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二周目
栗子木空想在宵君的幫助下,把家入硝子送回了她的宿舍，然後把背包里的那些購物袋一股腦取了出來。
……購物袋堆滿了一半的宿舍空間。
空想沉重地思考自己負重清零的金手指第一次發揮竟然是在這種地方，然後又釋然地想在哪裡發揮都無所謂了。
現在的重點是……八子的調查報告出來了！
是的,為期十天的調查已經過去,現在就是收穫調查成果的時間。
空想肅穆地打開了報告。
「澄前晝，國寶級鋼琴家澄前樹的養女，也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唯一學生。與澄前樹的獨子澄前宵在被收養初期關係惡劣，后在共同參加鋼琴比賽的過程中,兩人的關係逐漸好轉。」
「澄前晝與澄前宵兩人，共以鋼琴演奏家的身份參與先後六場有據可靠的國際性比賽，澄前晝排名始終位列第一，而澄前宵則在第二名到第五名之間變動。」
「……被兩人戰勝的老藝術家們坦誠表示：兩人雖然明暗差距懸殊，但都是在鋼琴界內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日本鋼琴界未來的希望……其中澄前晝更是被稱讚：鋼琴方面的造詣已經抵達能夠比肩樂聖貝多芬的地步……」
……這就是把鋼琴技能拉到滿值的結果嗎，好羞恥但是好快樂！
現實中只是平平無奇凡人的栗子木空想繼續往下看。
接下來是一長串的光輝履歷,詳細標出了澄前晝分別參加了什麼比賽獲得了什麼樣的榮譽，受邀參加了哪裡哪裡的音樂會，演奏了什麼什麼曲目。
調查報告上甚至列出了那些比賽和音樂會的參加者名單。她大致翻了翻,發現除去最開始的幾次比賽澄前宵是以鋼琴演奏家的身份參賽之外,之後的比賽或音樂會就一直作為小提琴演奏家或者澄前晝的搭檔出面。
而調查記錄上也有知名音樂人對這種情況為何會發生的猜測。
「澄前宵是只略遜於其父的天才，但所謂的天才,在神明的面前不過凡人。距離神明越近，方能意味到凡人的渺小。」
空想：「……」
雖然但是,真的好慘哦，宵君……
這份調查報告的最後寫著簡短的兩句話：
「……澄前宵,於2002年的涉谷歌劇院事件之中被確認死亡。」
「……澄前晝,於同事件中失蹤,生死未卜。」
再後面有一段附加的隱藏情報。
「根據咒術界內部某隱秘資料記載：涉谷歌劇院事件的同日，未登記特級咒靈·五線譜（名稱暫定）第一次於涉谷現身，咒術高層要求恰巧位於附近的特級咒術師·音無八羽前往祓除。」
「特級咒術師·音無八羽於此次祓除任務中……確認死亡。」
空想把這個新出現的重要人物記了下來。
目前為止，能夠直接或者間接與宵君死亡一事扯上關係的人又多了一位。
島島川薄荷的身份與在那次事件中擔任的角色漸漸浮出水面，而這位特級咒術師·音無八羽與那次事件又有什麼關係呢？
至少，這個情報能以隱藏情報提供，就說明音無八羽不可能真的至少「恰巧位於附近」。
又大致翻了翻情報，確認自己暫時沒什麼遺漏，空想就點擊右上角關閉派遣界面。
她很想立刻把八子和伏黑甚爾派去調查「音無八羽」的相關信息，但是系統居然提示她派遣有一個月的冷卻期——這種事情不應該早點說嗎摔！
空想只能給同為特級咒術師的九十九由基發個消息，詢問一下她認不認識音無八羽，等了幾分鐘沒等到回復，就讓遊戲角色洗洗睡了。
是夜，不知道是不是那份情報的影響，「栗子木空想」居然又做了一個有關她的過去的夢。
和上次亂糟糟的外表不同，這次的小姑娘被仔仔細細地打理過了，穿著的裙子和佩戴的幾個首飾看上去價值不菲。她跟在之前雜誌封面出現過的……應該是宵君的父親澄前樹的後面，踏入了一個自帶小花園的三層樓洋房裡。
澄前樹「不用拘謹。」
澄前樹「以後就當這裡是自己家吧。」
……看來這次夢到的是她被澄前家收養之後的事情了。
澄前樹帶著她來到了一個男孩面前。男孩正穿著一身小禮服坐在鋼琴前，有些磕磕絆絆但還算熟練地按著琴鍵。
屏幕上的空想羨慕地看著他，手指隨著樂聲無意識地顫動著——
而澄前樹卻說——「宵。我是不是說過，不允許你再碰那架鋼琴一次。」
他就這麼當著養女的面，冷聲斥責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就憑你那種可笑的演奏，簡直就是對這架鋼琴的侮辱，給我滾回房間里去。」
鋼琴的演奏顫動出不和諧的雜音。
澄前樹面對空想時卻換成了溫和又慈愛的表情「那是叔叔的孩子，名字叫澄前宵，你不用太在意他。」
他冷漠地就像是在評價一個仇敵「他在鋼琴上的天賦，就連你的萬分之一都沒有。」
鋼琴聲在一次敲擊般的重音中驟然停止了。
