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意思

毫無徵兆的，一個身影忽然就出現在了海神殿的上方。

「天恆……」看到那個身影，獨孤雁先是一喜，下意識的叫出聲。可是緊跟著，她就察覺到了異常。

此時空中的那人雖然和她記憶之中的玉天恆容貌一般無二，可是氣息、感覺卻是完全不同。

此時空中的玉天恆，周身被水藍色的、不知道什麼材質的鎧甲所包圍。背後竟然還有一道似乎是水組成的披風。

原本深藍色的眸子此時變成了金色，面上無喜無悲。

明明是一張不過三旬的面容，卻硬是給人一種無比蒼老的感覺。

「天……天恆？」獨孤雁臉上露出了些許驚異之色。

「他不是玉天恆，至少不完全是。」看著空中那人，慕容復微微眯起了眼睛。而身邊的慕容泰、胡列娜等人已經全都面露驚駭之色。

即便是以他們的眼力，也完全沒有看清楚，這個玉天恆是怎麼忽然出現在那裡的。

難道是瞬移類魂技？

似乎又不太對勁。

「慕容，你什麼意思……」獨孤雁面色複雜，她不願意接受慕容復的話。可是內心深處卻又知道，慕容復說的恐怕是對的。

此時眼前的玉天恆，已經不是那個她熟悉的愛人。

「如果我所料不差，現在的他，應該是海神吧。」慕容復看著空中的玉天恆，眼中儘是奇異的神采：「不是修鍊成神，而是……」

而是什麼，慕容復還沒說完，空中的玉天恆已經開口了：「就是你，壞了我的傳承之地的？愚昧的凡人，你可知道，你將要接受神的憤怒。」

明明是無比平和的腔調，可是在場所有人，偏偏就是能夠在其中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

「果然，是神降。」慕容復嘿然一笑：「竟然真的有這種事。」

在成為武魂殿高層之後，慕容復了解到了一些魂師界的真正秘辛。

在武魂殿的記載之中，武魂殿所剿滅的諸多邪魂師教派之中，擁有神只信仰的其實不在少數。雖然絕大多數都是只維持在了信仰的層面，可也有例外。

在武魂殿的前身，斗羅殿的數千年傳承歷史之中，記載了好幾個小的教派，信奉一些小的神只。

這些教派的大祭司或者大神官的角色，曾經出現過召喚神只上身的情況，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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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小教派都並沒有成長起來，至少沒有一個能夠達到武魂殿或者昔日緋紅教派的程度。

因此，他們的大神官、大祭司的實力都不算強。肉身根本承受不了神降。雖然短暫擁有了非常強大、甚至堪稱無敵的力量，但是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就肉身崩潰灰飛煙滅。

不過隨著武魂殿的崛起，這些小教派漸漸沒有再冒出來了。

最後一個冒頭並且成氣候的就是緋紅教派。不過顯然，緋紅教派雖然有一位信仰的神只，但是並沒有發生神降的事情。因此才有了武魂城前，面對調動神力的千道流的慘敗。

但是今天，這一幕竟然就發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眼前的玉天恆顯然已經不是他和獨孤雁所認識的玉天恆，而是神降佔據這具身體的海神。

玉天恆，或者應該叫他海神。

慕容復的表現，顯然並不能讓他滿意。

海神殿前此時聚集了大批的武魂殿高手，他們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全都露出了驚駭、惶恐的神情。

這很正常，凡人面對神只的力量，表現得惶恐和畏懼是理所當然的。

海神欣賞這一切，並且感到滿意。

然而慕容復是個例外。

海神雖然不能降臨人間，也不能全知全能。但是至少在曾經的晉陞之地和傳承保留之地海神島，他還是可以知曉很多東西的。

他清楚地知道，造成一切，並且引得他降臨的，就是對面為首的那個青年人。

可是這個青年人，在面對自己這個神只的時候，竟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敬畏。

「褻瀆了神只的祝福之地，竟然還敢冒犯神只的尊嚴。」海神看著慕容復，原本平和或者說冷漠的語氣之中多了一絲森然：

「跪下，向神禱告，念你修行不易，我或許可以饒你一死。當然，前提是你要作為海神島新的侍奉者。」

「你確定你是神，而不是個神經？說什麼傻話。」慕容復的話，卻是引得在場所有人都驚駭失色。

就連海神也沒有想到，一個凡人竟然敢在面對自己這個真神的時候，仍然傲慢如此。

「既然如此……」海神勐然一抬手，毫無徵兆，也沒有任何蓄力的過程，一道強大的閃電就從他的手掌之中激射而出，打向了慕容復。

速度之快，即便是號稱武魂殿神速第一的神鋒厲時雨，也完全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如果以為海神和波塞西一樣只有水之力，那就大錯特錯了。作為大洋之神，海神最擅長的力量其實是大海之上的巨浪、風暴和雷暴。

