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車中計議(全)
黃昏,桓飛提馬走在長安西市,左右街道已開始冷清,本來就是蕭條的市集早早就散市了,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小販一邊收拾著攤位一邊還在兀自不甘心的兜攬著最後的生意。
桓飛戲謔的看著手中匈奴右賢王去卑送他的那張完整水貂皮,信手掂了掂,放回馬鞍之上。
轉過幾條街,已經能看見司徒府的瓦檐了,出乎桓飛的意料,許定已經站在巷口等著他了。
「司徒大人著小的在此等候將軍,將軍請隨我來,司徒大人正在車裡等你呢。」許定行禮道。
「許大哥客氣了!」桓飛將蒼穹的韁繩交給一名雲龍衛,在許定的引路下來到那輛停在司徒府門前的馬車邊。
車簾一挑,桓飛便已看見司徒王允,比之今晨在朝堂之上,王允似乎一下蒼老了許多,尤其他的眼神給桓飛一種疲乏無力的感覺。
「李將軍!請上車來敘吧。」司徒王允禮節性的先打了招呼。桓飛略一點頭客氣一句上了馬車。
車外許定拉下車簾,坐上了馭者的位置。車輪滾動,在一行鐵甲衛士和十來名雲龍衛的簇擁下緩緩駛向未央宮。
車內,司徒王允與桓飛默默對視良久,才由司徒王允打破沉悶道:「老夫似乎還未恭喜李將軍今日立功授職。嘿嘿,恭喜。聽聞下人說,將軍恰纔曾來找老夫,不知所為何事?」
桓飛聞言一震,苦笑一下:「王大人,聽許大哥說您府上花園的菊花都是由令千金所種,不知令千金如何稱呼?」
司徒王允微微一楞,奇道:「將軍為何有此一問?」
桓飛不理接著問道:「她的名字是貂蟬?」
司徒王允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桓飛:「你是怎麼知道的?」
桓飛心神一片明凈,貂蟬,果然存在這個三國時空,而且真的是王允的女兒。淡淡笑道:「她是司徒大人的義女吧。」
「義女?」司徒王允迷惑的看了看錶情怪異的桓飛奇道:「誰說的,蟬兒可是老夫的親生骨肉。」
「啊?」桓飛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咚!」的一聲撞在了車廂板上,疼的他呲著牙捂著頭頂坐了下去。貂蟬是王允的親生女兒?那怎麼三國演義上卻說是義女?算了不去管它了。
司徒王允一臉迷惑的看著面色陣紅陣白的桓飛,心中大奇。卻聽桓飛嘆口氣后又問道:「我與令千金曾在繯轅山有過一面之緣,承蒙她出手救治,我還不曾當面拜謝。」
司徒王允神色一整,點點頭,「桓將軍的身份,我已經聽小女說了,桓將軍是破虜將軍孫文台的弟子,此番進長安相必非是無因。」
桓飛苦笑,他這個李樂扮的還真是漏洞百出,長安城中似乎人人都能認出自己。李儒、蔡邕、呂布、董卓可能尚是在懷疑,但起碼匈奴人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好不容易有個盟約,卻又不曾料到王允早已知曉自己的身份。當下也不迴避,昂頭道:「司徒大人既然知道一切,桓某也就不隱瞞了,桓某此次入關,為的是誅殺董賊。」
司徒王允面色不變,卻斥道:「好大的膽子敢圖謀太師,將軍可知憑你這一言足以讓你禍及九族,隨你之士將無一可生離長安。宜陽亦將化為齏粉。」
桓飛好整以暇的道:「王大人也是忠君愛國之士,除董賊之心比桓某更強才是吧。」
「老夫並無反太師之心,桓將軍你今日挑聳之言,老夫會在晚宴上向太師一一明稟,此刻汝還不乖乖袖手自縛,莫怪老夫不客氣。」王允突然神色轉厲。
桓飛一笑:「今日敢隨桓飛來長安的,無一不是精銳忠貞之士,王大人以為能攔下我么,我現在就能一刀殺了大人你,然後力戰而死。不過我自信司徒大人是忠君之臣,容不得董賊肆虐漢室。」
司徒王允冷笑一聲道:「你知道馭車的許定是什麼人?他是譙郡許家塢的第一流高手,也是許家塢塢主許褚的嫡親兄長,你以為你會有勝算么?」
桓飛眉頭一緊,突然有了主意,嘿然道:「也許是桓某看錯了,司徒大人不妨請許兄出手試試吧,縱然我今日命絕於此,司徒大人與陳留曹操的交往也終會為董卓知道。」
王允聞言身軀一震,雙目一瞬不瞬的看著桓飛:「你知道什麼?」
桓飛知道這寶壓對了,神采飛揚的道:「許家塢是不是已投靠曹操了,我尚不肯定,但桓飛曾聽聞王大人曾讓曹操刺殺董賊,不知可有此事么?」
王允緩緩坐下,嘿然道:「你知道的不少啊?嘿,老夫真的能信任你么?」
桓飛一喜,果然又給押寶中了,好奇的問道:「真的有七星寶刀嗎?」
王允哼了一聲道:「那自然是有的,那可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寶刀。」頓了頓,又道:「既然你說要殺卓賊,為什麼有今日張溫之事。」
桓飛眉頭一皺,知道王允表了心跡,不然不會開口稱董卓為卓賊,但如果把張溫的事情全告訴王允,又會牽扯到匈奴,只要嘆口氣道:「我不殺張溫,張溫因我而死,其中過程複雜,王大人要相信桓某。」
司徒王允深深看了看桓飛道:「異日有閑,將軍來某府上一敘吧。」
