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別了，背山城（下）
話說回來，在充盈著金秋收穫喜氣的培養所里，還是有一兩個覺得煩心的人，不是被羅犽教訓過的塔伯，因為他已經夾起尾巴做人，輕易不敢惹是生非。
坐在樹下金黃色的落葉堆里，雪桃憂心忡忡地看著不遠處的那一棟棟小樓，如果赤楓和霍普少爺走了，那就意味著小樓要換主人了，或者暫時沒有了主人。那時候賊心不死的塔伯要再尋上門來，又有誰能保護得了她？
當日里羅犽的那一腳要是踹得再重一點就好了，讓那個色鬼塔伯從此不能使壞，從此不再是個男人，這是她真實的想法。
此時已經十三歲的雪桃出落得更加豐滿誘人，唯一的遺憾還是那黝黑的皮膚，但身為一個整天忙裡忙外的下人，皮膚太白才是不正常的。她可以感覺得到，每次遠遠遇到塔伯的時候，那傢伙眼睛中依然隱藏著一絲濃烈的慾火，只是不敢亂來罷了。
「唉！」她不知不覺中又嘆了口氣，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次了。
一個瘦小的小女孩從林中走出來，帶著一臉的疑惑望著她。
雪桃轉過頭去，一眼看到的是雪櫻，正在對自己做出一個關心和詢問的手勢。
「赤楓少爺他們要走了，我們怎麼辦？」雖然不指望妹妹能夠幫上什麼忙，但雪桃還是忍不住向她訴苦。
雪櫻雖然年歲很小，比赤楓還要小個半歲，但卻也知道當時發生在林中的那件事，知道培養所里有那麼一個色鬼在惦記著自己的姐姐。
烏黑明亮的雙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小丫頭已經有了主意，有些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坐到姐姐的身旁，拉了拉雪桃的袖子，然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向下不停地來回彈動，比出一個走路的形象。
「你是說我們走？要走去哪裡？」雪桃和妹妹相依為命，自然是看得懂她的意思。「像我這種年紀去做幫傭，一般人都不太願意要，就算有人用，賺的錢也只夠養活我自己的。你以為哪裡都能像培養所那麼財大氣粗，讓我多帶你一個人？」
雪櫻皺了皺鼻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比劃了個小小的樣子，意思是說她吃的也不多，讓姐姐不要妄自菲薄。
事實上雪桃還真沒從培養所那裡佔到什麼便宜，真的算下來，可能還吃了點虧。她就是太老實，太膽小怕事，為了妹妹能夠一起住進來，竟放棄了應得的報酬，只求姐妹倆有吃有住。
雪櫻不管姐姐是否在培養所里比較划算，她指了指不遠處屬於赤楓和霍普的那棟小樓，指著小樓的二樓，然後又做了一次走路的動作，隨後將手指向東面，也就是左京的方向。
「嗯。」雪桃點點頭，「赤楓少爺和霍普少爺要去那裡。」
雪櫻接著用手指了指姐姐和自己，然後又是一次走路的動作，又一次指向了左京。
「你說我們跟著他們一起去！」雪桃張大了嘴。
這是一個辦法，一個很好的辦法！
造物師大人們既然有隨侍武士，怎能沒有打雜的女傭。與其讓赤楓到了左京重新僱人，不如自己主動請纓跟著他們，熟人更加可靠。
有了這個想法，雪桃立刻有了笑容，但隨即又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對方不答應，或者培養所不肯放人，心態患得患失。
好不容易等到了黃昏，兩位少爺從授業樓里出來，她也忙完了一天的活計，便怯生生地等在小樓的門口。
赤楓腳蹬著助力腿甲，一步步地沿著小道走向自己的小樓，步履有些緩慢，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他並非真正依靠雙腿在走路。
來到小樓外面，看了雪桃一樣，打了個招呼，「雪桃姐姐，今天的工作都忙完啦！」
「是啊，是啊。」雪桃趕緊點頭回答。等她想到要提那件事，卻見赤楓已經在辛苦地爬著樓梯，一時又不好意思開口了。
霍普最近都要晚一會兒，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天分不如赤楓，所以需要更多的努力。等到他也回到小樓，天色已經黑了，雪桃還在門口苦惱地徘徊著。
「你有心事？」相比之下，霍普心思要細膩多了，立刻發現了雪桃的異樣。
既然霍普主動詢問，雪桃也不至於連這都不敢開口，「兩位少爺過兩天就走了，以後我們姐妹兩不知道還能不能遇上像你一樣的好人。所以……所以……」
話到了嘴邊，膽小的雪桃卻又難以啟齒，只把嘴唇咬得泛白。
「所以什麼？」霍普自然不知道她心裡所想，只得繼續追問。