風、雷、水冰，都是海神所具備的力量。

雖然只是隨手一揮，但是這是真正的神只之力。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絕非任何魂技可以相比的。

這是真正的，大自然中的雷暴攻擊。

海神的雷電攻擊奇快無比，但是卻並沒有奏效。

封號神鋒的厲時雨做不出反應，但並不代表慕容復也做不出來。

慕容復抬起手，他的速度明明快到可以在瞬間擋住閃電的程度。可是偏偏，周遭所有人都有一種能夠看得清清楚楚的錯覺。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因為，合理！

慕容復的動作非常的合理，符合天地之間原本就應該存在的先天道理一般。因為合理，所以清晰，所以給人以能夠看得非常清楚的錯覺。

閃電打在慕容復手上，勐然頓住。

說打在手上，其實並不准確，那閃電在距離慕容復的指間不足一寸的地方就已經停住，然後潰散、閃爍。

當周遭人重新看清楚一切的時候，一團藍紫色的閃電正環繞在慕容復的指尖。

這些雷電不斷發出噼啪的聲響，引得周圍的空氣、空間、人們的視線都輕微的發生著扭曲。顯然蘊含了極其強大而可怕的力量。

但是，此時這股強大的力量就無比馴服的停留在慕容復的指尖。

慕容復看著指尖的雷電，也是面露驚異之色：「好厲害的雷電……讓我想到了一些很奇特的手段……我也試試好了。」

慕容復忽然一笑，手掌一翻，那團原本環繞在指尖的雷電驟然凝聚成為了一個紫金色的光球。

下一刻，慕容復心念一動，光球已經帶著萬鈞之勢打向了空中的海神。

光球所過之處，釋放出了強大的電光和雷鳴，強大的力量使得所過之處空間都是一陣扭曲。

周圍圍觀之人再次產生了此前那種古怪的感覺。

光球明明迅捷無比，瞬息即至，可是偏偏所有的人都似乎能看得清清楚楚。依舊是之前的那種感覺。

合理、清晰。

光球打在海神的身上，海神沒有一絲一毫躲閃的意思。

這當然不是堂堂海神，這種程度的攻擊都躲不開，而是他就沒打算躲避。

掌管大洋、風暴、雷暴的神只，如何會怕這一點點的閃電？

果然，帶著強大雷光閃電的光球打在海神的身上，瞬間就潰散成了無數的小蛇一樣的電流。這些電流在海神身體周遭環繞一圈之後，就無聲無息的消散了。

而海神，就連頭髮都沒有被傷到分毫。身上那藍色的鎧甲，身後的水波狀披風，也都毫無半點破損的痕迹。

「凡人，你的能力，倒是有趣。」海神金色的童孔微微一凝：「可有名字？」

「名字……不知道算不算有啊。」慕容復笑著搖搖頭。他此時所運用的能力，並非魂力，也不同於海神、修羅神的神力，甚至不是他此前用的先天罡氣。

而是他在此前和波塞西、唐晨的戰鬥之中剛剛領悟的東西。天地之間的力量的本源法則。所謂自然之力。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自然之力，最合情、最合理。因此才會給周圍人那種合理的奇妙感覺。

不過這種頓悟，是基於慕容復兩世對家族以及其他道家功法典籍的明悟和理解。且不說他並不打算給海神解釋，就算解釋，也不見得能解釋的清楚。

慕容復自己雖然已經明悟，但是卻也就只局限於能用、知道怎麼用。真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現在的他還做不到。

但面對海神，慕容復輕輕一笑：「不過剛才那一下，倒是有一個不錯的名字。就叫，掌心雷！」

說到掌心雷的時候，慕容復不自覺的輕輕露出了一抹笑意。

掌心雷、五雷正法，很有趣，不是嗎。

「掌心雷？」海神挑挑眉，他沒有慕容復那種有趣的感覺。此時的他，只覺得這個冒犯了他的凡人比起預想的似乎要稍微難對付一點。

這讓他很不高興。

他想要的是，摧枯拉朽的擊潰這個凡人，讓其他所有凡人知曉神的威嚴是不可侵染。

畢竟是魂師出身，真的以神只的身份，殺戮這麼多魂師，也不是他所願意做的。

可是，此時他的想法竟是不能夠順利進行，這讓他的越發的惱火。

下一刻，海神猶如瞬移一般忽然出現在了慕容復的身前，一掌拍向了慕容復的面門。

快，無與倫比的快，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完全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可是，慕容復再一次反應過來。

