謝薄荷小朋友給予的靈感，她知道自己具體可以怎麼下刀了。雖然最開始她只是很喜歡竹馬頭髮和眼睛的配色，所以才對自己的捏臉稍作修改，但現在發覺這個修改也可以加以利用。

栗子木空想會和澄前宵如此相像當然是因為——

栗子木空想「是啊。」

她說話的語氣是如此平靜。

栗子木空想「所以只要還能看到我，他就不會被遺忘了吧。」

島島川薄荷「……」

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像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緊張到大腦混亂時不適合說話，僵硬地把話題扯回了唯一不容易出問題的正事上。

島島川薄荷「我、我先帶空想你回高專吧，夜蛾老師還在辦公室等你去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