看著妹妹雪櫻從下人房裡探出個頭來，對著自己比了個加油的姿勢，為了這個妹妹，雪桃終於還是開了口，「所以兩位少爺能不能把我們一起帶上？」
霍普這才恍然大悟，「這好辦呀，你應該跟赤楓說才是，他沒有女傭，正好可以帶上你。至於我么，我父親肯定會給我安排人手的。」
「告訴赤楓少爺……可是……」雪桃又為難了。開一次口對她已經是煎熬，再開第二次口的話，她又得蓄積半天的勇氣。
「呵呵，沒事的，我幫你說去。」霍普是個老好人，自然不會折磨這個可憐的女孩。
霍普把事情向赤楓一提，對方離開答應了下來，並且承諾明天一早就去向托奇導師提出要人，反正雪桃也不是賣身給了培養所不能離開的那種。
而這段時間，他也從托奇導師那裡了解了不少進修院的事情，知道那裡的軟硬體設施都和培養所不同，比如隨侍武士和女傭都是必須自帶的。進修院不再提供保姆式的服務，甚至於連住所都沒有提供，進修的造物師們必須自己租賃或者購買房產。
左京是西部第一大城，其下面對著上百座城鎮的培養所，每年都有一至兩百名新晉學員或者造物士來此進修，加上還沒有離開的，上千人是少不了的。
而這些造物師都是人上人，肯定是不會住什麼大通鋪的集體宿舍，要保證他們居住條件不差於在培養所的日子，就必須準備五百棟以上的樓房和上千名女傭。
年幼的學員與有一定年歲的造物士混雜在一起，前來進修院的造物師年齡跨度超過二十歲，本身年齡產生的代溝就是個大問題，讓他們住在一起更是不妥。
儘管公會確實是財大氣粗，但是管理上也會很麻煩，所以乾脆便讓學員們自己解決這些問題。
「確實你是要帶個女傭去左京，雪桃是不錯，不過她的薪水和生活費用就必須由你自己去承擔了。」托奇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隨後又忍不住笑了。
別的學員有可能缺錢，但赤楓肯定不會。小小年紀便開始通過出賣造物掙錢的天才，養個把武士和女傭完全不是問題。
唯一需要替這孩子顧慮的就是左京那地方是個大城市，情況比背山城這個小地方複雜得多，大人物也不少，為人處事需要小心謹慎。所幸有霍普這個見過些世面的孩子一起，又有羅犽這個可靠的隨侍武士，以及雪桃這麼個安分的小女傭，日常起居的問題應該不大。
儘管大家都是二星造物師學員這個級別，但是眼前這孩子前途顯然不可限量，自己從此就和他成為兩個世界的人，托奇難免有些傷感，又不想被赤楓看出來，便趕緊將他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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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京的房子貴，老爸我暫時還買不起，兒子你先和霍普少爺一起住，等你在那裡站穩了腳跟，老爸我再過去陪你。」在東去的官道邊上，赤木傷感地一遍遍交代兒子。
背山城與左京的距離不比赤嶺，足有五百多里遠，就算坐著大馬車，過去一趟也得一周時間，今後父子倆相見的機會怕是要少很多。
兩部馬車停在官道正中央，前面一部是帶有齒輪和獸爪標誌的公會御用馬車，後面一部是霍恩為兒子準備的。兩個加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小小造物師和他們的隨侍武士坐在前面一輛車子上，而雪桃、雪櫻兩姐妹則與霍普的女傭坐在後面那輛車裡，同車的還有一大堆行李。
至於在左京的宅子，霍恩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就在進修院附近，那裡也是造物師們的聚居地，房價居高不下，他可是費了血本才買下這一套不帶院子的小樓。不過想到兒子和他的朋友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造物師，霍恩就覺得這錢花的值，以後定能百倍地收回。
兩個孩子向著背山城的東門揮揮手，那裡有他們兒時的回憶，有他們的家人、同學、老師、朋友，還有淚眼漣漣的城衛中隊長斯納伯。
「兩位大人一定要加油啊！」斯納伯「感情豐富」地抹著眼淚，「過兩年小的就去左京服侍你們！」
（臨行之前，赤楓突然回頭問托奇.貝勒，「導師，那個推薦票的結構是什麼樣子的？老風拜託我幫他構造一些。」）
（托奇的額頭頓時垂下幾條黑線，「這個……那個……推薦票是虛幻之物，即便是造物大師親自出馬也無能為力……只能靠那些正在關注你的傢伙們自覺投票了。」）
（老風說：「聽見了沒有，快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