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長夜漫慢(下)
「當!」又是一記脆響,對方第二條人影也已經撲到了,右手中刀接下趙雲的一槍,左掌一下推開下墜中的刺客,將之救下。
但他顯然低估了趙雲的槍法,刀槍只一觸,就悶哼一聲,顯是實力不濟,吃上了虧。趙雲一擊不中,左腿後退一步,右腿成弓,手中槍身一振,槍花一轉,突的又是一槍刺出。
第二條人影從未見過有人長兵器可以用的如此靈活,電光火石間,第二槍已經又刺到,自己躲無可躲,自忖必死,卻覺身軀被人一拽,陡然橫移了五寸。
「嘶,」長槍透衣而出,僅擦著腰間的皮膚而過。
「噔。」三條人影同時落地,火把之下,就見一個身高八尺,穿熊皮大氅,頭戴一頂鑲金牛骨盔的青面中年漢子左手扶著行刺桓飛的刺客,右手抓著他救下的那第二條人影。
「好槍法!」中年漢子扶穩身邊兩人,對著收槍而立的趙雲比了下手指。聲如洪鐘道:「本王還從來沒見過漢人中有使得這麼快的槍法。」轉過身子對著桓飛和田豐道:「本王就是匈奴右賢去卑。田先生,今日黃昏在城門,本王雖然有心結識田先生,但田先生似乎也不很方便的樣子,本王就打算日後拜訪,卻不想這麼快我們就碰見了,雖然之前我們都為袁本初謀事,但這次應該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這位小將軍應該就是桓飛吧,果然英雄出少年,難怪我們左賢王也在你的手下鎩羽而歸,恰纔小女多有冒犯了,本王替她賠罪了。」
見對方都這麼明的指了出來,田豐也索性淡淡道:「王爺客氣了,田豐拜見王爺。」
桓飛抬眼看去,只見去卑右邊站著那個與趙雲交手的黑衣匈奴漢子,隱隱似乎有些識得,看來應該曾在澠池對過陣的木圖了,也是去卑的徒弟,剛才在那條小巷裡擦肩而過的就是他吧。
而去卑左邊站著一個妙齡少女,應該是去卑的女兒去鈴了吧,這已經是第二次的死亡問候了,桓飛打起精神,仔細看了看這個要兩次刺殺他的刺客的真面目。雖然是匈奴女子,此刻卻穿了件黑色勁裝,容貌也白皙清秀,一點也看不出塞外女子的粗蠢樣,惟有兩眼神光充足,看著自己的眼神透出股狠辣的味兒,那件黑色的勁裝穿在身上,也突現出那充滿了勁和力的優美身段。
桓飛實在不能把這個女子聯繫到冷血的刺客之上,同時心裡暗嘆,容貌不怎麼樣的老爹,卻都有明艷漂亮,氣勢凌人的女兒,去卑和董卓在這點上還真是一致。
不過嘴裡卻打著招呼:「右賢王爺還真是個痛快人!」
「好說啊好說,桓飛啊桓飛,本王當初聽說劉豹敗於你的詭計之後,就對你很好奇,結果調查之後,發現你還真是奇特啊,」說到這裡,去卑突然笑容收斂,目露凶光,一字一頓的冷冷道:「不過,你還真是不知死活,本王還沒有來找你,你倒已惹到本王頭上來了,與本王為敵的下場,你有沒有想過?」
桓飛楞了楞,旋即笑道:「時間寶貴,王爺,剛才被我們這麼一鬧,相信很快會有鐵甲羽林軍過來。我看我們看看眼前的事怎麼解決吧。」
去卑盯了桓飛看了一會,道:「和本王討價,倒是好膽色,且聽聽你開價吧。」
「信由在下收著拿去領功,貴屬么,就由王爺您帶回去,王爺這次來長安,相必也不是遊山玩水來的。這樣吧,在長安,我們互不相犯,各自為對方守著秘密,王爺你看如何?」桓飛想了想道:「對了,還有這個傢伙。」指了指藥鋪老闆,「我們留下了。」
去卑聽完,眉頭一皺,拉下臉道:「你在消遣本王么?信還給本王。本王答應不揭破你們的身份。」
桓飛點點頭,「王爺果然有膽色,但也應該考慮一下手下的生死。」
去卑嘿嘿冷笑數聲:「本王即有本事進城,自有本事離開,兩軍交戰尚不斬來使,本王既然是匈奴使節,你就不要拿生死來威脅本王。」
桓飛笑了笑,笑道:「這信么,在下要留著做個見證,實在不能給王爺你了。」
去卑冷哼一聲,正要發作,就見一名雲龍衛奔進場內報道:「將軍,有支鐵甲羽林軍朝這裡來了,領軍的是呂布。」
眾人一驚,桓飛本是信口說說會有鐵甲羽林軍會來,沒想到竟成事實。
眾人中最不驚惶的竟然是去卑,冷哼一聲對桓飛道:「就照你的協議,給我的人鬆綁,不過這個傢伙得死。」
桓飛漠然點頭,看來去卑畢竟經過風浪,在危機時才會顯出他的智謀。點頭示意下,雲龍衛陸續給那群匈奴人鬆了綁。
去卑對木圖打了眼色,木圖一步竄至那名藥鋪老闆身邊,從懷中討出顆藥丸,捏開嘴,硬塞進喉嚨里去。
