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過往的恩怨
「高富帥，加油！」
「高富帥，好樣的！」
「高富帥，你最帥！」
進球之後，聽著班裡一大群女生的助威聲和讚美聲，高富帥帶著笑意享受著這一切，覺得人生有些如夢似幻，美得不太真實。
這種不太真實的罪魁禍首，來源於籃球場上那個形單影隻的少年。
每次看到雲牧，高富帥都感到人生有點像霧像雨又像風。
高富帥還記得自己剛剛來一中報道的時候，聽說自己和雲牧分在同一個班，當場心裡就涼了半截。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不僅高富帥一個人有，只要來自曙光中學的男生，幾乎都有和他相似的心情。
自幼出生在優渥的家庭，高富帥從小學時代就過著眾星捧月的生活，他至今還記得那個小學校長在酒桌上巴結自己父親時的諂媚表情。
在整個小學時代，只有一個女生對高富帥不理不睬，那個女孩名叫魯人佳。打聽到魯人佳去了曙光中學，高帥富放棄了進入藍江一中初中部的機會，也跟著去了曙光中學。
進入初中，同時也進入了青春期的高富帥展望著美好的人生。在小學時代風光了六年的高富帥，堅信自己的未來不是夢。他認為，初中的三年自己也將風光無限，泡到魯人佳更是遲早的事情。
有一個成語，叫事與願違。
初中時代的高富帥還算比較風光，美中不足的是，有人比他更風光！
無論他如何努力提升學習成績，無論他如何不經意地透露自己的身世，無論他如何破費請一幫子同學去唱k或去吧打遊戲，他在曙光中學的聲望始終不及一個人。
那個人，名叫雲牧。
直到初三那年，高富帥悲哀地發現，不管自己如何出色，都只是一片綠葉，為了襯托雲牧的耀眼而卑微存在的綠葉。
有那麼一段時間，高富帥甚至想過，離開曙光中學，轉學去其它學校，以此暫避雲牧的鋒芒。當這個念頭升起並且快付諸實踐的時候，消息傳來，魯人佳向雲牧表白，被雲牧無情地拒絕了……
那一天，高富帥覺得自己的生活徹底崩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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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強烈的不甘和復仇的怒火，高富帥死撐著混跡在曙光中學。他想出了一個聲東擊西的方法，去追求學校里和魯人佳齊名的錢夢茹，以此打擊魯人佳。這個很有建設性的計劃剛剛付諸實踐，就悲慘地夭折了。
那個落葉紛飛的黃昏，錢夢茹很坦白地告訴高富帥：本姑娘心裡已經有人了！
儘管錢夢茹沒說出她心中的那個人是誰，但曙光中學情商正常的人都明白，錢夢茹心中的人除了雲牧，實在不做第二人想。
就這樣，高富帥渡過了徹底悲催的初中生涯。
痛定思痛之後，高富帥有了新的人生目標：高中，高中才是我的舞台！
他打算報考傳說中美女如雲的藍江一中，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當真考上了。儘管沒考上，他家裡也有條件送他進一中，但托關係進來和正兒八經考進來的，有著本質的區別。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高富帥仰天長笑，他知道，雲牧的成績很不穩定，多半進不了一中，估計會去三中和四中那樣的雞肋學校混日子。
在那個暑假裡，高富帥每天都在牆角畫圈子，詛咒雲牧考不上一中。
就在他畫了一圈又一圈已經數不清多少圈的那一天，可靠消息傳來，雲牧以超越一中錄取線僅僅1分的成績，華麗地殺進了一中！
那天晚上，高富帥猛灌三瓶啤酒醉倒在馬路邊。第二天醒來后，他又有了一個更新的人生目標：一中藏龍卧虎，自然有更厲害的狠角色跟雲牧斗，老子搬著小板凳冷眼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就行了。
確立新的人生目標之後，高富帥心裡悄悄地鄙視過自己。他無奈地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和雲牧正面抗衡的勇氣。
初中三年，雲牧帶給他的全是陰影，揮之不去的陰影。他常常感嘆自己就彷彿足球場上被魔獸德羅巴打爆了的曾經的天才中衛森德羅斯，據說森德羅斯每次看到德羅巴心裡就發憷，高富帥發現自己每次看到雲牧心裡也沒譜。
開學之後，高富帥以嶄新的精神面貌來到一中報到，由於家裡的關係，他很受班主任重視，受命接待前來報到的本班新生。當在班主任遞過來的花名冊上看到刺眼的「雲牧」二字，高富帥眼前一黑。
沒錯，他當場就眼前一黑。
木有情啊，完全木有情啊，幹嘛非得跟老子過不去啊？！
那一刻，高富帥覺得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夢想，自己的泡妞大計，全部都支離破碎了。
如果雲牧在別的班級，他可以不管不問。而分在同一個班，他可以預想自己的日子將過得多麼凄慘。不出意外的話，可能三年後人們只記得四班有一個雲牧，而不會記得曾經還有一個人叫高富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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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做人生的轉捩點呢？
第二天正式上課之後，高富帥就一腳踩在了人生的轉折點之上。
踏進教室的剎那間，他一眼就認出了雲牧。那個人實在太好認了，他的眼神，他的言行舉止，全都是不可複製的。
當時高富帥揉了揉眼，繼昨天的眼前一黑后，他今天眼前一花。
