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戰痘的少年

「夢茹，對不起，我錯怪你啦。」

驚魂甫定的眾女生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海蜜蜜首先向錢夢茹致歉。現在她有理由相信，錢夢茹絕對不會跟雲牧有半點不清不楚的關係。

這是為什麼呢？答案很簡單，關鍵在於雲牧那張臉。

按照常理，一張能嚇得小女生尖叫的臉，無非是生得歪鼻子吊眼，怎麼嚇人怎麼來。而雲牧不同，他的臉還沒那麼鬼斧神工。

他五官十分端正，不過在端正的五官上，多了一些東西。

就是這些多出來的東西，使得他的臉具備了某種威懾力。

那多出來的東西，任何青少年都不會陌生：青春痘。

其實在高中校園裡，「戰痘」的少年很多，絕不缺雲牧一個，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情。在眾多戰痘少年中，雲牧之所以能鶴立雞群，一騎絕塵，主要因為他臉上的痘痘太多了，足足有上百顆之多！

更加與眾不同的是，雲牧整個額頭上的紅色凸點連成了一片，形成了一種彷彿被燒傷后的恐怖猩紅，觀者無不觸目驚心。

如果要評選藍江一中最嚇人的男生，估計99。999%的人都會把票投給雲牧。

這就是海蜜蜜向錢夢茹賠不是的原因，在大環境相對比較純凈同時也比較耐人尋味的高中校園裡，一直流傳著外貌至上的法則。

也許成人的世界里有些女人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嫁給又老又丑的男人，而在藍江一中，海蜜蜜敢拿自己的貞操打賭，即使全校最慘不忍睹的女生，也不可能和雲牧勾搭在一起。

一個高一妹子突然拍了拍腦門兒，醍醐灌頂般叫道：「我知道了，他就是你們高二大名鼎鼎的月球哥？」

「什麼叫月球哥？」

「笨蛋，就是月球表面！」

「哦呵呵，我懂了。」

「你們夠了啊，這人好歹是我同班同學，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在背後嚼他舌根。」錢夢茹再次板起臉，顯得不怎麼高興。

「說得也是，怎麼說也是同學，夢茹你也挺難做的。」

「夢茹，還是你心地善良。」

有人意識到剛才的反應太刻薄了，有損淑女形象，馬上調轉了話鋒。

錢夢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挑釁而又含蓄地瞪了魯人佳一眼。

魯人佳臉色微變，差點忍不住把初中時代的事情扯出來。轉念一想，她又忍住了。扯出初中時代的故事，固然能噁心錢夢茹一把，但她自己也討不了好。如果錢夢茹也揭露一些初中時代的秘事，那絕對是個兩敗俱傷的下場，將大幅地破壞她們倆好不容易在一中建立起來的光輝形象。

於紗默不作聲地觀察著錢夢茹和魯人佳的臉色，作為高二風頭最勁的幾個女生之一，於紗在高一剛開學的時候就跟魯人佳結了仇，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她和錢夢茹關係越來越好，逐漸成為閨蜜。

此時此刻，於紗知道自己出場的時候到了，於是帶著那麼一點鳴不平的意思說道：「也就我們夢茹心腸好，能夠忍受雲牧那種人，換了我，絕對忍不了。」

「怎麼回事，難道那傢伙還敢對夢茹死纏爛打？」

「不會吧，他哪來的勇氣呀？」

「說不一定哦，我們高一也有個傢伙，長得要多挫有多挫，居然還嚷嚷著要泡他們班花，看到那不要臉的傢伙我就噁心！」

成功展開了話題也勾起了眾女興趣之後，於紗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緩緩說道：「你們只要跟雲牧在一起超過五分鐘，就知道他是個什麼人了。我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人！」

海蜜蜜：「到底是什麼人呀？別賣關子！」

這句話代表了很多高一和高三美眉的心聲，在眾女的注目禮下，於紗氣呼呼地說道：「他要是對夢茹死纏爛打，我還想得通。問題是這人腦子有點問題，自我感覺太好了，見了誰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還有那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心裡很不舒服，好像他是什麼天字第一號大帥哥似的！」