只見那藥鋪老闆身軀一陣抽搐,七竅流血而死。
堪堪做完這些,一群鐵甲羽林軍已經衝到場內,無數松明火把把四周照的亮如白晝。
火光中,一匹通體火紅色,極其高壯的戰馬出現在場中,馬上坐著一員大將,頭戴三叉紫金冠,身穿紅錦戰袍,外披魚鱗連環鎧,手提方天畫戟。正是騎著赤兔馬的呂布。
此刻端坐在馬上的呂布,比之在那天在殿前與支婁迦讖交手時樣子更為威風。只有騎上赤兔馬的呂布才是真正的戰場殺神。
桓飛想起孫堅對呂布的這句評語。
呂布看著場中奇怪的局勢,一句也沒有說,冷竣的臉龐開始蕩漾起殺意。場中任誰都是如置身冰冷的湖水中一般,均覺的呼吸開始沉重,武功高強如去卑、趙雲也覺的呼吸不順,整個氣場似乎完全被呂布捏在手中一般。
方天畫戟輕輕的擺了一下,慢慢提起,最後慢慢的垂下。當戟尖終於觸及地面時,眾人才覺氣息一松,呼吸終於順暢。
呂布掃了一下眾人,看向去卑道:「你應該是匈奴正使右賢王,這是怎麼回事?」
「呂將軍!」去卑本來想說幾句恭維話,但話到喉頭,看見呂布沒有任何錶情的臉龐,卻怎麼也滾不出來,微一想,咬牙道:「說來慚愧,本王本在客棧休息,結果聽手下來報,說這裡有人在拷打匈奴人,本王一時氣不過,趕來看看,想解救同胞,結果發現此人並不是匈奴人,似乎是個袁術有來往的姦細,是以剛與這位將軍消除誤會。」
「袁術的姦細?」呂布陽光看向桓飛,「你是這裡領軍?」
「是,末將李樂參見呂將軍。」桓飛急忙行軍禮。
「接下來你說。」
「是,」桓飛暗罵去卑卑鄙,把爛攤子推到自己身上,索性方才他已經編好了故事。一指那死的硬了的屍體,「屬下夜巡時,發現此人化裝成匈奴人,形跡鬼祟,遂將之拘捕問話。后經士兵指認,此人是城西一家藥鋪的老闆,屬下正要詳細盤問,卻不想招到右賢王的誤會。」
「他已經死了!」呂布掃了一眼屍體,淡淡道。「憑何可以證明此人有姦細?」
「是,此人已畏罪服毒自盡,屬下從他身上搜到這個,足以證明此人是袁術潛來的姦細。」桓飛知道不拿出信,絕對無法過關,暗嘆命運如此,去卑丟車保帥,逼自己拿出袁術的信函。至於袁紹的信函的確牽涉到匈奴,如果眼下一併拿出來,就等於和去卑撕破臉了。
「呈上來。」桓飛趨步向前,將袁術的信函交到呂布的手中,心中暗嘆歷史的力量,終於知道張溫是怎麼死的。
呂布展開看了一眼,點頭道:「果然沒錯,做的很好,信我收著,明日我會向太師為你奏功。」
「屬下不敢當,多謝呂將軍。」桓飛收攝心神,拜伏下去,實際是懼怕與呂布對視,呂布那雙有著微黃瞳孔的眼睛似乎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夜了,都散了吧,右賢王,要本將軍派人護送你們回去么?」呂布復看向去卑。
「多謝將軍,在下識回去的路途。」去卑低聲應道。
「難得,右賢王初次來長安,居然能識得路途。既如此,本將軍不留王爺了。」呂布的話讓去卑面色變了數變。
去卑轉身就走,木圖、去鈴還有那群被桓飛綁來的匈奴人急忙跟在他身後。
經過桓飛身邊時,去鈴突然扔下一句,「下次你就沒那麼好運了,我一定要斬下你的頭。」
桓飛苦笑一下,這匈奴妞為什麼這麼恨自己,非要殺自己不可呢?
等匈奴人走盡。呂布又看了看桓飛身後的雲龍衛道:「李樂,你就是白波降軍的李樂么?李肅就是你的叔父么?」
「是!」桓飛點頭。
「這些兵士都你的部曲么?恩,質素不錯。聽說你的部曲在宜陽幫著李肅抵禦朱俊,立下很大功勞,太師明日會提升你為偏將軍,沒想到今夜你又立了大功,明日相信太師會另有賞賜的。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營吧。」
「是」,看著呂布臉上竟然出現了笑容,關心的話語更讓桓飛大為驚異。
正要收隊,就聽呂布的聲音傳來:「以後記住不要頂撞太師!他日有閑,記著來找我。」桓飛愕然回頭,卻見那一人一騎的一團紅影已經去得遠。剩下那群鐵甲羽林軍在後面死命的追著紅影。
抬起頭,突然發現天邊已經有了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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