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修

永樂十五年春，萬物初始，桃花盛開。「公子，屬下已經帶人把譚香山包圍了，保證這幫逃匪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譚香山上，一名身穿玄甲的男子負手而立，神情威儀肅穆地眺望著一方郁林。他身後跪了一人，正是心腹季四。季四抱拳詳細地彙報了譚香山的狀況，然後抬眼望向傅淮。傅淮應下，又道：「這伙流匪能耐不小，今日又恰逢廟會盛事，是該嚴加防範。」「公子……」季四不甘的看著傅淮，欲言又止。自家公子身份尊貴，文武兼備，若不是皇帝忌憚，堂堂傅家少將軍怎會被扣到京城，又派到江南來剿匪。而且這伙流匪已成氣候，輕易奈何不得，皇帝只給了五百兵馬，自家公子圍剿了一個多月才把他們逼上譚香山，又趕上了盛會，真是流年不利。「好。」傅淮道，「讓下面的人小心點，待到無人處再進行逮捕，今天是譚香山一年一度的廟會，女眷不少，以免逃匪狗急跳牆，傷及無辜。」「是。」對於傅淮的命令，季四不敢耽擱，連忙轉頭去往山下安排了。確認心腹離開后，傅淮的眼神漸漸變得陰沉，漆黑的瞳孔映射出了複雜的光芒。朝中奸臣當道，皇帝晚年變得越發昏庸，忌憚我傅家功高震主，也不知還會變相扣押我多久，希望太子的承諾能夠兌現.......山下，一輛馬車漸漸放緩速度，隨行的婢女芝芝挑起車帘子，歡歡喜喜道：「小姐，你看，外面如此熱鬧，小姐您應該多出來走走散散心，這樣心情應該會好很多。」婢女名為芝芝，性格活潑好動，正是愛玩鬧的年紀，當初薑母將芝芝安排在姜佩佩身邊就是希望她能夠給性情大變的女兒帶來一點歡樂。此刻，姜佩佩正在拿著一卷遊記誦讀，明明是初春的天氣，卻裹著兔毛大氅，襯著白皙的臉更加小巧精緻，她聞言抬頭，沖著明明是婢女卻更像是妹妹的芝芝笑了。「是得趕緊出來散散心，不然我們的芝芝可就得憋壞了，聽聞譚香寺後山的桃花盛開時極美，這就帶我們芝芝去看花。」芝芝回嘴道：「小姐，莫要打趣奴婢，奴婢才不想看桃花呢，奴婢要跟著小姐寸步不離的才好，免得有不長眼的衝撞了小姐，小姐好不容易才養好身子呢。」「你護著小姐？小姐護著你才是，只會掉眼淚的哭包。」馬車外的玫玫聽到姜佩佩的話也跟著打趣芝芝。玫玫是姜佩佩的貼身丫鬟，她歲數不大，穿了一身利落的衣裙，別著造型奇詭的發簪，腰間還纏著暗色長鞭，雖不打眼，但一看就是練家子。「你們都取笑奴婢，奴婢不理你們了，哼。」芝芝把帘子放下，背對著姜佩佩不理她們了。馬車外人聲鼎沸，不過看到華麗的馬車紛紛避讓，讓他們的車隊先行。「這是哪家的女眷，車隊護的這麼嚴實。」「護得這般緊，排場又這般大，怕是姜府的那位了。」「姜府？有何來頭？兄台可否說道說道。」「我家小子是姜府送菜的。姜府的情況我略知一二。這姜府啊是五年前搬來涼州的，一來就把城東那座大院給買下來了，姜府只有一位小主子，聽說是來養病的，一直被藏在深閨，近來身體大好這才敢出門走動。結果你猜怎麼著，這小姐僅僅幾次露面就得了個江南第一美人的稱號，傳的還沸沸揚揚的。」「怎的只有一位小姐，其他人呢？」「不知，不過你可別看姜府只有一位小姐就好欺負，曾經有賊人夜探姜府，結果你猜怎麼著，剛爬上牆頭就被逮住了。」馬車不斷前行，有好事者猜到了姜佩佩的來歷，便在人群中向別人解釋。引得旁人紛紛駐足觀望，想見見這江南第一美人是何等天人之姿。這時，馬車停下來，車外坐著的丫鬟先行下車，車簾掀起，率先卻是出來了一個活潑天真的小姑娘，眾人暗想——這姑娘雖然瞧著秀麗，卻怕是當不起這江南第一美人的稱號。正當惋惜時，這位姑娘卻朝里伸出手，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小姐」。眾人才知，這不過是姜小姐的丫鬟。此時，一位女子搭著小丫鬟的手緩緩下了馬車，被護擁著朝前走。只見這位女子兔毛大氅下一身鵝黃色衣裙，梳少女髮髻，戴著簡約名貴的東珠對釵，一張鵝蛋小臉白皙精緻，眼眸弧度溫柔，眸底亦是清澈內斂。此女面容昳麗非凡，氣質亦是格外的溫雅，走動間還有淡淡熏香味道傳來。可惜嘴唇略微有些不太紅潤，坐實了體弱多病的傳言。人已經走遠了，眾人還在伸長脖子看，這才覺得這江南第一美人的稱號，姜佩佩當之無愧。姜佩佩留下護衛，帶著兩個貼身婢女進入寺內跪拜佛祖，祈求家人平安。「後山的桃花開的正旺，施主不如去賞賞景。」室內的僧人慈目一斂，笑道，「這位施主，小僧觀您紅鸞星動，緣分將近，是該多走動走動。」「多謝指點，我們正有此意。」姜佩佩如此回答，卻是對紅鸞星動閉口不提，身後的玫玫正準備追問卻也被她攔下。主僕三人出門朝後山走去，先前的護衛已經安排好了賞景之地，方便小姐累了歇腳。芝芝好動，姜佩佩也不拘著她，任她在視線範圍內閑逛。「小姐，奴婢不明白，您為什麼不問問未來姑爺的信息呢？」玫玫扶著姜佩佩邊走邊問，「平日里小姐很少在意這些事情也就算了了，如今這可是送上來的姻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