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沉珠

等那兩人走了,沈盈袖語氣依然是幽淡的，「民女很早就從大伯的房中出來了。」

「那在房中可發生了什麼？」宋鶯淡色的眸子凝著她，神情認真。

「沒做什麼好事。」她低了低眉眼,「但是事關小女子清譽，還請大人保密。」

「放心，本官定然為小姐保密。」

阮盈袖看著宋鶯迫切想知道,卻又十分善良篤定的模樣。良久,才下定決心開口,「實話同大人說,大伯一直明裡暗裡地同我說過,要我與他做些曖昧勾當。這有違人倫，我自是不同意的。但是他一直用祖方拿捏我沉珠堂,我沒法與他撕破臉來。今日中午，我知道他是在房中等我,便去求他。」

她眼中落寞,這悲涼的境地在她的聲音中似乎產生了另外一種韻味，「我當時想,自己本就行將就木了,大伯許是會否因為這個可憐可憐我。可是……」

「可是他還是沒有。」宋鶯幫她補全。

「嗯,」她面上十分難堪,「我一進去，大伯很高興,以為我是同意了。於是對我動手動腳，我慌忙逃竄,與他爭執了起來，好不容易出了屋子。」

宋鶯腦子裡頭是命案現場的景象，「你躲開他之時,弄亂了架子上的東西？」

沈盈袖有些詫異，「大人如何知道？」

真相似乎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宋鶯有些激動，「姑娘且接著說。」

「嗯。」她點頭，「我逃得有些狼狽，怕他追過來，於是便跑到一個樹叢子裡頭。等看著他沒有出來，才離開了那裡。」

阮盈袖出來了？宋鶯有些狐疑，若是她真的逃出來了，那麼藏在房中殺人便不能做數，兇手就必定不是她了，「可是有人在一處發現了姑娘的帕子，那帕子上有擦拭過的血跡，這是怎麼回事？」

「帕子？」她似乎有些血氣翻湧，陡然皺了眉頭，用一塊帕子捂住嘴巴，暗咳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我從屋子裡出來，動了火氣，咳了些血。」

「那上頭的水漬又是怎麼來的？」

阮盈袖似乎自己並不知曉這情況，凝眉道，「從他的屋子附近離開以後，我去偏院躲了會。許是洗手的時候，用錯了擦手的帕子。」

宋鶯抬起眼來，「小姐為何去偏院？沒有去前院？」

「是因為，」阮盈袖目中有些說不明白的情緒，「那院子是我和母親原來住過的地方，民女許久未去了，便想去看看。」

宋鶯頓了頓，聲音也柔了半分，「可有人證？」

沈盈袖想了想，確定道，「有。阮瓏。我去那裡的時候，阮瓏正在那處玩。見著我了，還朝我啐了幾口。那衣裳方才讓阿鳳拿下去了，應該還沒有洗。大人若是需要，我便叫人送來。」

「哦，不必了，」宋鶯看著她換好了的乾淨衣服，便明白了過來，有人證，那便不是她了，「小姐好生休息，今日實在打擾了。」

「大人客氣了。」她緩緩綻開一個如曇花一般的笑容，「能幫上大人的忙，小女子高興得很。阿鳳，進來。」她朝外頭喊，然後碰了碰旁邊放著藥罐和空碗的木盤子，「端出去吧，平白擾了香氣。」

「誒，知道了。」

宋鶯同那阿鳳一道出去，卻只見她嘩啦一聲，將剩下的葯和渣滓直接倒在了外頭的花圃里。

「誒，姑娘……」宋鶯看著那些頓時蔫了半分的花草，心疼得很，這些花被葯這麼一澆還能好？

阿鳳看了宋鶯一眼，似乎是覺得好笑，「大人脾氣好，心也善，這我家小姐親自栽種的花，她都不心疼，大人倒是心疼起來了。」

「嘿，你這丫頭怎生這麼沒有規矩？」魯大瞪大眼睛，作勢要打。那阿鳳趕緊溜了進去。

宋鶯嘆了一口氣，盯著屋子兩邊的的花叢，果真，這左邊的花圃裡頭有許許多多藥物渣滓，裡頭的花完全沒有右邊的長得茂盛了，「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嘛。」旁邊門口站著一個小姑娘，見宋鶯這麼說，小聲搭話道。那丫鬟穿得不好，年紀小，眨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見宋鶯看過來，小聲道，「小姐種這些花是用來做香的，阿鳳姐姐她們這麼一弄，半邊花草都用不得了。」

宋鶯被這句話束了腳步，也壓低了聲音，回過頭去，「小姑娘，你是說你家小姐不願她們這麼做？」

「嗯，」她扁著嘴點點頭，似乎也怕裡頭的人聽到，「小姐愛做香，這滿院子，都是她制香的材料。這兩個大缸，是用來接無根之水的。桃樹梅樹還有這些花草也都是有用的。可是阿鳳姐姐問了管家，管家說，就留半邊就行了。」

宋鶯目中撲閃了一下。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阮盈袖管不住下人，卻又要把自己的家財全部給管家？而且，她方才進去的時候，阿鳳明明已經通報了，可是阮盈袖還在說話，這番話，莫不是在說給宋鶯聽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但是還是走近花圃，十分不經意地從袖口掉落一根銀針到那藥渣上，托著一把花葉子看著，隨便胡扯了幾句，「本大人循例問你幾句話，你覺得那餘味堂的舅老爺，人品如何？」

那小丫鬟頓時表情就變了，「大人可莫要相信那舅老爺，他不是什麼好人。」

「哦？」

「奴婢可不是信口雌黃，我家小姐，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脾氣。從來不與我們下人難堪，甚至有時候下人過分了，她也不會大聲呵斥，往往溫柔勸幾句便完事了。可是就是這麼好的小姐，偏偏老受餘味堂的欺負。我家小姐還小的時候，約莫十三四歲的時候，他就想著要我家小姐嫁給他那傻兒子，若是不嫁，就要吞掉我們好幾家鋪子。後來好歹是被擺平了，但是小姐的名聲也是一落千丈。如今我家小姐病了，他不僅強要小姐丫鬟，扣著秘方不肯給，還生意上處處打壓我們，怕是要把小姐給氣死呢。」

「你烏七八糟亂說什麼胡話？！」阿鳳許是聽著了，趕緊走了出來，一臉凶地呵斥了那個小丫鬟一聲，「小姐死了，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