彭，一聲悶響，慕容復的手掌迎上，擋住了海神這一掌。

轟！

以慕容復為中心，爆發了巨大的氣浪。慕容復早在海神現身之時就已經凌空而起，但是周遭數丈之內還是有好幾人。

包括慕容泰、胡列娜、馬紅俊在內，幾乎全都是封號斗羅。

但是此時，這些斗羅大陸上無疑是最拔尖的一小撮高手，全都像是風中飄萍一樣完全無法自控的倒飛出去。

瞬間就被吹出去幾十丈，才有人勉強停住了身形。更多人卻像是滾地葫蘆一樣飛出去百多丈，連滾帶爬撞翻了不少東西，才勉強頓住身形。

慕容復的身體則像是炮彈一樣砸向地面。

轟隆隆，一連串的悶響，地面上連續爆出了三個巨大的凹陷，第一個半徑五丈、第二個半徑十丈、第三個半徑三十丈，一層套一層。

慕容復此時在坑洞凹陷的中央，整個人還陷進了泥土之中。

「老弟！」被掀飛數十丈的慕容泰驚呼一聲，就想要衝上來，卻被身邊的翟靈一把拉住。

「別過去，這不是我們能摻和的。」翟靈說道。

此時這位玄武鐵壁斗羅，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即便是當初在星羅城面對波塞西和唐晨，自知完全不敵，翟靈也未曾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是真正完全超出了她認知範圍之外的戰鬥。

空中一掌就將所有人掀飛，將慕容復錘進地底十幾丈深的海神，卻並沒有露出半點喜悅的表情。

相反，他的金色眸子之中閃過了一絲訝然，澹澹開口道：「了不起。」

下一刻，一道身影從泥土之中勐然竄出。

背後生著六片火焰羽翼的慕容復再次來到了空中。此時他周身不著寸縷。身上的衣服顯然已經在剛才的衝撞之中全部成了齏粉，只剩下握在手心之中的魂導器。

若非是握在手裡，只怕堅固異常的魂導器，在剛才那一下衝擊之中也要損毀了。

可是他的身上，卻並沒有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傷痕。

健康的小麥色肌膚，甚至在陽光之下隱隱透露著澹澹的光澤。

「好厲害。」飛到空中的慕容復，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隨後讚歎道。

只有他知曉海神那句了不起是什麼意思。

剛才海神那一掌打來，慕容復雖然擋住，可是雙掌一觸碰的瞬間，慕容復就知曉，擋不住。

甚至他都不敢直接用斗轉星移卸掉力量，因為一旦那股強大的力量直接在他身體周圍爆發，周圍的武魂殿高手根本就承受不住。

是的，即便是周圍都是頂尖高手，封號數人、其餘最差也是魂斗羅，還都站的比較遠。可即便如此，他們也連那一掌，慕容復將要卸掉散在空中的餘波都承受不了。

因此，慕容復只能以極其巧妙的卸力之法，將力道分四次散了出去。

第一次，最輕，只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氣浪。這氣浪威力恰到好處，剛好將周邊的人全部推搡出去數十丈。

隨後，慕容復撞在了地面上，這才連續三次卸力。

海神殿前的土地也是被神只祝福過得，堅硬異常。只有這種土地，才能承載海神那一擊蘊含的恐怖力量，只形成了數十丈的隕坑。

因為這個，海神誇獎了一句了不起，能將自己打出去的恐怖力量，如此清晰明確的處理，不傷到自己，甚至不傷到身邊的人。

這樣的技法，即便作為神，他也不曾見過。

慕容復卻是在此時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潔熘熘的身體。看看手中的魂導器、又抬頭看了一眼海神身上藍色的鎧甲。慕容復沒有從魂導器里再取一件衣服，而是嘴角一勾。

下一刻，一道白光在他身上閃爍起來，眨眼間，慕容復身上已經多了一件白色長衫。而背後的炎魔之翼，竟然化作了數片火雲紋理，依附在了長衫之上。

轉身間，慕容復身上就已經穿上了一套白色底、帶著火焰雲紋的袍服，從裡到外，從衣服到靴子，一應俱全。

「魂骨竟然還能這麼用，妙哉。傳說中的魂骨化鎧原來是這個意思。」慕容復面上笑容更加燦爛，再看向海神，微微頷首：「這下稍微公平一點了。接下來，大概會有意思一點了。」

「確實，看起來會有意思了。」海神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但卻是嘲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