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虛驚

夜幕降臨,國公府的所有人都神情沉重地站在院子里。

全錦兒今日要來，約莫就要到了。

宋鶯自然是見不了她的，便換了女裝,蒙著臉，裝作宋凝脂的模樣站在一堆女眷丫鬟裡頭。

趙瑾之衣裳素縞，頭上就簡單簪了幾支銀簪子,站在門口往路上焦急地望過去,「這錦兒嬸嬸怎麼還不來？」

面前提燈的丫頭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得老老實實地提著那燈籠,低著頭,恨不得風都不能把她手中的燈籠吹晃一下。

沒有一會子，只見路的盡頭行來一輛紫色的馬車。趙瑾之眼前一亮,趕緊同後面說道，「來了來了。」

她這麼說完,後頭的人便下去備事。但是這麼一來,四下便更靜了下來，只聽得外頭的馬蹄聲和車輪轆轆的聲音。一角紫色的袍子從車上落下,女子長發挽髻,一張玲瓏的精緻面龐上疲憊蒼白。她腳下有些不穩,但是神情倒是還沒有旁邊的人悲凄。

趙瑾之趕緊迎了上去,「錦兒嬸嬸。」

全錦兒點點頭，眼中似乎還透著幾分堅毅,「我兒呢？」

就這三個字，便隱隱看出了些將門風骨。她聲音里的顫抖,被她英氣的聲音所掩蓋。

眾人讓出一條路來，全錦兒看著那放在靈堂里的那一口棺材。她閉了閉眼睛，喉頭一動,似乎做好了準備。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但是這硬撐出來的堅強在目光看到那具焦黑的屍體的時候突然間土崩瓦解。

她瞳仁放大，陡然落下淚來，直直搖頭。她捂著心口，抿唇大哭，「這不是……這不是我的怒兒！這怎麼是我的怒兒呢？我兒天真洒脫，面目清秀，這怎會是我的孩兒呢？！」

「錦兒嬸嬸……」

「快，快把棺材蓋上……」趙瑾之趕緊道。

眾人這才把全錦兒拉開，圍著她安慰了好一會，哭聲才止。

外頭又傳來一陣迅速的馬蹄聲，那馬蹄聲乾脆利落。等馬蹄聲停下，眾人就見著一身戎裝的趙啟帶著一行人從外頭進來。

他去外頭駐守了三個月，整個人粗糙了許多。宋鶯原來只覺得趙啟生得好看精緻，但是這一番裝扮，卻讓人更看出他身上殺伐果決、浴血沙場的男子氣概來。

他看著被眾人圍著的全錦兒，「錦兒。」

全錦兒自然也是看著他了，但是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表情變得異常冷漠。她依然是流著淚的，但是似乎不願意在這個院子裡頭多呆，「瑾之，可有為我安排屋子？」

趙瑾之一點便透，趕緊道，「自然是有了，來人，快扶嬸嬸去房中休息。」

趙啟的目光隨著全錦兒往裡頭移去，手微微抬起，又放了下去。

他走到靈堂里，靜靜地盯著棺材半晌，目中泛著紅光，「那賊人可查出來了？」

「沒有。」趙琮一身白衣，出塵般地站在一旁，聲音就像是千年不會融化的冰塊一般冷靜。

趙啟的拳頭握得咔嚓響。

趙琮看了他一眼，又看回棺材去，似乎是怕他把靈堂砸了，「但是這裡躺著的這個人，並不是不怒。」

趙啟似乎一時還沒有接受這個信息。半晌，抬起一雙紅了的眼睛，愣住，語氣裡帶著一絲在晚輩面前失了面子的難堪，「什麼？」

趙琮眼皮一掀，重複道，「不用太擔心，這個人不是不怒。」

「你不早說？！」

趙琮淡淡開口，「我若是早說了，你待會去說什麼？」

這句話似乎是戳中了趙啟的心，他沉默著調整好了呼吸，面上恢復了鎮定，拍了拍趙琮的肩膀，便往客院走去。

這一天忙忙碌碌，又在夜裡重歸寂靜。

宋鶯依然是住在趙琮的院子里，她坐在長廊的台階上，看著原來辛不怒住著的房間，心裡頭十分不是滋味。若是他現在在這裡，怕是又要從那窗戶裡頭砰地一下打開窗戶來嚇她，然後再笑她膽小了吧。

她等了許久，才看著一身玄色勁衣的趙琮從外頭回來。

便趕緊跑上前去。

他身上披著月光，眸中映襯著她的模樣。

宋鶯這段時間才意識過來，趙琮鮮少在別人面前不設防。就是他在趙啟面前，也是時常冷冰冰的模樣。但是在她面前，卻不知是何時放下的戒備，甚至還能揶揄揶揄她。她想到這裡，頓時覺得幸運得很。是啊，趙琮這麼好，她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有一個這麼好的男子護著自己。她仰起頭看他，「可查出什麼來了？」

趙琮沒有說話。

宋鶯心裡驀地一沉，「可是…累了？」

「是吧，連日趕路，有些累了。」