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音樂課上
「是我們班長。」秋芳被她糾纏著說了實話。
梅芊羽還伸手撓她，「開什麼玩笑，馮春凡唱歌水平我會不知道？」
「我們班另外一個班長啊！」秋芳笑得不行。
梅芊羽略略想了想說，「哦，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就只知道他學習成績很好，怎麼忽然一下子唱歌也這麼好聽了。」
「誰知道，可能這就是天才吧！不跟你說了，我回去上課。」秋芳很快掙脫她溜了。
李剛和楊六華幾個大個子抬腳踏風琴並不費多少力，早早就搬到教室去了。
音樂老師陳敏回辦公室休息了下，快上課的時候才到二班教室。
上課後，她還是教大家唱歌。
更基礎的識譜唱譜，在初一的音樂課上就教了。
但都是比較基礎的樂理知識。
她這課教大家的歌是《共青團團歌》，因為從初二開始，同學們就要申請入團了。
等入團的時候，要是連團歌都不會唱。
陳敏這個音樂老師就算失職了。
和印象中的陳敏形象差不多，這些搞藝術的，都比較時髦。
她穿的是百褶裙，頭髮也是大波浪，還化了淡妝，塗了口紅。
她在講台邊一邊彈著腳踏風琴伴奏，一邊一句句教大家唱。
「我們是五月的花海」
「用青春擁抱時代」
學生們都跟著唱。
只是歌聲參差不齊，在陳敏聽來，有的聲音走調得格外刺耳。
這「刺耳」並非貶義，只是單純難以接受。
可沒辦法，有的學生天生就沒有樂感，甚至他自己唱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唱走調了。
這其實也是最可怕的。
這些走調的歌聲，在龍海雲聽來，也是一樣的「突出」。
他沒妄想幫助他們糾正，只能保證自己不被帶到溝里。
一般人就很容易就被帶偏。
陳敏點出其中的佼佼者賀教江，讓他單獨跟著唱。
龍海雲還記得初一的時候，也是賀教江這個學習委員。
被音樂老師陳敏重點照顧，唱《長城謠》的時候，「自從大難平地起，奸淫擄掠苦難當。」
本是特別嚴肅的內容，硬是被他給唱笑了。
這次的歌曲也是如此。
龍海雲感覺根本沒什麼難度，可對不少同學來說，唱歌就跟煎熬一樣。
賀教江這個學習委員，肯定是入團的。
儘管他很努力學著去唱，效果還是很一般。
陳敏糾正幾遍無果，最後也只能無奈的由著他去。
好在班上還是有不少唱得不錯的。
最讓她覺得驚喜的，就是初一時候，並不起眼的小個子男生。
似乎只一個暑假的功夫，他就成長了！
作為初中音樂老師，陳敏原本自認是稱職的。
但今天，她感覺自己似乎失職了。
差點就錯過了一個聲樂人才。
之所以是人才，是因為她覺得，現在說天才還有點言之過早。
還得多確認才行。
但這其實也不奇怪，人在變聲期之前，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聲樂不比器樂，因為聲帶發育成熟比較晚的緣故，大器晚成的聲樂天才可不在少數。
而器樂比如鋼琴小提琴古典吉他等，都是要從「童子功」練起的，早一點的三歲四歲就開始練琴了。
到他們這十三四歲的時候，都經過了十年如一日的辛苦練習，
真正的天才都脫穎而出，參加比賽拿冠軍了。
陳敏讓同學們齊聲合唱團歌之後，看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
她就準備教大家另外一首歌，順便考察下大家的水平。
這首歌很多人都會唱的，電視里也經常有放的，弘一法師作詞的《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龍海雲也跟著唱，他對這首歌自然不陌生。
《城南舊事》他都刷過好幾次，這部純真的電影卻看得人淚目。
電影里唱《送別》的劇情，是英子小學畢業，結業禮的時候。
她看到了張豐毅飾演的小偷也來弟弟的畢業禮，最後因為她的緣故，小偷被抓。
英子「送別」了太多她的身邊熟悉的人，包括她的好朋友，父親，宋媽。
「爸爸的花兒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
除了這個《送別》的版本外，他還聽過很多版本。
有童聲合唱團的，也有朴樹現場演繹哽咽不成聲的版本。
這首歌絕對算是經典中的經典歌曲。
龍海雲自己演繹的時候，又有著不一樣的情懷。
重生之前，重生之後，他都送別了太多的人和事。
包括現在身處一室的同學和老師，很多初中一別之後，就再沒見過。
而他的未來，又會發生什麼樣子的變化。
原本會遇見的那些人，今後還能再見面嗎？
龍海雲也不清楚。
但不可避免的是，還是會和現在身邊的很多同學分別。
沉浸在這樣的思緒中，龍海雲唱歌的時候，這些情緒和情感，都不自覺的隨著歌聲唱了出來。
飄散在空中，傳入其他人的耳中，心底。
陳曉琳和他靠得最近，聽得最為真切。
她沒想到，他內心深處，竟然會如此感傷。
比起他唱其他熱烈或熱情的歌曲，似乎這才是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龍海雲唱歌的時候，視線也有落在她身上。
重生一回，他更懂得那些失去東西的珍貴。
此時的陳曉琳，就像是《城南舊事》里不再是小孩子的英子。
豆蔻年華的英子，應該就和陳曉琳一樣，小圓臉依舊，性子精靈古怪，愛笑愛鬧。但渡過童年，成為少女的她，也有了很多的煩惱和憂傷。
每個人都會長大，也都會面對各式各樣的別離。
只是這樣一來，搞得陳曉琳都不敢直視他的目光，總感覺有點怪怪的，似乎還帶著憐憫是怎麼回事？
這傢伙暑假回來之後，人越來越怪，膽子也越來越大了！
但歌是真的，越唱越好。
越聽越覺得有味道。
不光陳曉琳自己感覺得出來，其他同學和老師也都差不多。
音樂老師陳敏的感受更為深刻。
她當初是在西師音樂學院學音樂教育專業，後面回老家九龍中學教音樂。
在音樂學院學習的時候，《送別》這首歌也是大家公認的，易唱，但難以唱好，特別是唱出韻味和情感的歌曲之一。
如今在小個子的龍海雲身上，陳敏相信自己絕對沒聽錯，他所表達出來的情感，簡直是她聽過的，最能打動她的。
似乎他真的經歷了很多的別離，送別了許多人才會有這樣的感悟。
至於歌唱技巧什麼的，在陳敏看來，其實不算什麼。
能把內心情感表達出來，才是真正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