「太恐怖了，這種邪惡生物，他來地球的目的是什麼？」

「誰知道呢，應該召喚奧特曼消滅他。」

「他會不會搞什麼欲擒故縱，故意裝深沉啊？」

「不是，你們沒跟這人打過交道，不知道這傢伙有多噁心人！你們知道他的招牌動作是什麼嗎？看著，就我這樣的……」說著，於紗伸手撩了撩額前的劉海，動作有點小騷包，惹得眾女彎腰大笑，然後她接著道：「你們說，他哪來的自信做這種動作呀？不怕告訴你們，以前我第一次看到他做這動作，嚇了一跳，胃直抽搐，差點把午飯都吐出來了！」

聽到這話，眾女都呆了呆，大致可以想象雲牧是一個什麼人了。

於紗好像跟雲牧有深仇大恨似的，接著數落道：「這人動作噁心也就罷了，偏偏說話還很……我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很奇怪，反正他就把自己當一大腕兒似的。憑什麼呀，就他嚇死人不償命的那模樣，有什麼資格那麼拽呀！」

「我聽懂了，說了半天，意思不就是醜人多作怪嗎？」

「正解。」

「頂樓上的，我也這麼認為。」

眾女蓋棺定論，得出了一個標準答案。

魯人佳和錢夢茹對碰，這一刻，兩人眼裡沒有敵意，表情非常的古怪。聽著於紗的長篇大論，她們似乎同時回憶起了什麼。而她們一觸即分的目光，似乎又在宣告著，兩人都不願想起那段回憶。

夏雪純嘴唇動了動，彷彿想解釋什麼。

最終，由於那靦腆膽小的性格，演變為欲言又止。

「我就說嘛，高二（4）班只有一個帥哥，好像叫高，高富帥還是高什麼？至於這個雲牧，聽都沒聽說過，現在我倒是知道他為什麼在高二出名了。」

「就是叫高富帥，你們看，他進球了，那奔跑慶祝的樣子，還真有點小帥哦！」

「別拿雲牧跟高富帥相比好嗎，笑話，乞丐和王子能比嗎？」

「也對喔，聽說高富帥在追魯人佳，是不是真的呀？」

「當然是真的，不過魯人佳還沒答應他。」

「哇，魯人佳你眼光真高呀。我聽說高富帥他老爸是市裡教育局的一把手，家裡挺有錢的，他自己又是四班的班長，還是校足球隊的主力，這種小極品，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兒了哦。」

眼看著眾女把話題扯到了高富帥身上，變相地讓魯人佳成為了談論的焦點，於紗有點不樂意了。她的本意是貶低雲牧，繼而彰顯她的閨蜜錢夢茹是多麼的善良博愛，能夠忍受雲牧這種人。

可現在的局面完全沒按照劇本表演，於紗立刻曲線救國：「聽你們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一件事，在高二（4）班，雲牧從來都不給高富帥面子。」

「真的假的，不都說高富帥是四班的一哥嗎？」

「這也不好說，比如我們高二（3）班，最帥的是戴弘毅，真正最有發言權的，卻是貌不驚人的李亮。」一個女生點到即止，大家都明白她沒說出來的潛台詞，李亮的老爸，是藍江市的主要領導。

「也對，那姓雲的是不是家裡有什麼背景，所以才敢這麼囂張？」

於紗不屑道：「有個屁的背景，聽說他爸媽早離婚了，而且他爸媽都不要他，這傢伙從小跟他外公外婆過，初中開始就住校。本來在高一的時候他也住校的，高二的時候搬出去租房子住了，知道為什麼嗎？」

眾女很配合，異口同聲地問：「為什麼？」

「哼，那傢伙在四班混不下去了，在寢室里也混不下去了。這人有病，每次都跟高富帥做對，後來和高富帥玩得好的男生都看不下去了，就把雲牧孤立了……你們也看見了吧，剛才操場人沒人願意和他一起打球，他就只能一個人瞎逛游！」