高富帥很懷疑自己看錯了，直到試探性的和雲牧寒暄了兩句之後，他發現自己沒看錯。於是乎，高富帥樂了，心花如同漫山遍野的狗尾巴花一樣盛開著，怒放著，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快活過。
那天高富帥就像個有斷袖之癖的好基友，不斷地回頭偷看著雲牧，心裡反覆問自己：這還是那個雲牧嗎？這真是那個如妖孽般的雲牧嗎？這的的確確是一回頭就能勾得曙光中學無數女生春心泛濫的雲牧嗎？
直到好幾天過去，高富帥終於確定，雲牧還是那個雲牧，只不過臉上多了點東西。
高富帥不知道初中畢業后的那個暑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雲牧臉上的痘痘如雨後春筍般瘋長出來。他只知道，曾經耀眼無比的雲牧，如今變得不吃香了，連班裡最磕磣的幾頭恐龍都不願意多看雲牧一眼。
每次看到女生們望向雲牧時那嫌惡鄙夷的表情，高富帥心裡都美滋滋的，那種感覺，比偷看他繼母洗澡的感覺還要爽……
但高富帥不敢得意忘形，初中時代的多次鎩羽而歸，使他學會了適當的隱忍。
一些基本的常識告訴他，青春痘這種東西，並不是永久存在的。如果有足夠的經濟條件，更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將臉上的東西清除乾淨。
高富帥每天都擔驚受怕，他很怕那傢伙臉上的痘痘突然痊癒了。
他記得太清楚了，那傢伙有種堪稱恐怖的魅力，曾經無數次讓眾多懷春少女心猿意馬。
隨著時間的推移，高富帥的擔驚受怕，變成了竊喜不已。
雲牧臉上的東西，不僅沒消褪，反而越來越嚴重，最後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了。更讓高富帥欣慰的是，雲牧的脾氣一點沒變，和初中時代並無二致，以至於贏得了「醜人多作怪」的罵名……
高富帥覺得親眼見證了一段歷史，一段有關於星辰隕落的歷史。從高一到高二，他眼睜睜又爽歪歪地看著雲牧一步一步的走向衰落，從「班上比較不受歡迎的男生」，變成了「全年級最不受歡迎的男生」。
藍江市市區一共有好幾所高中，其中以一中的門檻最高。當年曙光中學考進一中的，不過寥寥十幾人罷了，當然，另外還有一些人是花錢進來的。很多人似乎都懷著和高富帥同樣的心思，絕口不提有關於雲牧初中時代的光輝事迹。
而雲牧本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很有點好漢不提當年勇的架勢，從來沒吹噓過自己初中時代多麼牛逼。在這座充斥著各種青春躁動的校園裡，雲牧更像一個邊緣人，遊走在各個不起眼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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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高富帥只擔心一件事情：雲牧，會不會踏上籃球場？
儘管內心非常不願意承認，但高富帥卻知道自己沒辦法抹殺一個事實：當雲牧站在籃球場上，註定要吸引所有妹子的目光！
當整個高一學年結束之後，高富帥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藍江市的中學生之間流傳著一句老話：一中的足球，二中的籃球。
在一中，足球才是主流，其它的都屬於非主流，這逐漸演變成了一種校園文化，一種運動傳統。在一中踢足球的人數也數不清，打籃球的人則少之又少。雲牧就如同古代身懷屠龍之術的勇士，很多時候沒有用武之地。
對此高富帥並不完全放心，他採取了雙管齊下的方式，首先很輕鬆地和班裡的尖子生打好了關係，又憑著班長的那點小權利照顧班裡的幾個問題學生，比如借作業給別人抄，或者有人遲到曠課他這班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告訴老師。久而久之，成果是喜人的，大家都覺得高富帥倍兒仗義，於是乎他成了四班男生的領袖。
接下來高富帥發動全班男生踢足球，實在不行就打羽毛球乒乓球，總而言之堅決抵制籃球。在很多日子裡，高富帥得意於自己的創舉，暗贊自己兵不血刃就將雲牧逼入了絕地。每次看到不受全班同學待見的雲牧，高富帥心裡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時至今日，高二學年又快結束了，幾個月之後，大家就將步入殘酷的高三。高富帥終於能夠確定，在這所學校，雲牧已經不足以對他構成任何威脅了。不知道為什麼，每每想起這個，他心裡竟然有點莫名地小失落。
在失落的背後，隱藏著一種極為古怪的不安和迷惑。前幾天高富帥閑得蛋疼回顧高中歲月，赫然發現雲牧好像根本就沒跟他一般見識。進入一中后，雲牧甚至從來沒打過一次籃球……這讓高富帥覺得自己那些小動作全部打了水漂，所有的努力都像重拳打在棉花上，有點不給力。
當冒出這個想法之後，高富帥有了更深層次發現：雲牧每次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嘩眾取寵的小丑，或者說，在看一個白痴……
怎麼能夠這樣呢？
這能忍嗎？完全不能忍啊！
在這年這月的這一天，望著從綜合樓一層走出來的雲牧，又看了看附近的同學對雲牧的態度，再聽著女生們送給自己的歡呼。高富帥笑了，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終於從雲牧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既然如此，也是時候做點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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