桓飛還待言,就覺車速一慢,許定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大人,未央宮到了。」
桓飛步下馬車,才發現置身在一處極大的宮殿群中,這就是歷史上漢朝歷史中最有名的未央宮么?始建於漢高祖七年未央宮,在光武東遷之前,一直是漢朝天子寢宮與朝會的地方。也是長安城最大宮殿。桓飛看過長安地圖,位於長安西南部的此宮,足足佔去全長安城近七分之一。
利用龍首山的丘陵造成的未央宮格局之大,四面各有一個司馬門,東面和北面門外有闕,稱東闕和北闕。諸侯來朝入東闕,士民上書入北闕。宮內主要建築物有前殿、宣室殿、溫室殿、清涼殿、麒麟殿、金華殿、承明殿、高門殿、白虎殿、玉堂殿、宣德殿、椒房殿、昭陽殿、柏梁台、天祿閣、石渠閣等近四十個殿閣。
未央宮,後世人的詩詞中此宮早已經成為漢宮的代名詞啊。桓飛暗嘆口氣,不由想起了發生在此宮的一個流傳千古的悲劇。漢朝開國大功臣楚王韓信就是在此宮中被蕭何與呂后所殺。
「韓信是死於此宮么?」桓飛下意識問道。登時引來王允與許定的詫異眼光,許定乾咳一聲道:「逆臣韓信的確是在此宮伏誅的,難到李將軍不知道呢?」
桓飛一楞,想起此時的韓信仍然是漢朝的逆臣,的確,千秋功過只有後人才能評。不由啞口無言。嘆口氣,抬眼看去,就見滿天晚霞下的未央宮金碧輝煌之中,似乎還藏著那分肅殺悲戚的黯淡。
倒是王允可能聽貂蟬說起過桓飛的古怪天外飛人經歷,於是道:「淮陰侯韓信滅趙,代,魏,齊,燕,楚及三秦王,的確是本朝開國勛臣,但最後竟然勾結陳豨謀逆,罪不容赦。」
桓飛苦笑,韓信一生征戰,漢家江山九成是他打下來的,是否真的謀反,後人自知,只是其功高震主,終難逃遭肅清的命運,身死族夷。不可一世的英雄,竟然死得如此凄慘,他的老對手楚霸王若泉下有知,不知是否可以含笑?
「那處門闕之後便是長樂殿,殿旁的鐘樓就是韓信的殉命之處。」王允一指前方道。
桓飛看去,暮色中可見鐘樓一角。心中動了想去看看的**頭,但隨即打消此**,畢竟這是天子寢宮,如今又是董卓軟禁天子劉協的地方,一路行來,四處可見鐵甲羽林軍的哨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司徒王允似乎看出桓飛的想法,不由笑道:「來日方長,將軍終有機會可一睹未央風采。時辰不早,我們快些去承明殿吧。」
桓飛看了看四周,只有稀稀拉拉數輛車馬,不由奇道:「為何只有這麼點車駕?不是說今日是宮中大宴,所有大臣士子都要到的么?」
司徒王允撫髯道:「倒是老夫疏忽了,按朝禮,此處是西司馬門,只有三司以上的大臣可以由此門入,所有士子則需經北闕走北司馬門,大臣將軍皆走南司馬門,諸侯王與各地使節一概叩東闕入東司馬門,是老夫一時失查,竟然帶將軍直接到了西司馬門。唔,如此就讓許定送將軍去南司馬門吧。」
桓飛哈哈笑道:「即如此,也無須許大哥帶路,末將自有馬匹,手下軍士也有識得路途之人,末將就先和司徒大人別過了,少傾再會。」
司徒王允拱拱手道:「宴時恐怕是無法與將軍會面的,將軍若有閑,明晚來某府上相敘。」
桓飛點頭應允,翻身騎上愛駒蒼穹,辭別司徒王允而去。
卻不料行未出一里,道路就被一隊行進甚慢的車馬隊給擋住,桓飛眉頭一皺,這是那位大臣的赴宴隊伍啊,排場可不小,中央的馬車周圍有著近三十幾名騎兵衛護。中央的馬車也大的離奇,裝飾也華麗,而且居然用了八匹馬來拉,由於道路長久未得修繕,所以起伏不平,馬車行進速度也慢的可以。
而且這些士兵的甲胄不同於長安城內任何一支軍伍,更奇怪的是人人都在鐵頭盔上綁紮了一條黑色緞帶。看到桓飛領著雲龍衛由後接近,竟然全回身手持兵器對桓飛等人露出警惕的表情,只到看清桓飛等人服色才似乎略略放鬆了些警惕。
桓飛一楞,體會到這些人不甚友善,再看看道路兩側,由於長安眼下到處修繕,所以道旁各有一道深達一丈,闊達八尺的溝渠,夾以外圍修砌用的石材,整個把道路給左右夾死。
看來只能老老實實的跟在這些人之後慢慢挪動了,桓飛正想到這裡,就聽「砰」的一聲巨響,那輛大型馬車的前車輪竟然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崩壞,一個左輪竟然還飛出老遠,索性拉車的八匹健馬似乎都是受過馴練的戰馬,稍稍驚恐之後,便安靜下來,但整個車廂卻重重的橫在了路上,後車廂翹起老高。
「哆哆」之聲突然從道邊響起,桓飛幾乎是下意識的喊道:「快躲,是弩箭。」,一個翻身,在孫堅的江東軍中混的日子不短,這弩箭發射的聲音他幾乎是日日都要聽上幾百遍的。
伏在地上,聽著耳邊的慘叫聲,桓飛頭皮陣陣發麻。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顯然弩箭不是往自己這群人招呼過來的,全集中射向前面的車隊。
弩箭似乎不多,也就只有二十來個弩機發射的規模,一輪過後,桓飛就見十餘個黑影從道邊的深溝,堆放的石材后沖了出來。
刺客?長安城裡哪裡來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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