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救苦度厄

另一邊。淡紫發的女童攥著五條悟的手,原本只是安安靜靜地握著，然而在某一時刻，她忽地收緊了五指,小幅度地痙攣了一下。她的不自然立刻引起了五條悟的注意力，他偏過頭來，墨鏡下的藍眸直勾勾地盯向女孩的臉：「七七？」「沒，」七七低下腦袋，聲音細若蚊吶,「沒事……」七七的殼子下，在意識空間里，瞳的臉都扭曲了。——卧槽，卧槽！好疼啊啊啊啊啊啊！！——早知道就該調高痛覺屏蔽了！追求什麼真實性，翻車了吧！意識空間里，她看著點亮的圖鑑,眾多待機的角色中那個無所事事晃晃悠悠的荒瀧一斗，兩行寬麵條淚不知覺地流了下來。荒瀧一斗注意到她的視線，抬頭對她揮了下手，笑得憨憨。瞳：「……」行吧。她抹了把臉,逃避不可取,她把意識再度載入進數據馬甲里,準備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五條悟接到了求援信息。他輕鬆自在的神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焦慮。「仙台市？……出現了傑的咒力殘穢？好的，我明白了。」五條悟即刻就想動身，然而他走了沒兩步，又倏忽停住,回頭看向七七。七七心領神會,把自己掛在了五條悟的臂膀間,讓他帶著自己飛。懷裡是一個女童的重量，似乎也是安心的重量。寒病鬼差，救苦度厄，起死回骸。這應當是拉上的最後一層保險，也是五條悟如今還能保持冷靜的原因。不管出了什麼事故。他在心裡說，只要沒有死，七七就能救回來……對了，還有硝子。五條悟幾乎直覺性地意識到了仙台市可能發生的事故，他一邊超音速趕路，一邊給硝子打了個緊急通話，讓她趕緊過去支援。所幸五條悟的方位，離仙台市算不上特別遠。呼嘯的風聲漸漸減弱，他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那一片茫茫荒土，倒塌的房垣，摧毀的樹木，空氣里到處都飄著他熟悉的咒力殘穢，或許還有一點點元素力。六眼全方位開啟，五條悟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身受重傷，但勉強止住了血的七海健人。「喂，還活著嗎？」他落在地上，把七七放下來，嗅到泥巴和血腥混雜在一起的味道，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五條悟半蹲下身，略帶關切地看著他。七海健人只能無力地撐著眼皮，呼吸微弱，明顯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一雙冰涼的小手捧上了他的臉頰。灰暗的寒病鬼差，散發著絲絲的涼意，沒有溫度的火焰燃燒在球體之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冰元素力從七七的手裡釋放出來，化作療愈的能量，從四面八方注入了七海健人的身體中，緊接著，那些駭人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癒，而七海健人蒼白的臉色也慢慢回溫。為時不長的治療結束后，七海健人趕忙撐起身，簡明扼要、口齒清晰地對五條悟複述了一遍方才發生的事情。不出意料的，五條悟露出了獃滯的神色。「哈……？不是，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徹底懵逼的他揉了揉自己的白髮，若不是看在七海健人是個剛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傷患，他恐怕要扯著對方的衣領使勁搖晃了，「一斗和傑，他們打起來了？這怎麼可能？」在曾經的四個人里，關係最要好的就是那兩個人了吧。突然得知這件事，兩人打起來了——還不是普通的吵架互毆，而是真刀真槍地，帶著殺意的戰鬥。這不對勁。腦海里有個聲音這麼說。絕對，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五條悟有術式加持，第一個趕到現場，緊隨而來的家入硝子，她也被現場的慘烈狀況驚到了一瞬間，隨即很快就憑藉強大的心理素質反應了過來。她隨身攜帶著醫療箱，但正當她走向七海健人時，發現自己好像沒必要出手了。「硝子，你先把七海送回去吧。」五條悟的聲音有點低沉，還帶了點鬱悶，「我要去找傑……」「不用找了。」突兀插入的少年聲音，讓另外幾人齊刷刷扭頭，給慢步走來的那個黑髮少年一次整齊的目光洗禮。夏油傑的樣子實在稱不上整潔，頭髮已經散開了，幾縷劉海貼在額頭上，衣擺處已然磨損，臉上也沾了許多泥灰，他的左手則握住了什麼東西。但真正吸引住家入硝子和五條悟的，是他的那雙眼睛。沒有光彩，死氣沉沉，卻又因為掙扎著揪住了什麼，而隱約透露出一股無所顧忌的執拗。「悟。」夏油傑的嗓音沙啞，張開了手，「你……認得這個嗎？」——當然認識了。五條悟只是看一眼就無法挪開視線了。他的視線緊緊黏在那顆玻璃珠上，像是整個人被扔進了冰窖，深入骨髓的寒意，從下而上泛到了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