澄前宵冷冷回頭看來，明明是以夜為名字的少年，外貌卻亮眼地彷彿白晝，不過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眸如淬寒冰。
在那種眼神下……空想幾乎認為對方會以最冷的態度讓自己滾出去，但對方的敵意大部分都歸給了澄前樹，只有少數恨屋及烏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最終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將之前演奏的樂譜掃到地面，然後放重腳步走上了旋轉樓梯。
澄前樹說「如果你討厭他的話，把他趕出去也沒關係。」
空想趕緊搖搖頭，小跑過去撿起了樂譜，珍惜地捧在手裡翻了翻。
……是沒見過的樂曲。
空想「這個，我可以彈彈試試看嗎？」
澄前樹面對她的時候很好說話「當然可以，我這裡的所有樂譜都向你開放。」
於是栗子木空想一板一眼地坐到了鋼琴的前面，以教科書上描述的姿勢。
她有些緊張，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盯著第一次見的樂譜，試探著敲擊下第一個琴鍵。
流暢到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演奏的樂曲聲，就這樣傳入了慢吞吞下樓，撿之前生悶氣時遺棄的樂譜的少年耳中。
——這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樂曲，這是連自己那位久負盛名的父親也未曾演奏出來的樂曲。
他忽然就明白了，有天賦與無天賦的演奏者之間的差距。
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去將那屬於自己的樂譜收回自己的手中。
但最終，他也沒能邁動步伐。
空想彈得酣暢淋漓——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盡興地演奏，她愛上了這首精彩的曲子，甚至錯覺只有自己才能與它如此得貼合。
但在這首曲子的彈奏結束之後，她又趁勢演奏起了之前聽過一遍卻始終無緣去嘗試的曲目，然後發現每一個曲目於她而言都是天作之合。栗子木空想或許天生就應該坐在鋼琴前，與每一首鋼琴曲共舞。
她停止演奏的時候，不遠處的那位音樂家完全陷入了對她的狂熱之中。
澄前樹「我願意將一切都獻予您。」
澄前樹「——您將成為照亮音樂界的光芒，您便是音樂界的白晝。」
屏幕內的空想無法理解。屏幕外的空想大受震撼。
難道說遊戲里的自己每彈一次鋼琴，就會有一個甚至一堆人出現這種情況？那換誰不對彈鋼琴這個行為PTSD啊！
好在澄前樹的狂熱只持續了短暫的一段時間，他很快就從那鋼琴聲中恢復了正常。
澄前樹「……失禮了。」
澄前樹「請允許我整理一下情緒……但也請你相信，你的天賦與才能，都是整個鋼琴界甚至音樂界當之無愧的珍寶。」
……
栗子木空想在澄前家的日常過得很自由與幸福。
澄前樹願意滿足她的一切要求。他願意放棄與重要人士的交際來指導她彈琴，也願意為她收集各種各樣的曲譜。
唯一讓人煩惱的……是她與澄前宵之間的關係。
關係改變的契機是一次對彈。
她有些苦惱地彈起了曾經在電視上聽過的歌劇的配樂，這段鋼琴獨奏的配樂，是以天賦不夠為由被老師拒之門外的女主角對音樂的獨白。
「你想成為我的朋友嗎？我想和你成為朋友，我想與你描繪四季，與你一同描繪日月辰星，我想成為那隻按響黑白琴鍵的手，想成為那把拉響琴弦的琴弓。我想成為你的朋友，因為我心甘情願被音樂支配，我心甘情願做音樂的奴隸。」
片刻之後，一道鋼琴聲慢吞吞地、不情不願地響了起來「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愛慕著風，愛慕著雲，愛慕著月亮與星星，我的目光不會為理解不了音樂之美的人停留，唯有美好的音樂能讓我開懷而笑。」
這是同一個歌劇的內容，很久之後女主拒絕男主表白時的配曲。
得到回應的空想換了另一個歌劇的配樂。
這次是女主邀請陌生人合唱的片段「我們來自不同的國度，擁有不同的愛好，過著不同的生活。但無界的音樂正在呼喚我們，於是我們在這裡相遇。音樂赦令著命運，當讓我們一起盡情盡興地歌唱。」
澄前宵那邊的琴聲很久才響起。
這段還是空想彈起的第一首歌劇中某個劇情的配樂，是在講女主角對執意追求自己的男主角不厭其煩又無可奈何的承諾「我們當在我最擅長的領域中分出那勝負，然後，我才會仔細聽聽你的話語。」
……
夢境於此處戛然而止。
栗子木空想迎來了第二天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