於紗很得意，說起高富帥的壯舉就跟在訴說自己的英雄事迹一樣，歸根結底，無非是因為她、魯人佳、高富帥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三角關係。

「原來是全民公敵啊？怪不得麥子姐說他挺憂鬱了，這種四面楚歌的悲慘局面，都被逼上絕路啦。換了我，我也得憂鬱。」

「呵呵，我有點明白雲牧為什麼跟高富帥過不去了，敢情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以為這樣做，就能吸引女生的注意力了？」

「有道理，長得丑不是他的錯，長得丑出來嚇人我也忍了，可嚇完人還和全世界為敵，這就是他的不對了！這種破壞生態和諧的人，我們要堅決抵制！乾脆麥子姐出面，果斷把他人道毀滅！咦，麥子，你怎麼了？」

直到現在，眾女才發現，麥子從頭到尾都沒參與討論，有點走神發愣。

麥子發現了一個其她女孩兒沒注意的細節，剛才走到綜合樓下的時候，面對十幾個美眉或驚惶或嫌惡的目光，雲牧果斷抬起頭，不卑不亢地看了眾女一眼。

在麥子的記憶中，當她們站在窗前打望的時候，即便是學校男生中有名的風雲人物，面對十八個各有千秋的花姑娘強勢圍觀，也會下意識的低下頭去。而那個叫雲牧的少年，很倔強地回望了她們一眼。

是的，倔強。

麥子在高三的出了名的火爆脾氣，也有人稱之為倔強的牛脾氣。對這種倔強，麥子一點都不陌生，反而被深深地震撼了。雲牧在那一瞬間所釋放出來的倔強，遠遠超越了她的估量。

「麥子，剛才我們說的，你到底有沒有聽見啊？」海蜜蜜搖晃著麥子的香肩。

「聽見了，真沒想到我們學校還有這種人。」麥子有感而發，踏入高三之後，面臨著高考的巨大壓力，她已經很久沒去關注那些小道消息了。也就學校組織排練的時候，才會在舞蹈室的窗口打望一下帥哥，藉此緩解壓力。

「什麼意思？」海蜜蜜和麥子從初中到高中六年同窗，對麥子頗為了解，詫異道：「看你這表情，好像挺欣賞那什麼小正太？」

麥子隨口道：「不行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話讓所有美眉都懵了。

於紗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麥子：「大姐，我剛才說的，你真的聽進去了？」

麥子：「肯定聽進去了，不然怎麼會覺得他有意思？」

於紗快崩潰了，眼前這大姐頭到底什麼邏輯啊？

一個沉迷於動漫的高一妹子眼睛一亮，很崇拜地看著麥子：「學姐，原來你口味這麼重。什麼都別說了，我懂了……」

「去你的。」麥子哼了一聲，直接在小學妹發育良好的胸部上一按，按得小學妹羞紅了臉尖叫著躲開，旋即她環視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於紗身上，語速驟然加快：

「別一臉驚詫莫名的樣子行嗎？我明白你的意思，因為雲牧長得嚇人，他就應該老實巴交別四處得罪人，是嗎？因為雲牧長得嚇人，他見了你就應該跟小處男似的不敢跟你說話，是嗎？因為雲牧長得嚇人，他就應該老老實實做高富帥的跑腿小弟，你想表達的就這意思，不是嗎？」

於紗被一連串的問題堵住，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

心思比較活絡的幾個女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場的女生，都是飽受男生追捧的寵兒，每個人都有著豐富的和各類男生打交道的經驗。在她們的記憶中，但凡外貌有缺陷的男生，大多非常自卑，沉默寡言，和女生尤其是和漂亮女生對話時，目光躲躲閃閃，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久而久之，她們漸漸認為這種自卑行為才是正常的，而雲牧那種自信的行為，顯然是離經叛道的。

啪嗒！

說著說著，麥子莫名其妙地就上火了，猛地將手裡的礦泉水瓶子砸在地上，語氣非常彪悍：「憑什麼呀，這他媽誰規定的啊？哪條法律規定了他這種人就應該自卑？誰規定了他見到美女就應該藏頭露尾？誰規定了他就應該像孫子一樣受人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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